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娇娇的出现让大家吓了一大跳,几天不见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脸色难看不说,云鬓缭乱,这不太像平常爱俏爱打份的潘娇娇。再怎么穷,娇娇平常也总是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麻友们己经听说了潘天明的事情,大家议论了好几天了,结果是一致认为:坚决不将天明还回去!
潘娇娇含辛茹苦为别人养了一个儿子,这一消息简直轰动了整个小区。“太不容易了。…心真好。…好人呀!…一个优秀的大学生一下子变成了别人的儿子。…‘……”对潘娇娇的敬佩变成了对潘娇娇的同情。左邻右舍,七姑八婆都挤进了麻将室,大家出谋划策准备着如何如何帮助这个可怜的女人。可潘娇娇真的一露面,特别是看见她那个落败的样子,大家伙震惊了,心痛了,也急了。发现不能同情了,同情会让她更可怜。潘娇娇现在需要的是鼓励,鼓励她振作起来,振作起来进行反击,进行斗争。他们喜欢看那个充满活力,富有激情,面色红润,声音洪亮的潘娇娇,他们不习惯现在这个歪歪倒倒灰头土脸的潘娇娇。
“不就是个房地产开发商吗?有再多的钱也买不走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娇娇,理都不理他。”王老板拿了凳子放在娇娇屁股底下。
“天明是我们这院子里长大的,看谁敢动他。”吹雪叉着腰的时候还真像从武侠小说里面走出来的人物,“我不打断他的腿!不信试试看!”
“我看啦,对付这种抛弃亲骨肉的人不要心慈手软,先搞他一笔钱,再搞掉他的公司,然后把天明藏起来。”邢嫂的三角眼看起来阴毒,但她对自己的朋友一点也不阴,她爱憎分明。
“娇娇,别听邢嫂那一套,缺钱跟我言语一声,搞了别人的钱事情就不好办了。”一向视钱如命的胡胖子热血涌到脸上来了,一个单身女人为别人养了一个孩子的事让他感动了好几天。
“潘姐,上次送给你的口红呢?用完了吗?今天怎么不涂口红呢?女人呀,只要嘴唇是红的,整个面部就光彩起来了,你看我。”李小凤将鲜红鲜红的嘴唇撅了起来,肉坨坨的嘴唇又性感又光亮。“你看你今天的发型,来!过来,我来帮你梳梳……”风骚卖弄口无遮拦的李小风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心软,眼泪直打转。“这叫什么事儿,他妈的,狗日的,婊子养的……”
“不!我不梳。”潘娇娇坐在那儿终于说话了,两眼无神,有气无力,“我等天明回来给我梳。”
“天明给你梳头?”
“男孩子会梳头?”
“等天明回来?”
人们哪知道潘娇娇和天明的母子情结,他们还以为潘娇娇有点神志不清呢。
“天明经常给我梳头,他的手可巧了,天明还会……”
“打牌啦,打牌啦,等老半天了,还不开场。”邢嫂铁定认为潘娇娇有点神志不清,太想念儿子天明了,如果再谈下去,潘娇娇要走火入魔的,她要及时转移话题。
“开始了,开始了。”人们心领神会,“我们早就想开始了。”
“我也上,算我一个。”潘娇娇声音挺洪亮的,洪亮得有点让人们不相信。
“你也上?好!好!好!来!来!来!这就对了嘛!”年长一点的王老板像疼孩子一样心疼娇娇。“麻将治百病,上了麻将桌,伤心事、烦心事,统统见鬼去了。”
战斗了一下午,潘娇娇上医院的钱仍未赚回来,幸好那一百元大钞也没输出去,它仍然稳稳地贴在她的裤子口袋里。眼看快要收场了,潘娇娇有点急了,一急腰更疼了,她更确定自己是病了,上医院是一天也不能拖了。正在下决心之时,老天帮忙,让她摸到了一个杠牌:有杠牌就多个机会,开花了就可以翻番,只要杠出九筒就开花了,开了花就有钱了。尽管三个人都没开口(开口番),尽管即使开花加起来也只有三十多块钱,但加上身上的一百元也够得上上个医院做个检查什么的。血检或尿检加起来可能也就一百多块钱吧,那不正好够了吗?九筒一个也没出现,可能就在杠上。潘娇娇对杠上开花十拿九稳,她充满了信心。她暗暗祈祷:“上帝保佑!各路神仙都保佑啊!这三十元钱对我太重要了,一定是九筒啊!九筒、九筒、九筒……”一边默念着九筒一边大声吆喝:“杠上开花!”同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轻轻地她伸出手指再使劲一摸,“啊!真的开花了!”……但是,是个花菜(发财)不是九筒。“胡了!”胡牌的动作,协调、准确;“杠上开花”的声音洪亮、富有力度。潘娇娇不知是胡牌心太切没看清楚牌还是有意而为之,她坚决地认为她胡了,她开花了,特别是她将已开花的话说出去了,说出去的话就收不回了,收不回就不收了。
“胡了,嘿、嘿、嘿,胡了。”幸亏动作快,谁也没看见,她将那张“发财”以最快的动作推进牌堆中和许许多多的牌混在了一起,谁也看不出哪跟哪。
坐了好长时间,镇定了好半天,脸上的烧可能已退得差不多了,潘娇娇才嘘了一口气。“好险呀!为什么要说开花了呢?思想短路了?一瞬间的恍惚?太恐怖了!幸亏都没看出来,要不然脸就丢大了。”
其实王老板看出来了,他不想揭穿娇娇。“可能犯迷糊r吧?人的大脑太集中在某件事情的时候,很容易产生错觉,思维突然有那么一下子短路了,这是很正常的,自己好像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不就十块钱吗?他巴不得娇娇开花,巴不得她多胡几盘,王老板率先掏出十元钱。
见王老板掏钱,李小风将钱掏出来了,她正在暗暗发笑:“好你个王老板,还自以为精明呢!娇娇哄了你都不知道。可惜这个胡太小了,没哄到多少钱,多搞点老王的钱才过瘾呢!”李小凤对潘娇娇的诈胡没有丝毫反感,连那个反感的意识都没有。不知怎地她在心里反而不断地讲:“胡个诈胡多难呀!多要勇气呀!怎么就这么一点钱呢?可怜的娇娇,可怜的娇娇。”一边想一边心里还痛痛的。
剑客西门吹雪被潘娇娇当时那一声“杠上开花”的气势压住了,压得他没有了识别真假的能力,他眨了好几次眼睛,最后肯定地认为是自己眼睛看花了,那张牌肯定不是他看见的“发财”而一定是娇娇开花的“九筒”。这一发现让他有点自卑:“还武林高手呢!老眼昏花!”
潘娇娇一手握着来之不易的三十元钱,一手按着疼痛的腰部,紧紧张张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麻将结束了,正准备离开麻将桌时,一个人从大门走了进来,来人好像是罩着光环走进来的,光很刺眼,刺得娇娇晃了一下。
“娇娇!我回来了!”杨青春风满面,阳光十足到了跟前。
娇娇本能地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脸,那张脸太憔悴了,要有第三只手就好了,就可以盖住还没有来得及整理的头发。该死的李小风!刚才为什么不把口红给我涂上?
“娇娇,是我,杨青。”杨青只顾着自己兴奋,他哪知娇娇的感受,在他的心目中潘娇娇已经定了型,那是一种不变的美丽。
“宝贝!怎么不理我?你看,这是奖杯,这是奖金,这是我给你买的口红。”
“叫她宝贝?叫她宝贝耶!”人们好像一下子被什么吃的东西给噎住了,脖子伸得老长老长。
“为她买口红?”麻友们太吃惊了。“你为什么给她奖金?哇!奖金不少呢!为什么给她买口红?”
“给自己的女友买东西很奇怪吗?”
“女友?”眼睛、嘴巴统统变成了问号,惊叹号和0型大句号。
“是呀!潘娇娇是我的女友,我是她的男友,我今天正式向大家宣布这一点,本来早就要宣布的。我到北京去参展了,花的时间太长了,长得我差一点没耐心了。不过最后终于获得头奖!”朝气逢勃的杨青兴奋地将奖杯举过了头顶。
“什么作品呀!能不能给我们看看。”
“当然可以!”
“不行!”潘娇娇跳了起来。
“终于讲话了?作品拿回家锁起来了,傻瓜!”杨青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潘娇娇,并亲切地抱住了她。
本想指责杨青不应该拿娇娇寻开心的,恨不得要出手教训他不应该对娇娇动手动脚,可不知为什么,最后大家却鼓起掌来了。就为了杨青亲切的一抱?也许大家都想拥抱娇娇,都想给她宽阔的胸膛,给她力量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