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之助到自行车店当学徒二年之后,他的父亲松下正楠因病去世了。老板给他几天假,让他回家去奔丧。
当时松下一家已从歌山县迁到大阪。幸之助匆匆忙忙赶到家里时,父亲已是弥留状态了。幸之助伏在父亲身上呼喊着,松下正楠才睁开眼睛,重重地看了小儿子一眼。此时,父亲已经口不能言,然而他那期盼的目光幸之助却读懂了。
松下正楠是一个失败的稻米商人,是他力主让小儿子去做学徒的。幸之助先在火盆店,后到自行车店,也都是他一手办成的。他渴望小儿子能够成为一个正直的商人,重振松下家的雄风。然而他不可能看到幸之助长大成人了。
父亲走了,松下全家号啕失声。
现在,幸之助是松下家里惟一的男人了。他似乎哭得不像母亲、姐姐那样惊天动地,但是他的心里也是万分悲哀的,父亲的音容笑貌宛若还在眼前。
是父亲教导他做事要勤勉,只有从小事做起,将来才能做成大事。
是父亲教导他为人要正直,商人赚钱要从正道上得来。
是父亲教导他要勇敢无畏,商场如战场,没有拼搏进取的决心是不会成功的。
一家人哭得昏天黑地。这时,幸之助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像女眷那样沉浸在悲哀之中,没完没了地哭下去何时是个头?
于是他默默地拭去泪水,挺起身子,对母亲和姐姐说:“快别哭了,该商量商量给爸爸办后事了。”
其实操办后事本没有什么好商量的,鉴于家境窘迫,松下正楠早就立下遗嘱,要求“丧事从简”,即使这样,也仍然有许多琐碎、繁杂的事务让松下一家忙了好几天。在操办后事的那段时间里,幸之助强撑着,硬是半个眼泪疙瘩也没有掉。直到父亲的灵柩入土时,他才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把多日的悲痛一股脑儿倾泻出来。
他总也忘不了父亲弥留时的那无言的目光,似乎在那一刻,幸之助方才弄懂了父亲何以让他去做学徒。
说实在的,学徒生活是十分艰苦的,单调的工作,简陋的饭食,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都是过于严酷了。幸之助也曾在心里抱怨父亲的无情,但当他看到松下正楠临终时那奇异的目光时,他似乎明白了父亲的一片苦心。
幸之助知道,今后不会再有父爱,自己应该学会管好自己的事情了。
发丧了父亲回到家,幸之助陪着母亲和姐姐草草吃了一顿晚饭,便对母亲说:“既然家里的事情都办完了,我今天晚上就回自行车店去。”
母亲大吃一惊,说:“难道多住两天也不行吗?”
幸之助说:“如果爸爸活着,是不会让我住下去的。再说,我早早晚晚都是要回去的,也许干起活来,心情会好一些。”
姐姐对母亲说:“弟弟已经长大啦!”
幸之助告别了母亲和姐姐,踏着月色回店去,觉得几天的工夫,自己确实长成个大人了。
每一个人在青少年时期,都会有那么一个时候.忽然意识到自己长大了,这种意识对一个人的成长是至关重要的。可以说,当幸之助觉得自己长成大人之后,他就开始有意识地设计自己的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