夜色正浓,阴沉的天气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几日来的寻找无极岛让两方人马都有些人困马乏,尽管如此也没有人放弃,落雪宫的人当然是为了云非能够摆脱死亡的阴影,至于紫扬山庄的人虽然心有不满,可是因为庄主的命令也不得不做。
夜正宁静之时,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笼罩着整个寂静的山林,许久一曲方了,一阵掌声响了起来,惊扰了林间休息的鸟儿,一阵扑楞楞的展翅之声响起,云非自树上一跃而下,来到了展逸面前,轻笑道:“展庄主怎知我在这里?”
展逸眼神复杂的看着云非,此时心里反倒很坦然了,原本这些日子自己心里一直在考虑着自己到底该不该和他有更近一步的接触,此时看到他一个人落寞的在此吹着笛子,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多年来的仇恨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为成大业他更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神仙一样的拼命,现在他对云非倒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这么美的笛声把我给牵到这里来的,云宫主,明人不说暗话,我想你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儿吧?”
云非一愣,他那天的那番话宫中的人都不曾有所怀疑,这个局外人反倒看了出来,听他如是说也就不再隐瞒,“展庄主好厉的眼睛,我宫中的人都没有所怀疑,你倒是看了出来。”
展逸难得的有了笑意,对于自己之前对他那种朦胧的感觉此时也已经确定了,难怪见到他就会有一种强烈到让自己害怕的占有欲,也许这是老天对他的补偿吧,让他在失去紫扬之后又遇见了他,“只是你那天的情绪太反常了,让人不得不怀疑,你宫中的人也只是关心则乱,其实他们心中也有所怀疑的,只是现在忙于为你找药的事情,而没来得及去细想罢了,一个人担着这么重的担子不累吗?不妨说出来听听。”
云非眼望着天空,叹道:“逝者已逝,何必再去提呢,有些事情还是让它留在过去吧,他们也许早就释怀了。”
展逸看到他小小年纪却要背负这么重的担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疼痛,见他不愿说出过往,也就不再逼他,只是轻叹道:“何苦苦了自己呢,只要你把你的过往说出来,我相信会有无数的人会抢着为你去报仇,人既已负你,又有什么可放不开的!”
云非有一刹那的失神,他说的自己不是没想过,可是真的要情断义绝吗?拿着宫里人对自己的信任让他们拿着自己的性命去拼,他做不到,骨肉亲情他放不下,宫里人的安全更是他最在乎的,无奈的一笑道:“这样做能化解了我心头的仇恨吗?即使他们都死了,逝去的人还能活过来吗?既然一切只是徒劳,又何苦去两败俱伤呢?”
展逸从他的眼神中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为他失去生命的女子,她们实在太像了,只是云非有着更坚强的心,“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那****既然已经得罪了东方汐浪和北堂静,如果你不想让你在乎的人受到伤害就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云非若有所思的看着展逸,沉思了许久才再开口,“你要我去杀了自己的亲哥哥吗?东方和北堂全是朝堂之人,你认为我杀了他们真的能永绝后患吗?杀了他们只会让落雪宫树一个大敌,那时所有人全都在危险之中,甚至包括以落雪宫为名开的钱号商铺全都要倒霉了,这样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展庄主会去做吗?”
“杀人非要让人知道是你做的吗?总比你这样整日沉浸在回忆中要好吧?”展逸心下想着就说了出来,平时他可没有这分心思去劝人,对他不利的杀无赦,仅此而已。
云非眼神为之一暗,的确,自己那段过去是心中永远的一个禁区,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以前的事情,也没有人能想到他的身世,“我们找个地方去喝酒吧,一醉解千愁如何?”
展逸无奈的叹了口气,“须知酒入愁肠愁更愁!”他今天一反常态,竟然能与人谈心,真是世间一件奇事,他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那你不去我一个人去喽?”云非言罢便起身要走,偷眼瞄了展逸一下,知道他一定不会让他一个人去,自己只不过是做做样子。
“不如去我那里喝上两杯吧?多日未曾回庄里了,也该回去看看了,云宫主就请移大驾去我庄里吧。”展逸看着他要走,急忙道。
“那就走吧,还等什么?”云非率先而行,展逸看着他一会一个样子真有些啼笑皆非,刚还一副满腹心事的样子,现在就豪情万千的要喝酒去了。
一路无话,两个人来到了紫扬山庄,展逸吩咐仆人下去备酒菜,带着云非来到了偏院的落扬居,厅内布置的很是雅致,云非笑道:“展庄主怕不是在这居中藏了什么佳人吧?”
展逸神色一冷,淡淡的道:“这是我一位已逝侍妾的居所。”
云非见展逸神色微变,知是提到他的伤心事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展庄主。”
展逸看着屋子里面熟悉的一切,心上泛起了丝丝疼痛,居所还在,只是佳人已逝,看着云非精致如玉的面庞,想起了紫扬的笑脸,仿佛就在眼前一般,手不知不觉得轻抚上了云非的脸庞,喃喃的道:“你们真像,就像是她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云非躲开他的狼手,轻咳道:“展庄主缅怀故人可不要认错了人。”
展逸自知失态,尴尬的收回手,道:“失礼了,请坐吧,今天不醉不休。”
说话间仆人已将酒菜准备好,两坛杏花村酒也摆在了桌上,展逸将侍候的下人也都给赶了下去,落扬居里面就只剩下了云非和他两个人,倒满了两杯酒举杯道:“先干为敬。”言罢将一杯酒喝干了。
云非也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赞道:“好酒,醇而不浓,烈而不苦,应该是杏花村加了些杏肉吧,否则这种烈酒都会辣得人眼泪直流的。”
“好厉害的感觉,里面加了什么你都知道,那你可知道这酒又叫什么?”展逸夸赞道。
云非为自己又倒满了一杯,轻尝了口,余味无穷,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酒应该是醉相思吧。”
展逸轻笑道:“还真没有你不知道的东西,呵呵,不错,就是醉相思,酿酒之人是因为妻子故去,思念妻子而终日买醉,有一日将下酒的杏花干不小心碰到了酒坛中,醒来后发现这酒却更好喝了,而这酿酒人因此也一晚成名,为酒取名为醉相思。”
云非轻笑道:“凡人都有相思之意,却是这大富大贵之家没有了骨肉亲情,****之意更是做戏,可叹可悲啊。”
展逸听得出来云非是有弦外之音,不过今天和他在一起喝酒不想去想那些让人不开心的事情,也就没有在意,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喝到了寅时,全都醉得一塌糊涂,展逸迷迷糊糊的问道:“你到底瞒了大家什么事情?难道当年的事情你到现在都走不出来?”
云非脸色潮红的看着展逸,眼神迷离的道:“你真想知道?”
展逸微微侧身歪着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道:“想知道,从一开始就想知道你的一切,想了解你的一切。”云非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道,“你喝醉了,这可不像平时少言寡语的展庄主啊,呵呵。”
展逸一把拍掉他的手,“你才喝醉了,快说,我还等着听呢。”
云非单手支着自己的头,眼睛注视着展逸,徐徐开口道:“我有一个非常漂亮的母亲,可惜她却不是东方御庭的正妻,只是东方御庭在外面养着的一个女人而已,东方御庭在外面有很多个女人,有的是抢来的,有的是心甘情愿跟着他的,可是只有我的母亲为他孕育了子女,我的哥哥你也知道是谁了,就是那个事非不分的东方汐浪,在我五岁那年,东方御庭看到他的王妃是没有可能再为他生儿子继承王位了,于是就想出个恶毒的办法,抢走了我的哥哥,我的母亲和我是不可能成为他的绊脚石的,那时候我和哥哥都还小,哥哥只有十岁,我也只有五岁,他觉得只要有我母亲的存在,哥哥就永远不会和他贴心,所以他就想让我的母亲死掉,我母亲跟了他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有得到,最后的要求就是好好照顾我们两个,满嘴仁义的东方御庭当场答应,条件就是让我母亲自杀,我的母亲太天真了,她以为自己死了就真的可以如愿以偿,让我和哥哥都能得到他的照顾,殊不知,东方御庭只是不想让自己背上一个杀人的坏名声,所以才逼得我母亲自杀,因为哥哥当时非要带着我走,所以他才带着我这个拖油瓶一起回了王府,到了王府哥哥自然是他的心头肉,而只有五岁的我就只能自生自灭了,我们都太小了,有些事情弄不明白,也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哥哥一到了王府就被安排学这学那,当然也没有时间来管我,东方御庭把我交给了他的王妃王凤琳,他心知肚明王凤琳对我娘和我恨之入骨,跟着她绝不会好过,东方汐浪有他这个保护伞他不怕王凤琳出什么花招,至于我这个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的人死得越早他才越开心。”说到这里,云非的眼睛中闪动着泪光,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展逸趴在桌子上,抬眼看了看沉浸在回忆中的云非,心中涌现了无限的怜惜之情,安慰道:“事情都过去了,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别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