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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20

他经常哭,缓慢的抒发他的不适或是不满。

直到现在也还是,他很天真,内心简单,不会掩饰自己,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教他。

四岁前,我对他说要讲礼貌,他果然处处礼让他人,也就一次次被人推挤到了后面。所以四岁之后,我又教他要学会为自己争取应得的利益。

和他一样无所适从。

或许顺其自然比较好。适当的引导,不要刻意灌输和扭曲。

三个月大,他被我的婆婆抱走了。

她是退了休的内科医生,有洁僻,什么都喜欢自己做,对人不放心。她断定我带不好孩子,她对我对温度以及气味的感觉失望。

争执过,但孩子两个月时患了严重的伤风,我同意婆婆抱走了他。

我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也不经常表现出我爱孩子。

是的,确实,我曾经把他当作生命的寄托和全部意义。很多人都习惯这样,把自己不能的,赋予另一个人,以为他是自己的延续。这样做,到最后,也还是会失去自己生命的意义。

第一次感觉到他,才是四个月的胚胎,从我身体的一个部分,汩汩的流动,我有微微的恐惧和爱,那时,他尚是我,至少是我的一个部分。后来,便离开我,成为他自己。

人的一生,从生到死的一个过程,人需要意义,以支撑自己,走向必去的终点。

我的意义不会是一个孩子。虽然我把自己最好的给他。

两岁多一点,我打过他一次,很历害的打。为他不听我的话。还为我情绪恶劣。

是,我不是好母亲。

因为这件事,父亲,婆婆,和我翻脸,之后我们相处一直不好。只有吃饭,有可能坐到一起,而且也不说话,所以,我后来避免回家吃饭。

21

什么都可以啊,对吃,我不讲究,至于穿,当然注意一点,但也不算讲究,我喜欢清洁,只要清洁,其它都可以忽略。

有一段时间我所有的衣服都是白,后来全是黑,现在我欢喜紫。你最初见我时的那一种浅紫。

是的,我容易专一,这样不好,我知道。人应该广泛,应该尝试各种味道。

而我,每一次只满足一种。

起床很早,不睡懒觉,冬天通常天还没从黑暗中完全脱出,轻轻下床,桶里放入水,然后没完没了的刷洗。家里不大的空间整日水汽潮湿,漂白粉的气味,透明肥皂类似桔子的香。阳台一年四季日日夜夜挂满衣裳和抹布。

我站在水汽里发呆。

我知道我爱的也不是这些。

那是说不清的,一个终点模糊的高处,我只能自己走,不被理解,不希图认可,一生都是这样。

22

现在我知道,你留下线索,而我追逐而来,还是因为我们不能承受孤独。

奇怪吗?很久了,我一直以为孤独的,只有我一个人。

看不到其他人的孤独,我看到的几乎永远是热闹,热闹的生活的原象,在我目光碰得到的范围里,他们起劲的吃饭,喝酒,去外地旅游,买回大堆值钱或不值钱的纪念品,力求自己花出去的每分钱都是物有所值,他们每天都在结交,努力增大自己的关系网,以在求医,就业,购物,升迁种种之中得到便利,半真半假的自我炫耀,再得到半真半假的尊重。

孤独呢,到哪里去了?

是我太过透明,还是他们包藏太深。

我不知道。周围的人正为物质利益厮杀的现在,我想到的美景是住到荒漠的小镇,吹着树阴下的凉风。

你会和我走多久?即使朋友,也不要轻易说永远这两个字,永远太短,只有一霎,而我希望和你很久,很久。

23

今天我的工作持续到了晚上九点。可惜这样的忙碌并不多。

和你一样,我喜欢工作多一点,有事情做,不会觉得空虚乏味。不,我不是工作狂,也不具备多少厚重的事业心。我只喜欢有事情可做。那时心里平静。

八点五十分,天下起雨。

窗上很快积起水珠,它们好像停在那儿,隔一段时间就有一滴支撑不住下坠,一路滑下。

一月份的天气,雨比雪更阴冷。隔着宽阔的雨水,一切都是无法靠近。

没有等到公交车,干脆走着回家。大雨狂泄。

现在,现在我缩在一张沙发里。刚刚洗过澡,换下了淋湿的衣服。窗子关着,窗帘拉得紧紧的,房间和我一样安静。

这是一张软得不成形的沙发。为了买到它我跑了很多地方,不惜时间和精力把它从外地拖回。坐进去,刚好能包容住。我坐了好一会,突然想,我也许更想要一个怀抱,一个可以容纳我的怀抱。

信,我看了,你的话给我醉着的快乐和愁闷。

24

昨夜没有睡好,早上起得迟了。来不及做早饭。

那家点心铺子就开在我上班经过的路上,做些大饼油条馒头包子,都是本地普通的早点,规模不大,所以店名也略掉了。一对中年的夫妻正在忙碌,生意好像并不太好,店堂空无一人,外面等着的也只我一个。

早上大多坐在家中餐厅享用早餐,泡饭,面包片,都可以,极少这样光顾外面的小店,不仅因为粗糙,更重要的还是不能放心那里的卫生。

也不知道原来这里开着什么,四周分布着发廊,饭店,和修理摩托的油烘烘的摊子。铺子才开不久,什么都是新的,桌椅,盛水放油的盆罐碗碟,刷子,撂在一边的几十只蒸笼也是全新的,青黄相间的竹篾,好像还带着点山野的气息。

我等得焦急,那女人就显得有点手忙脚乱,饼,男人帮她做了,但是出了炉,却是鼓起来的,中间藏着一团空气。男人小声说了几句,女人跟着小声说了几句,不知道是不是为自己申辩,这时油条也出锅了,热腾腾冒着白烟。我让她包好了给我,女人又一次手忙脚乱起来,先被饼里的热气烫到,惊慌失措的甩着手,然而又被滚热的油条烫着,不过忍住了。

我注意到,女人的手还是清洁的,并不沾染了多少面粉和出入炉膛的烟迹。

这是冬日平淡无奇的早晨,我接过早点,依旧穿梭在灰蒙蒙的,阳光还未出现的晨曦。

今天正等着过去,那女人的手等着坚实而粗糙,石头等着风化,莲,等着不知去向。

25

窗外还有最后一抹灰暗的光亮,很多人在这黑暗下来的天光里匆忙的赶。

你在哪里呢?是不是也匆忙的赶,在我无从知晓的城市的某条马路上。

很多时候,我们既看不清未来的路,也看不清自己,因为陷入迷茫。

最后一朵月季上个月就已经凋落了,大门直到通道两旁的绿地,整个冬季都是阴沉的灰绿。让我想起耶稣遇见玛大琳娜那条小路上橄榄树的灰绿。

梧桐,红枫,还有苦楝树枯萎了的叶片依旧挂在树枝上,并没有打算落下来的意思,也是整个冬季都会单调的挂在那儿,像画中的静物,风也不能够吹动它们。好像再没有什么能够经过它们,无声无息里,我听见不可言说的微凉。

我开始猜测,行人,还有光芒里可能会有的温暖。

26

你确定,你要给我温暖,你要拯救我?从我自造的灰暗的泥潭?

不要试着用阴郁的色调来评价我,我的内心,和我的画,那不是真的。

你知道吗?站在金黄的麦地,站在金黄的油菜花田里,站在金黄温暖的日光下,却想象一朵远来的乌云。

你可能失望,我告诉过你,我喜欢虚构情绪。

我是一个复杂的人,有时连我自己也弄不明白的,我的性格里有很多不能预料的东西。

你也可以认为我简单,以致透明,是的,以后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我会当真。

莲是这样的。容易认真,和轻信。

27

“面向大海,春暖花开。”

昨夜上网,在一个诗歌论坛,看到这首诗,海子的。

璀璨的悲凉。我的感觉。

跑了一个下午,找到仅存的他的一本诗集。

几十分钟前,我在傍晚的河边。

找得到的最好的地方,在荒郊外。

这里最早没有水。城里的河道填满了泥石,建筑成大片住宅之后,城外出现这段人工开挖成的河。水色暗绿,有一些草,野生的,种植的,湿润的土壤上拼命生长。有一些造型奇特的雕塑,偶尔停歇一群发呆的麻雀。

没有什么人。风也懒得光顾。柳静静垂在岸边。偶尔一只流落的鸟,哭一样聒叫,掠过河面,划向高远的天空。

即使这样一个地方,也不是想来就能来的,白天太阳暴烈,夜深很不安全,只有将暮未暮的傍晚,才可以来,坐在水泥柱子上,晃动着两条腿,悬空在河水上方。自由自在,好像回到幼年,一个无知的孩子。

风中的河水是流动的,看的久了,很眩晕。好像跌进了深绿的河中,沉了下去,沉到深处,最底。

28

聊天,当然,有过一段时间,空虚的不知如何是好。最多时,和四个人同时聊,肯定搞错过对象,把一个人的问题,回答给另一个人。最后一逃了之。也厌倦了,不到三个月。

网络是欺骗人的地方,也可以欺骗自己。你没有办法要求网络对你负责。

我不虚构身份,一时觉得有趣,绝不会长。虚拟最终为了弥补现实。

没有固定的聊友,因为他们不足我弥补现实的缺陷。

网恋,无非和自己谈一场恋爱,当对方的表现符合自己所想,这时很容易发生,只要稍稍呈现现实的冰峰,一切想象立刻瓦解和崩塌,入水而化。

29

为什么不写作?是的,我也喜欢,小说,散文,诗歌。

写作等同展览隐私,至少是精神或者思想隐私,发表则类似于出卖隐私。我是这样认为。

这话不好听,真的话都不好听。

你的建议很有道理,我的虚构的情绪,文字是一种很好的依托,但是,我更喜欢画。

直观的色彩,画面,包含了所有的内容,都在你面前,你自己看,自己发现。

迷恋油画,最近几年的事。

附近有家书店,比较大的,无所事事的星期天,进去消磨时间最最好了。一两个小时一晃而过,再挤进农贸市场,买菜,买水果。

有一阵几乎每天去,看得都是文字,但那天,我翻到一本画册,第二页印着塞尚的《现代奥林比亚》。

看到过吗?

一个裸体女人,卷得紧紧的,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躺在床上,她的面前坐着的那个侧着脸的男人,正把复杂的目光投过去,我很难用词汇把那男人的表情描述下来,我的感觉是,在命运面前,剥光了,缩紧,被他居高临下观赏,轻蔑,以及玩亵。

30

你叫我的时候,我在车上。

没有重要的事,想一个人走走。

经常这样,不告而别,不是不尊重人,只是不想说,什么也不想说,从现世走开片刻,然后再回来。

下车时,地面还有微微的积水,这原是一个下过雨的傍晚。

灰黑的暮色里,灯笼一只只火红剔透,斜伸的去处,应该就是街的尽头。当我迟疑片刻,跨开第一步,立刻忘记这尽头的存在,似乎,这一次走,会一直行进,这新近制作的,七八百年前,或者更早的格局。

墙壁粉白,门楣则一式朱红深褐。多的是绸缎庄,瓷器店,几步一家,不仅货色,应客的淡泊也极其雷同,常常有人先问了,那边还是一幅懒散的样子,似乎被掠扰了清闲。

做牛角梳,当街作画的,还有制作瓷画、埙这种乐器的,各只一家。

做梳子的是对外地夫妻,沉默寡言,问的人多了,女人回答一句,再朝背后一瞥,示意你自己往墙上去看,除了成型的梳子,还有数量众多的牛羊犄角,以证质料纯正。这个竹木搭建,只有一面墙的作坊,时而人迹纷涌,时而又清寂无声。男人一直低头不语。

我已经有了这样一把梳子,来自川藏高原,对着光,你会看到细腻的血脉和纹路。送我的人当年想必也是如我,看着一对手艺高超的牧民,一点点的切剥,打磨。我大概真正企盼过,他的所说,来,给我梳头。我知道,有这一天,来的是他终于能自由的魂魄,另世的另一个人。我不相信有灵魂,也不相信转世为人,所以,我知道,雪地分别之后,是不见。

模特坐的凳子一直空着,作画的人独坐几案之后,神色并无焦躁。

印象中的酥油饼,是好大一张,没有想过竟是这样细碎的长条,盘成尖塔的形状,我指了指,其中的一个,卖的人熟练的取下,手腕转动过去的同时,已经有一层细白的糖粉均匀的抹了上去。那是印象里的甜,淡淡的甜。

做埙的摊前站得最久,一个个黑乎乎的,像只缺柄的茶壶,排成整齐的队伍。正在未烧制成的埙上作画的男人站起,他的所有的解说就是拿起最大那只埙,吹了一段。

哭的声音,也像呜咽,或者幽独的自语,面对着山风和倒塌的墙垣,来来回回。很久说不出话,那男人放下埙,自去继续作他的画了。

因为没有第一眼就喜欢的,于是放弃。

终于到了人迹稀少的地方。

只剩敲打瓷器的声音,还在背后继续,我往前走着,身边越来越寂静。

31

我们都是内心沉郁的人。不能够轻易快乐。

32

尊严,没有。画画没有带给我尊严,你觉得有谁会对一个以作画娱乐自己的人尊重?

反而是轻视。

我的祖母,早看到这一点。她不赞成她五个后代中的任何一个去从事艺术,她总是说,“艺术,那都是有钱人玩玩的东西,我从前认识的一个女人,好好的太太不要当,去画什么画,每天背个画架在这一带来来去去,背后谁都说她脑子有问题,为了开画展,跟了一个又一个男人,后来,我看着她过五角钱一天的日子,硬挺着,画家的清高,还不是捱不过,早早死了,不到六十岁。”

我身边的许多人,都是过着麻木的日子,把生活的希望寄寓到彩票上,以期一日暴富,改变自己的命运。

而我不知道自己不会贪欲了,还是麻木了。

33

晚上,我把母亲从乡下带回来的鱼,拎到河边放了。

那是条黑鱼,已经养了些时日,看上去有些发白。

这几天我先生不在。

只要我看见过了它的活着,就不再吃。

我的在乡下的母亲知道,我的丈夫,他也知道。

所以他们为了让我吃,常常把活的鸡,鸭,鱼,藏起来,尽可能不让我见。

死了的,死了的无所谓。反正死了。

善良?我不觉得。只是不忍。

七岁时,我看过杀羊,外婆住的乡下,那时我依旧不懂死,就像五岁时第一次见到死了的人,以为他是睡着。

羊不挣扎,闭紧了眼睛。也不叫。刀插下去,便死了。

他们把它丢在案板上,站着抽完一根烟,开始剥皮。

像撕着纸,皮和肉转眼分离,那羊到了最后,只有尾巴上的一点毛,证明它曾经是只羊。

走过案板的人都要捋一捋羊尾巴上的一点毛,验证一下,听卖羊肉的人说这是只多好的羊,再挑走一块肉。

不到下午收摊,羊没有了。

我看着这只羊消失。

34

今天的晚饭,是一碗阳春面。自己下的。

饭菜,也做的,兴致好,一个人忙半天,给自己摆上一桌。

小时候,冬天的下午,总是会被姑姑领出去吃面。

不宽的马路两边隔几步一家小吃店,不大的窗口张着蓝色也有时是红色的遮阳篷,生煎包子就摆在这样的窗里,戴白帽的女工一掀锅盖,还在滋滋作响的包子迎风凹陷下去。不知道的人大口一咬,里面滚热的汤汁飞溅到衣襟印出一大片油渍,走过的人善意的笑,吃的人便有些狼狈。

捧着装满生煎的纸袋边走边吃当然不错,也很喜欢牛肉汤面。而且湿冷的冬天,没有比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汤面更好的了。

常去那一家店铺靠近泰康路菜场,咖喱的浓烈气味灌满一整条街,我常常皱起鼻子,一路吸着拐进开了半扇油绿色木头窗子的小店,老练的占上两个座位,从筷篓里挑好两双较匀称的,然后靠着积满油腻的桌子耐心的等。

牛肉面一碗五角,牛肉汤面一碗二角,汤面里的牛肉像小馄饨里的葱花一样稀少珍贵。

吃汤面的人很多,因为可以省下三角。

照例要等一会,面才能端上,手工抻出的,柔软筋道,加了碱,悦目的淡黄。用牛骨和杂碎熬成的汤加得很足,因为咖喱的缘故鲜黄油亮。面挑得整整齐齐,铺着细细的香葱,薄透如纸的几片牛肉。

总要喝完最后一口汤,才肯放下碗筷,风突然变暖了,吹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饱暖充实的感觉会持续到第二天。

吃过的面价格从二角,直到了现在的二十元。不管永和的,千味的,都没了那么好的味道。

35

我是莲,三十岁,喜欢深夜出走,还不到三千岁。

是的,遇见你后,总是想说些以前的旧事。其实并没有那么怀旧。你让我想起的这些,真的,我已经忘记很久了。

36

夏天时节,下午四五点钟,常常太阳才刚刚斜向西天,月亮已经出来了,淡淡的白,看上去有些空洞,我猜测那应该是环型山的阴影。

一个在自己轨道上独自移动的星球,被动地等着照亮,或者丢弃到黑暗。

看月亮的人过去了一代又一代,我还是欢喜走在它的下面。

忙碌一天的人开始悠闲地走出家门,吸一口户外的空气。

我渐渐汇入他们,在软底鞋擦着水泥马路的声音里,又越过他们。

我是不懂得上弦和下弦的。

我所以为的新月,其实是娥眉月,已经过了农历初三,也就是诗词所说的宝帘银钩。初七、八看到半个月球,凸边向西,叫做上弦。到农历二十二、二十三,又能看到半个月球,凸边向东,叫做下弦。而我们看不见的月球,才叫做新月,这时是农历初一。不久以前才获得的知识。

然而我总也搞不清东西。

又有更简单的辨别方法,上弦呈字母C状,反之则是下弦。

这些都没有经过考证,顺手拿了来。只是从此看到C字形状的,因为感觉它正向着圆满而去,就会有一点点莫名其妙的高兴。

很久不看月亮了,因为天冷,新年快到了吧,我没有什么打算。

37

开始没有想到的,不知怎么逛了过去,卖工艺品的小店,店堂不大,门面就是一扇木格子门,上了深棕的漆,透过空隙,可以看到里面林琳琅的饰物。

橱窗玻璃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摆着几枚银质挂件,缕刻得非常精致,一看,就知道来自其他民族。年代显然相当久远了,细密花纹里黑沉沉的,积淀了岁月的颜色。

实在喜欢那份古朴,握在手心细细观赏。

店主告诉我这是他女儿去西藏时带回的,就这几枚。价格也是她定好的,不还价的。

实在没有想到,这个闲来无事的下午,会邂逅这些几千里之外高原的物品。

转经筒,手镯,首饰盒,翻来覆去看,每一个都爱不释手。

最后挑了一只水瓶形状的,上面刻着鸟的轮廓,中间是空的,可以打开。不知道它曾经是哪个高原女子颈上的心爱物品,现在跋山涉水辗转迁徙,流落到我的手中。

它到了脖子上时,我的背上一凛,嘶嘶的凉。它是有灵气的。

你可以把你的心愿藏在里面。店主说。并祝我好运。

我就带着它离开小店,回到热闹的马路。

藏什么呢?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

38

图片看了,很美的海。

十年前的夏末,我去落实好的单位报到。一辆大车把我送到郊区分部。

安排完我的工作,分部主管通知下午可以不用上班打扫宿舍。

跟着七转八弯的绕过车间,二楼尽头朝北那一间,就是我的新居。大概终年晒不到太阳,推门扑面阴冷的寒气,墙皮剥落,西墙上大片黑色的烟迹。

坐在阴暗的餐厅吃完第一顿午饭,我去了外面商店,那捆雪白的铅画纸直到傍晚才被我钉到墙上,天花板因我无能为力,露出灰黑的本色,但屋子还是整洁起来。

我哭了,当我一个人在一只台灯的光里四处打量的时候。心里很失落。

一向不怎么懂得世故的,又不知如何与人交好,也就特别孤独。

挤半个小时公交车,回父亲那里,也还是一个人,而且,我很不愿意他为我特意忙碌,所以大多留住宿舍。

吃过晚饭,经常沿公路走走,什么也不想,走着的白痴,一个来回走掉整个黄昏,然后看书,睡觉。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到九月初,我惊喜的发现,从公路边的小路穿进,再有四十分钟路程,翻过堤坝就到了海边。说是海边,其实是出海口一段滩涂,海岸乱礁奇石林立,芦苇随风飘摇,潮水在下午涌过来之后变得波光粼粼。

总要坐到夕阳完全沉入海平线下,紫色的暮霭一层层铺满整个海面,才起身往回,推开小屋,窗台总已落满银白的月光。

这片冷寂荒凉的海滩很多年后,还时有想起。

39

可以的,可以说的。

和他同在过一起,尽管很短。

五个同事,我是唯一的女性。

他与我同龄,却显然成熟的多,行事干脆,我有时依赖他,尽管听说他是有女友的。

上班时间各自忙着,下了班,也是各有各的生活要过。有时,他会约上全体同事涌向城西的茶吧。他似乎喜欢那里,每次便都安排在那里喝茶,大家边喝边聊,闲谈些话,开些过分或者不过分的玩笑,嘻嘻哈哈之间,消磨掉一段又一段时光。

之后,他与女友分手的消息在同事间风传,甚至于一次喝茶时也摆开来谈过,他对此并不讳言,但发了很大的火。

日子总是平淡的,在觉察出他竭力的隐藏后,我有点悲哀,但不知原因。

我们一度走得很近,在我是依赖,相对的信任,在他是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愿多想。

他最终还是辞掉了工作,或者终于不能够走出与女友分手的阴影,或者终于不能任由自己滞留在一个没有多大发展前途的小地方。

他走了。彻底离开我的生活,能记起的也就是下午他倒给我一杯一杯飘出水汽的白开水和他越来越模糊的笑。

之后音讯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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