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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考订序跋文笺疏(9)

[7]为之藏拙:宋李昉等《太平御览》卷599《文部》15《诋诃》引《国朝传记》曰:“梁常侍徐陵聘于齐,时魏收文学北朝之秀,录其文集以遗陵,令传之江左。陵济江而沉之,从者以问,陵曰‘吾为魏公藏拙’。”

[8]少解把笔:大略知道文学制作。唐张鷟《朝野佥载》卷6 :“梁庾信从南朝初至北方,文士多轻之。信将《枯树赋》以示之,于后无敢言者。时温子升作《韩陵山寺碑》,信读而写其本,南人问信曰:‘北方文士何如?’信曰:‘唯有韩陵山一片石堪共语。’薛道衡、卢思道少解把笔,自余驴鸣犬吠,聒耳而已。”

[9] 邢、魏所笑:被邢子才、魏收所讥笑。唐李延寿《北齐书》卷81《刘昼传》:“(刘昼) 制一首赋以《六合》为名,……曾以此赋呈魏收,收谓人曰:‘赋名《六合》,其愚已甚,及见其赋又愚于名。”《北史·刘昼传》:昼受魏收嘲讽而不忿,又以《六合赋》示邢子才。子才曰:“君此赋,正似疥骆驼,伏而无妩媚。”

[10]《新论》:邢澍认为《刘子》题为《刘子新论》之误,始于明代程荣、何镗。其实根据黄丕烈《荛圃藏书题识》卷5《子部》,“残宋《刘子新论》有注本,藏孙伯渊家”,又“《刘子新论》十卷,南宋版本,陶大使所赠。……孙星衍记于金陵五松园”,《刘子》称为《刘子新论》始于宋代,明代程荣、何镗并非始作俑者。明万历二十年(1592年)程荣刊刻《汉魏丛书》本《刘子新论》10卷,黄丕烈说:“此书世鲜刻本,惟程荣《汉魏丛书》有之,然脱误甚多,不可据也。”荣新江先生《敦煌学十八讲》第十三讲《子部》说:《刘子新论》,北齐刘昼撰,敦煌遗书有抄本7件。

与吴思亭书[1]

《博古图》已蒙慨允[2],渊如先生处手札望即付下为妙。专此,顺候日安[3],不一。愚弟邢澍顿首,思亭先生阁下。[4]

笺疏:

[1]该文见冯本、校点本,国图本、中科本均未收录。系冯国瑞先生整理时补辑。吴思亭:名修,字子修,号思亭,浙江海盐人,乾隆三十年(1765年)生,道光七年(1827年)卒,工诗文,有《曝书亭诗集集注》《昭代名人尺牍》《昭代名人小传佳句录》等。其《续疑年录》4卷,与钱大昕先生《疑年录》并刻于《粤雅堂丛书》。清郭频伽《灵芬馆诗话》称吴修“精于鉴古,几乎以手摸绢,可以别宋、元、明者。少负隽才,有神童之目。为诗信笔挥洒,而天真流露,陈言腐谈无从到其笔端。书画一船,江湖跌宕,意气颇自豪”。郭频伽《爨余丛话》又称其:“貌丰下锐上,绝似应真像。属人作僧装小影,名曰《禅趣图》。” 吴思亭《昭代名人尺牍》,编成于道光六年(1826年)十二月,自《序》云“修从先生游十年”,自《跋》又云“佺山太守,北方之学者。是刻无甘肃人,为存此。吴修。”吴修曾跟随邢澍十年之久,当在长兴时期。

[2]《博古图》:又名《宣和博古图》,计30卷,收录钟鼎彝器59品527件、印章17品45枚,是宋徽宗时期一部关于商代到唐代的金石印章目录学著作。宋晁公武《读书志》称《宣和博古图》为王楚撰。清钱曾《读书敏求记》称:“元至大中重刻《博古图》,凡‘臣王燧撰’云云,都为削去,殆以人废书。”《四库提要》:“是书实王熵撰写,楚字为传写之讹矣。……考陈振孙《书录解题》曰:《博古图说》十一卷,秘书郎昭武黄伯恩长睿撰。”此书撰于宋徽宗大观初年,不撰于宣和中,其时未有宣和年号,称《宣和博古图》者,盖宋徽宗宫禁中有宣和殿,用以珍藏古器书画,故名。

[3]顺候:书信结尾表示问候的敬语。

[4]此手札又收在《中国近代史料丛刊》第75辑清吴思亭《昭代名人尺牍》卷24中。

与同年友人书[1]

盼隔光仪,几更絺纩[2],临风怀念,与日俱深。 [3]初秋朵云远贲[4],并收到辛未南宫同门卷册[5],备承绮注,勤拳如亲麈论。[6]并悉年兄阁下琐院凝庥[7] ,凤池集吉[8],春闱秋榜之间,迭次分房选士,

珊瑚在纲,桃李在门;[9]上契睿衷,下字物听;[10]远人闻之,益增光彩,金冶矫首,其为欢忭何如? [11]

愚自南安引病归来,寄驻浙西,倏经五载,[12]现在精力渐能复旧。冬春之交,即欲摒挡回籍。[13]如果旧疾霍然,尚拟如觐枫宸,再作出山之计。[14]抑且藉图把臂,以慰阔悰。[15]兹因冯吉哉大兄入都之便一行,布复顺候邸佳不尽。[16]通家生邢澍顿首,仲冬生日。[17]

笺疏:

[1]本篇辑自《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第15号吴文英编《清代名人手札》甲集,题名系笔者整理时所加。冯本、国图本、中科本、校点本均未收录。邢澍于嘉庆十三年(1808年)离开江西回秀水养病,从下文“愚自南安引病归来,寄驻浙西,倏经五载”推断,此函当写于嘉庆十八年。

[2]盼隔光仪:盼望分别多年的音容笑貌。 光仪:光彩的仪容,敬辞,犹言尊颜。清刘大櫆《与某翰林书》:“櫆明年将至京师,使得立于堂阶之下,而望先生之光仪,幸甚。” 几更絺纩:多次春秋替序,年复一年。 谓思念多年,无缘相见。絺纩:葛布与丝绵,指夏衣与冬衣,指代时光。

[3]临风怀念,与日俱深:迎风怀念,日久弥深。 临风:当风。《楚辞·九歌·少司命》:“望美人兮未来,临风怳兮浩歌。”

[4]初秋朵云远贲:初秋收到远方您的书信。 朵云:五朵云,书信的敬称。《新唐书·韦陟传》韦陟:“常以五彩笺为书记,使侍妾主之,以裁答,受意而已,皆有楷法。 陟唯署名,自谓所书‘陟’字若五朵云。时人慕之,号郇公五云体。”后遂以“朵云”指代对书信的敬称。清《复胡筠坡查信》:“朵云垂贲,而祥符一函,求之不得。” 远贲(bi):自远方来。

[5]辛未:嘉庆十六年(1811年)。 南宫:指礼部主持的进士考试。 明叶宪祖《碧莲绣符》第1折:“去年乡闱领解,南宫未利。” 同门:同一师门。 卷册:书籍。

[6]绮注:美好的言辞,对别人关注自己言辞的敬称。清梁章钜《归田琐记·附覆廖尚书魏山长书》:“日来接诵来函,诸叨绮注。” 勤拳如亲麈论:书信恳切真诚,读来如同当面聆听教诲一样。 勤拳:真挚恳切。宋王禹偁《籍田赋序》:“谨上《籍田赋》一章,虽不足形容盛德,亦小臣勤拳之至也。” 麈论:高论,教诲。清赵翼《廿二史札记》卷13:“前过常州,快聆麈论,得慰积怀。”

[7]年兄:同榜登科者称为同年,互称年兄。 琐院凝庥:庭院树荫沉沉。琐院,门上绘画或镂刻连环图案的庭院,多指代贵族府第。宋洪兴祖《楚辞补注·离骚》:“欲少留此灵琐兮,日忽忽其将暮。”汉王逸注:“琐,门镂也,文如连琐。”清陈廷敬《题恒斋采菊图二首》:“琐院垂帘隔昼阴,墨花秋卷共沉吟。”凝庥,本指树荫,后比喻护佑、庇护。明张次仲《待轩诗记》卷首《学诗小笺总论》:“所称述者,开国承家之业;颂祷者,凝庥永命子孙长久之谟之极。”

[8]凤池集吉:朝廷降集吉祥。凤池,凤凰池,禁苑中的池沼,指代中书省。清陆以湉《冷庐杂识·进士归班》引宋危禛《妇叹》诗:“记得萧郎登第时,谓言即入凤凰池。” 集吉:降下吉祥。 分房:清代会试、乡试考试,阅卷的同考官都分为18房,每房分别阅卷,录取的士子称审阅自己卷子的人为房师。

[9]珊瑚:喻指俊才。 桃李:喻指门生。宋司马光《资治通鉴》卷207《唐纪》23《则天顺圣皇后下》:久视元年,“或谓仁杰曰:天下桃李,悉在公门矣。”

[10]上契睿衷二句:对上体现了皇帝的仁德善行,对下引导教化民众的言行。 睿:臣下对君王的敬辞。《尚书·汤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伪孔传:“衷,善也。” 物听:公众言论。梁萧统编《文选》卷58王仲宝《禇渊碑文》:“绩简帝心声敷物听。”唐李善注:“《尚书大传》曰‘文王施政而物皆听。’”

[11]金台:又称黄金台、燕台。故址在今河北省易县东南北易水南。相传战国时燕昭王筑台,置千金于台上,延请天下贤士。 矫首:昂首,抬头。唐李白《酬殷明佐见赠五云裘歌》:“下窥夫子不可及,矫首相思空断肠。” 欢忭:喜悦高兴。

[12]引病归来:邢澍《砚耕堂记》云:“戊辰九月,归自江右,养疴无事,惟以书籍及文房之具为娱。”戊辰,即嘉庆十三年(1808年),佺山因病离任江西南安府知府。 寄住浙西:邢澍于嘉庆十一年任江西饶州府知府,举家迁往浙西嘉兴秀水,他在嘉庆十四年所作的《望益轩记》说,“余自江右归之明年,因病赐告,寓家于此”。

[13]摒挡:收拾行装。清黄生撰、清黄承吉合按、包殿淑点校《字诂义府合按》卷下《通冥记》:摒挡,“本作屏当。屏,并也。当,妥也。谓料理什物。”

[14]入觐:指地方官员入朝进见皇帝。清许容、李迪等纂《乾隆甘肃通志》卷34《李呼喇济传》:元世祖至元“二十三年入觐,以老病乞归田里。” 枫宸:指代朝廷。汉代宫廷多植枫树,故有此称。 宸:北辰所居,指帝王的殿庭。 出山之计:邢澍《望益轩记》云:“若病良已,将仍以一职自效,非真退者也。”

[15]把臂:会晤。清方文《张武进环生》诗:“君闻我在兹,汲汲愿把臂。” 阔悰:久别相思。清张照、梁诗正等《石渠宝笈》卷41《昼册次等》:“倏忽一载,阔悰如渴。”

[16]布复:通“布覆”,书信用语,谓陈述己见以答复对方。 顺候:书信结尾表示问候的敬语。邸佳:到达目的地的佳音。邸,通“抵”。

[17]通家:世交。仲冬生日:张廷济《感逝诗序》谓邢澍“乾隆二十四年己卯六月二十八日生”,即1759年7月22日。又在《清仪阁题跋·洮河石砚》一文中说,“因奉此为先生六十寿,嘉庆戊寅冬日事也”。仲冬生日,说明邢澍生日在冬天。因此,邢澍当生于乾隆二十四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即公元1760年1月14日。可能《感逝诗》在刻印时误把“十一”刻成了 “六”,“六”和“十一”竖写时形体非常接近。

与张叔未书[1]

日前奉访高斋,深谈竟日,渴怀顿尉。兼之耄年扶病,谊重通家。[2]骥子拜庭,情联两世,忻佩曷罄名言。惟是过叨厨馔,种费多仪为不安耳。

《清仪阁杂咏》披阅数遍[3],典雅流丽,不乏情韵,可传无疑。袁随园尝以讠令痴、钞书嘲近日诗人[4],不知谁指,然犯此病者实不少。试思金石考据之学,亭林、竹汀为尤[5],今观《曝书亭集》中[6],如《甘泉汉瓦》、《君平遗镜》诸作,典核之中,纵横开阖,生气迥出,所以可贵。[7]

足下才华如此,用工不已,将来继美乡先生,当非相厚者阿好之言也。外拙诗数首奉赠,风尘息机之后,偶然拈毫,不识有当风雅否?乞正之!专此道谢,顺候文祺[8],惟照不一。通家生邢澍拜手启。[9]

笺疏:

[1]该文见冯本、校点本,国图本、中科本均未收录。张叔未,名廷济,祖籍浙江海盐人,侨居嘉兴,乾隆三十三年(1768 年)七月生,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正月卒。著名金石学家、藏书家、书画家、诗人,精于金石,工书法。著有《桂馨堂集》《清仪阁杂咏》等。张廷济与邢澍的交游始于嘉庆三年(1798年)秋九月乡试,邢澍任浙江乡试同考官,荐叔未第一。中举后,廷济谒见邢澍于杭州武林公寓,从此廷济“追随二十二年,合离不一”。据张廷济《清仪阁杂咏》和《顺安诗草》的记述,张廷济曾至少五次到长兴,每次均有诗作。

[2]通家:世代有交情的家庭。《后汉书·孔融传》:“先君孔子与君先人李老君(聃)同德比义,而相师友,则融与君累世通家。”邢澍与张廷济父子交谊深厚,故云谊重通家,情联两世。

[3]《清仪阁杂咏》:据曹言纯《序》“戊寅七月八日”,《清仪阁杂咏》应编成于嘉庆二十三年戊寅(1818年)夏,刻于道光十九年冬(1839年),收在《续修四库全书》。邢澍此函当写于嘉庆二十三年秋,次年邢澍返陇归里。

[4]袁随园:名枚,字子才,号随园老人,浙江钱塘(今杭州市)人。乾隆三年(1738年)顺天举人,四年成进士。历任江苏江浦、江宁(今南京市)等地知县。辞官后侨居江宁小仓山,筑随园,嘉庆二年卒(1797年),年82岁。主张诗写性情,创性灵说。有《小仓山诗文集》《随园诗话》等。

[5]亭林:顾炎武,号亭林,主张经世致用之学。 竹汀:钱大昕,号竹汀居士,清代汉学集大成者。

[6]《曝书亭集》:计80卷,朱彝尊自己编订,凡赋1卷、诗22卷、词7卷、文50卷、附录《叶儿乐府》1卷。朱彝尊,号竹垞,浙江秀水(今嘉兴市)人,诗与王士禛齐名,称“南朱北王”,为浙西词派的创始人,另有《经义考》100卷传世。

[7]《清仪阁杂咏》收录邢澍《张叔未解元》七绝6首,见前卷2《集外诗笺疏》。《甘泉汉瓦》:即朱彝尊《甘泉汉瓦歌为候官林侗赋》,见《曝书亭集》卷18古今诗。《林侗赋》云:“候官林侗媕苍雅,袖中忽出甘泉瓦,长生未央字当中,逸态横生恣涂写。定州汉庙不足珍,铜雀香姜尽流亚,吾闻甘泉本是祖龙之所,遗武帝因而恢拓之。” 《君平遗镜》:即朱彝尊《君平遗镜歌为家上舍赋思赞》,见《曝书亭集》卷19古今诗。《赋》云:“古铜一片汉所治……乃是君平之所持。……镜兮镜兮尔勿悲,神物遇合信有期。”

[8]顺候文祺:书信结尾问候祝福的客气话。祺,张廷济《清仪阁杂咏》作“祉”。

[9]邢澍于“启”下自注云:“将来刊尊稿时,即以此札及拙诗附入,不必另作题辞矣,何如?”张廷济《桂馨堂集》未收此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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