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俊杰、黄佩玲、律师在林家别墅关着门谋划了一整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把公司法人转给天明,那么他就是公司最大的股东了。天明是个责任心很强的孩子,一旦他加盟了公司,他就和公司捆在了一起。公司总部在美国,无论是开会还是业务拓展,或者是学业深造,还怕他不去美国?还怕他不回美国的家?自然而然就会回到身边了。
“你们先回美国,冷处理一段时间,现在的潘娇娇说什么也不会松口的,逼急了对孩子也不好。”律师很冷静。
“那么我们不是好长时间见不了天明了?”
“忍耐一段时间,二十多年不是忍过来了吗?”
“就因为忍的时间太长了,我一天也忍受不了了。我现在是天天想看到他,每时每刻要看到他。”黄佩玲有气无力,一想到马上回美国,离天明越来越远心里不是滋味。
第二天天刚亮,潘娇娇家的门就被敲得咚咚响,还以为是杨青来了呢!原来是林家夫妇又找上门来了。
“对不起,打扰了。”
“说过了,我们家不欢迎你们。”小云替妈妈站了出来。
“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想和你妈妈商量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出去!”
“别这样,小云,让他们进来。”潘娇娇也想和他们正正规规地谈一次,让他们死了心算了。
林家夫妇第一次走进了亲生儿子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家确实破旧简陋,但非常整洁、干净。四个孩子挤在一堆安安静静地坐着,看得出来这个家庭和睦、温暖。
“有什么话说吧!”潘娇娇一向敬重读了书的人,特别是书读得多的人,但今天有点失礼了,她确实有点沉不住气,脸色不太好看。
“天明是你的孩子,永远是你的孩子。”
林俊杰开口的一句话让潘娇娇如坠云雾,准备好了的一肚子反击的话反而无言以对了。
“你们?你们什么意思?”
“以前是我们不对,是父母思儿心切,我们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提了一些不该提的要求,请理解并请原谅。”
“我,我,我……”“我”了半天,潘娇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是小云站出来说话了:“那你们还来干什么,这不是增加痛苦吗?”
“我们是来商量一下,能不能大家想开一点,看远一点,让天明有个好一点的生活空间。他年轻有为,才华横溢,不能因为我们的认亲而毁了他的前途。”
“差点毁掉生命吧?你想怎么样?”潘娇娇紧张起来。对方的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一点吧!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我们想让天明回去上班,让他管理公司业务,其他的事情以后慢慢解决。”
“原来是欲擒故纵啊!”小刚忍了半天还是插嘴了。
“你们不要想得太复杂了,为了避免误会,也为了孩子的前途,我们决定将公司转给天明,我和太太回美国去,只要天明有好的将来,怎么做我们都愿意。我们答应永远和天明不再见面。”林俊杰说到这里嗓子噎住了,眼泪实在憋不住了就干脆让它掉了出来。
黄佩玲一直不说话,无可奈何地望着潘娇娇,她不敢看自己的儿子,她怕,她怕自己不坚强,她怕自己的脆弱断送了和儿子重逢的机会。她下了很大的决心,用了很大的勇气才作出这个决定的,决定远离祖国,远离亲人,再次远渡重洋。
生活或者说生命对于黄佩玲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再高的地位,再多的金钱都不如儿子能叫她一声妈。但这恐怕不是一时的事,说不定永远没有可能。她好绝望,甚至失去了斗志,但她又不能不将她余下的时间打发完,那些时间是用来惩罚自己的,她认为怎样惩罚都不过分。
“我们马上要走了,想来看你们最后一眼。”黄佩玲仍然没有看儿子,头无力地低着。
“别这样。”天明的心又“咯咚”痛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快速走到黄佩玲跟前,“你们别走!”
“天明?”黄佩玲本能地拉住了儿子的手。
“我是不会去你们公司的,你们走了公司就没人管了,我是不会去的,我是不会离开我的家的,你们别走!”
不知道是害怕亲人的离去,还是坚决不想踏进林家大门,天明本能地反抗着。
“好!好!我不走!我不走!”黄佩玲突然失去了理智一把抱住了天明。
“佩玲,昨天晚上都说好了,你这是怎么了?”
“我后悔了,我不走了,我要和天明在一起。你看,是天明不让我走的。”
“出尔反尔,亏得你受过高等教育,我们走!”林俊杰一咬牙硬是将黄佩玲拖出了门外。他担心失控的妻子会打乱了他的计划,那样恐怕会真的再也见不到儿子了。
“我不走!天明,救救我!救救你的妈妈!”
“造的什么孽哟!”
“天明,我的儿子,我还会再来的。”黄佩玲的声音好凄惨,潘娇娇看不过去了,躲在旁边偷偷地快速地抹了一把眼泪,她决不能让对方看见她的眼泪。
风平浪静了不到一个星期,另一颗重型炸弹在潘家开了花,将潘家炸得七零八落!经过反复确诊,最后确认潘娇娇患上白血病,绝症!
四个孩子的惊慌远远大过了潘娇娇,他们真的认为他们的房子垮下来了,地基陷下去了,那原来是妈妈顶着的一片天现在塌下来了,压在了他们的身上,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熬不过杨青的软缠硬磨,潘娇娇最终同意住院治疗,但有个条件,那就是要将后事安排好了才能住院。
“什么后事不后事,讲得多难听,医生说不是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吗?”杨青故作轻松。
“那是说手术后有很大的生存机会,而手术费是得几十万,还要换骨髓。哪来的钱?哪来的骨髓?”灾难太大了,大得没有了挽回余地,娇娇反而变得不那么着急了,看上去更沉着冷静了。刚刚接到确诊书时,她吓傻了,害怕极了,她怕死,她不想死,她还没有活够呢!
“杨青,救救我!”在女人的跟里,男人就是力量,哪怕是比自己小再多的男人,男人就是女人的神,是可以战胜一切的神,甚至可以战胜死亡。
“别怕,有我。”
冷静后的潘娇娇只想尽快将后事安捧好,太多的事要安排了,她要和死神抢时间。
所谓的安排,就是安排几个孩子,她心里有些计划,有些打算,她要和杨青她生命中的唯一男人进行商量,她要杨青帮她完成她的计划。
“你是知道的,最最不放心是颅子,他没有生存能力,我一直就想帮他成个家,那样死了闭眼睛。”
“别总是死呀死的,不会的,有我呢!我不是说过了吗?你还没有生过孩子呢,我们还生一个,四个孩子太少了,五个多好!”
“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笑一下。”
“杨青,感谢你对我的关心和……”
“打住,我不会满足于这一夜情的关系的,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一定要让你成为我的妻子。你一直在逃避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内心深处是爱我的。你那么勇敢地面对生活怎么就不能勇敢地面对爱情?我是真心爱你的,我也等着你说出爱我的那句话。”
“什么跟什么呀?”
“说爱我,现在就说。”
“我要说的是下一件事情就是去找林俊杰夫妇,千万别一时想开了又跑回美国去了,我到哪儿去找他们,不行!要抓紧时间,明天就去。”
“找他们干什么?”
“要天明认亲啊!”
“想通啦?没那么快吧?如果没有得这个病呢?”
“明知故同。如果不是马上要离开这个世界,我绝不会……”
“呸呸呸!你不会离开这个世界,天明也应该有自己的选择。”
“他肯定选择我!”潘娇娇信心满满。
“这点我同意!”
“我不能让他选择,我应该把他送还亲生父母。”
“这一点我也同意,我们有那么多孩子,他们一个都没有,应该将天明送回去。”
“天明在林家有更好的前途。”
“才明白?”
“早明白了,只是不愿意、不甘心,要、要点时间。”
“小市民吧!你看林家夫妇,为了孩子就准备放弃,其实我很感动的。”
“最后还不是后悔了吗?那天黄佩玲的举动简直像发疯了一样。人呀!都是一样的,亲情的力量是无法用理智左右的。什么小市民大市民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说实在的,林家夫妇我一点也不反感,那个黄佩玲我觉得好可怜……”
“我也是,明天我们就去吧,你陪我一起去,我想好了,天明在林家我最放心。”
“好!明天我们一起去。”
潘家的几个孩子这几天没闲着,他们没时间惊恐,没时间痛苦,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如何救治他们的妈妈。每天除了上网查寻就是跑医院,武汉各大医院都跑遍了,主要是咨询怎样将自己的骨髓捐给妈妈。四个孩子,有三个是亲生的,总有一个人的骨髓和母亲是配型的。换骨髓的问题不是大问题,几个孩子都这么想。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到哪里搞几十万块钱。
筹了好几天还没筹到三千元,钱真难借呀!慢慢懂事的孩子们真正懂得了生活的不容易,真正理会到妈妈带着四个孩子的艰辛。望着零零星星的二千多元钱,想到很快就离开他们而去的妈妈,四个孩子哭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