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走着,蓦得身子一滞,额上一痛,心下晓得是撞到了什么东西,着实倒霉。抬头看,映着月光俨然一棵大树,刹那间,甚是无语。还好此时夜黑风高,四下无人,本王妃这一败举才没被人当成笑柄拿去交头接耳。宫里的老麽麽整天说,皇家媳妇乃是天下典范,一言一行得子民传颂模仿。若让她知道我此时撞树,不知做何敢想?刚放下心,没被子民看到,可就是这时,不远处的黑暗里传来几声咯咯笑声,听得我心中咯噔一声,立马警戒。
要说这皇城大街的治安,多年来被我那公公皇帝陛下管理的相当妥善。据五嫂说从没有出过一次夜里打架抢劫调戏良家妇女的……不知道我上次半夜回娘家背着老爹铲园子算不算违了陛下的规矩?而我当初在城外被程顾岳母绑了事发地点也不在皇城大街,要让五嫂的话来说,也怪不了陛下管理的不当,只怪你出城了!
我望着那一抹黑影,有点毛骨悚然。四周无人,此时走得离董府也远了,要是回去,必要过那黑影之处,是万万不可行的。这条街并不宽,若这人真有什么歹心,依五嫂的话来说就是:不是陛下管理不当,要怪你出门不结伴或走路不挑人多的地方走了。提了提神,我忙转身急步走开。听得身后轻飘飘的脚步声跟了上来,瞬时冷汗淋漓,对皇帝陛下的治安管理甚为寒心!
我脚步放快,那身后的脚步却又似更快的跟着,不由得手指轻颤,真是后悔没把那曼陀罗花粉随身携带!尽量让自己走在路中间,在淡淡的月光下,摸索着快步前行。而那身后被月光拉长的身影像黑压压的云罩在了我的脚面上,头顶上。
我恐慌的险些大叫,立马跑了起来,跑了几步后,果真大叫了。却只叫了一声,便被一个手掌捂住了嘴巴。心中大骇,愤力回身去踹。而那人却力大无穷,愣是看着我身子半转来半转去,丝毫拨不开他半边力道。
半晌后,挣扎的无力,我软软的滑下。而那身后的人却牢牢的将我扶住,迫使着我重新站直,依旧是不出一言。我见他不伤我也不放我,便想着开口求饶,嘴巴却还是被捂的紧紧的,不能出言。伸手试图掰开嘴巴上的手指,那人却猛得将我身子一拉后,我便重重的撞到了他的胸膛上,刚刚稍有放松的心又紧张起来,胡乱舞着手肋左右乱撞身后的人。
“竹杆一般瘦,力气道是不小。”戏虐的声音懒懒的说着,我的身上也随之解开了束缚。
半晌不能动,我僵直的站着,缓缓回过身去,看到那被月光勾勒出的半边俊颜,慢慢的瞪大了眼睛。先是错愕,后是松了口气,现下是愤怒难当,“有你这样的吗?装神弄鬼?”不知道人吓死吓死人吗?心中涩涩,委屈的想哭。
杨谌嘴角微挑,踱近半步:“我只是觉得你的胆子该不会太小,否则怎敢青天白日里炸了我王府里半个院子。”
这话一说,我心中发虚,怒气也下去了半截,想到今日之事的确他比我更可怜,眼睛里打转的泪珠子也立马退了回去。掩着嘴角咳了咳,挂上了笑:“那个,意外,意外!”
“哼!意外!”他撇了我一眼,绕过我的身旁向前走去。我忙跟了上去,陪笑着,“以后我多加小心,绝不再出这种状况。”刚刚之被戏弄完全之抛于脑后。对于这人,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再不能像以前那般与之计较。况且今日之事,他是最大的受害者,这一报复算是扯平了!
杨谌脚步一顿,侧头看我:“还有以后?”
我想了想,抱拳做揖:“没有以后,没有以后。”寻思着,以后还是搬个炉子出城上香时找个避静的地方再弄。此时最重要的是,可以回府有个住处,不然真要露宿街头了。初不觉得,遇到刚那码子事,确实有些后怕,幸不是别人。他这一走,要再遇个别人这样,我就真真悲惨了!
“不过,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漫漫长路,我没话找话说。
他边走边道:“跟九弟喝了几杯,醉了会儿,这刚出酒楼便看到了你。”
我点了点头。可并未闻到什么酒味儿,看来他们去的酒楼不怎么样,酒都不浓不淳,味道散的如此之快。
“你不是让人去府里说今晚上回娘家住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在这里晃着?”
我干笑了两声,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晓得他知道我家董老爷子还没消气呢?只得说:“本来是要去的,但这个回娘家吗,嗯……得带些礼,今日出来,嗯……忘带银量了!呵呵,呵呵!”
他嘴角微动:“哦!”
“你不是与你九弟喝酒来着吗?我才刚捎信去没多久,难不成那带话的到了酒楼了,可他怎么知道你在酒楼?又或是府里的人知道后再来告诉了你?”我有些想不太通,怎么来算时间都不够!
“咳咳!半路上遇的,半路上遇的。”他抬头只望着半边月牙,欣赏着没有月色的月色。
回到王府,已筋疲力尽。在巧儿的唠叨下,浑浑噩噩的躺下。索性慈妃娘娘派来的两个老麽麽自打我受伤以来也再未在睡前喂我那些难喝的药汤,我沉沉的睡去,临入梦乡前听到巧儿隐隐的嘀咕声。
“您说您何苦呢?王爷就瞪了几下眼睛又没说什么,您就跑来跑去的多折腾!王爷一身灰土,该是您上前伺侯着,可您偏偏把位置让给了那花小姐!”似是幽幽一叹,“皇家三妻四妾本平常,可您如今,唉,您再这样不上心,那花家小姐进了门还……”
听到花家小姐,我立马竖起耳朵,可这丫头偏偏又不说了。本来睡到半截子,这生生的被拽回了心神,顿时毫无睡意。侧过身去面向墙壁,看着青青的纱帐,眼睛里一片茫然。按理说,我是可以去计较的吧,毕竟我是他的妻子!可我有什么资格去计较?他心里眼里都是花解语,只一想起那日因金琳墨,一脚踹门而入的情景……他们是如此和谐,笑的如此欣然!如此登对!我当时是如此的不会挑时候!之后,就是那日在山上遇险,他也带着花解语。人人都知道他们形影不离……我只有空名!愣是碍了别人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