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主任和李副社长看着意气昂扬的符浩,彼此交换一下目光,满意地点点头。黄主任说:“好,你是一个好记者,你认真做你的报道工作,剩下的事情报社来做。”
李副社长补充说:“对,我赞同黄主任的观点,我们记者必须捍卫我们的合法权益,捍卫我们采访自由的权益,对这起恶性事件,绝不能就此放过,这样符浩你写个详细的书面材料报到我这里,由报社向市委宣传部反映一下,这件事情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符浩挺感动地说:“谢谢两位领导关心,我没啥,主要是小陆吓坏了,可不可以放她两天假让她休息一下。”
李副社长呵呵笑着说:“符浩还挺怜香惜玉,行,我看可以让小陆休息两天,女孩子吗,就照顾一下,是吧老黄。”
黄主任说:“您都同意了,我敢不批准吗。”他们三个都笑了起来。
李副社长说:“好,就这样,你抓紧把事情经过写出来送到我办公室。”
符浩说:“您放心吧,社长,一会儿我就给您送去。”
24
曹天朝在家里等,越等越清醒,越等越饥肠辘辘,一个人在屋里坐立不安,这都几点了,符浩咋还不来呢,这小子不会出啥事吧?
曹天朝看表已经七点多了,他沉不住气,给《银城晚报》打电话,告知符浩已经下班,曹天朝寻思符浩干吗去了,该不会出去吃饭,把他这码事忘了。
曹天朝在家里等的狼烟滚滚,烟灰缸爬满了厚厚一层烟蒂。曹天朝忍不住开始破口大骂:“好你个符浩,涮我玩呢,不等你了,吃饭,一会儿你来了我也不出去吃了。”
他在屋子里像热锅上的蚂蚁,既心焦又饥饿,中午他只喝了酒,没有吃饭,到这会儿,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从满怀喜悦到焦灼到现在忍无可忍。“受不了了。”他大叫一声,冲进厨房煮方便面,倒上水,开锅后,泡面,挤入酱包,蔬菜包,卧个鸡蛋,最后放入调料。方便面的香味立即弥漫,曹天朝腹中雷鸣,食欲大动。
正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曹天朝过去开门,抱怨道:“你咋才来。”
符浩先耸耸鼻子,“好香,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就是这个味。”说着话就冲进厨房,翻出碗筷二话不说就开始盛。
曹天朝急了,说:“这是我的,我快饿晕了。”
符浩说:“我也是,我要不吃马上就晕倒。”
曹天朝看自己再叽歪会儿,面就被符浩捞光了,赶快拿出碗,去锅里抢,曹天朝说:“还有个鸡蛋,你吃了吧。”
符浩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曹天朝忍着口水,说:“你要不客气一下,我吃了。”
符浩呵呵笑着把锅里的鸡蛋捞到碗里,一口吞掉,两个人厨房门都没出,把一锅方便面连汤带水吃了个底朝天。
符浩满意地一摸肚子:“不错,刚好打底儿,走喝酒去。”
曹天朝说:“还有地儿么?饭店都关门了。”
符浩笑着解释:“赶个稿子,抱歉来晚了,这也就是我请你,要你请我,我就不来了。”
曹天朝也呵呵笑着,说:“我就知道,不让你请吃饭就请不动你吃饭,走吧,去哪儿?我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你挨宰还得你挑个挨宰地。”
符浩说:“我一穷记者,你曹经理还是仁慈点吧。”
曹天朝说:“哦,我明白了,你故意这个点来,饭店都关门了。”
符浩哈哈地笑着说:“走吧。”
曹天朝:“走。”
两个人下楼,曹天朝坐到符浩的摩托车上,符浩开着摩托车娴熟地在街头小巷穿梭。
符浩带着曹天朝来到街边一窝棚样的烧烤摊,一坐下,符浩就熟门熟路地招呼老板:“老王头,瘦的、肥的各五元,再要点板筋,蘑菇、土豆你看着上。”
“好嘞,你先坐着,马上就好。”老王头熟稔地回应。
曹天朝看着简陋的烧烤摊,撇撇嘴说:“就这儿?”
符浩说:“就这儿,满银城就这儿好,味儿地道。”然后他又狡黠地笑笑说,“我请,不许和我抢啊。”
曹天朝哈哈一笑,说:“好,你请,便宜你小子了。”
王老头干干瘦瘦,戴顶白帽子,很快就把符浩点的烧烤上齐。曹天朝一尝,果然味道不凡,肉质鲜嫩,爽滑香劲,再加上孜然、辣椒浓郁芳香,刺激味蕾,嘴里一嚼,回味无穷。符浩看着曹天朝满足的样子,呵呵一笑,问:“怎么样?”
“嗯,不错,酒呢?”曹天朝边嚼边叫。
“来了。”王老头搬上一件银城青啤。
“打开。”符浩说。
“打多少?”王老头问。
“都打开。”曹天朝说。
“都打开?”王老头疑惑地问。
曹天朝看看符浩问:“你晚上没事吧?”
符浩豪爽地说:“没事,咱一单身汉,住单身宿舍,有啥事,打开就都打开,今晚好好量量老曹的酒量。”
酒被砰砰砰的启开,像跳跃的礼花在释放生命的活力。
“天朝,咱有多少年没在一起了,今儿一醉方休。”
“好,符浩,我就欣赏你这爽快劲儿,来,走一个。”两个人一人抄起一瓶,咚咚咚,一人先吹了一瓶。
曹天朝擦擦嘴,说:“痛快!”
俩人边吃边聊,回忆当年高中上学时光,谈谈当年的老师,还有他们班花刘露,那时刘露发育早,饱满的胸,穿一袭背带裤,梳两根麻花辫,既有曲线玲珑的性感,又有青春靓丽的妩媚,在高三那年几乎吸引全校男孩子目光,也是符浩、天朝他们梦遗的偶像。
聊着,说着,回忆着,符浩忽然感慨道:“我是一事无成惊逝水,半生有梦化飞烟呢。”
曹天朝呵呵一笑说:“别介啊,咱这是刚刚开始,只是提上了青春的裤子,整装前行。未来你能走成什么样,不取决于你穿什么样的裤子,而是取决于你迈出什么样的步伐。”
符浩哈哈大笑,说:“你曹天朝真能整,还青春刚刚提上的裤子,哎,是不是在宾馆你特有感触啊。”说罢直笑。
曹天朝说:“你还别说,当时赤条条,我根本就没有说话的底气,只有穿上裤子,我才感到做人的尊贵和尊严,青春也是这样的底气,我认为我们才刚刚开始。”
符浩端起酒,说:“好!来为青春刚刚提起的裤子干一个。”
两个人哈哈笑着,举杯相碰。接着符浩讲了今天自己下县采访发生的事,说很危险,自己不知道害怕,当时只是热血上涌。
曹天朝问:“你后悔当记者吗?”
符浩说:“我不后悔当记者……”
符浩一口气倾诉完自己所从事行业的弊端和怨气,心中畅快许多。
曹天朝目瞪口呆听着无冕之王的肺腑之言,心中暗道,原来记者也是表面光鲜,看着似乎什么都说,其实嘴巴没在自己身上。不过眼前这个人却在极力抢夺嘴巴,竭尽所能要把嘴巴夺回到自己嘴里。
但符浩这个人不会让自己说言不由衷的话,他可以郁闷,但不会沉沦,他会用自己有限的话语权力所能及地为百姓呼吁,尽可能为百姓做好事,尽职尽责,克己奉公报效社会,他是个真正的记者。曹天朝再次对符浩暗暗佩服,这佩服如同当年他对符浩在报纸发表文章的佩服一样是由衷的。一些人我们可以认为他傻,但我们却不能不佩服。
“你呢,你怎么样?”符浩问曹天朝。
一句话问到曹天朝的痛处,他等了好久,终于得到释放,他把自己为什么到银城,到银城后的孤苦、辛酸、求人无门的孤立,攻坚不遂的无奈,统统说给符浩。符浩一边听一边喝酒,他喝酒的时候也注视着曹天朝的眼睛。
一箱酒几乎喝完,路上没有行人,寂静的大街偶尔响起车鸣,这个烧烤摊也只剩下他们俩,老王头给他们续了碳,加了肉,夜安静极了。
曹天朝诉完自己的满腹心酸,动情处虎目含泪,最后他大声背诵:我是企业家,我是不会选择去做一个普通人的,如果我能做到的话,我有权成为一个不寻常的人,我寻找机会,但我不寻求安稳,我不希望在国家的照顾下成为一名有保障的市民,那将被人瞧不起而使人感到痛苦不堪。
我要做有意义的冒险,我要梦想,我要创造,我要失败,我也要成功。我拒绝用刺激去换取施舍,我宁愿向生活挑战,而不愿过有保障的生活,宁愿要达到目的时的激动,而不愿要乌托邦式、毫无意义的宁静。我不会拿我的自由去与慈善做交易,也不会拿我的尊严去与发给乞丐的食物做交易,我绝不会在任何一位大师面前发抖,也不会为任何恐吓屈服。
曹天朝说:“知道吗,符浩,这就是激励我,让我永不服输的企业家精神,这是我的信仰,是我灵魂的救赎。”
符浩压抑住自己的震撼,他指指空无一人的马路说:“你应该站到马路上去喊,大地会被你感动的。”
两个人喝得酩酊大醉,都不知是怎么回到曹天朝家的,到家后,曹天朝往床上一扎就昏昏睡去,符浩也搂住沙发再也站不起来。
曹天朝第二天醒来已日上三竿,他伸伸懒腰,想想昨晚如同做梦。他呵呵一笑,摇摇头,站起来去看符浩。到客厅一看空无一人,符浩昨天没在这里睡?他迷迷糊糊记得符浩没有走啊。
曹天朝怀疑自己记错了,拍拍自己的脑袋到卫生间放水。从厕所出来,想想自己今天该做些什么,工作要从哪个点突破,牢骚发完,生活还要继续。
坐到书桌前,他发现桌子上有张字条,是符浩留的龙飞凤舞的几行字,他拿起来,上面写着:
天朝:
报社还有事情,我先走了,不和你告别是想让你再多睡会儿。
昨晚酒喝得很轻松,我好久没有这样轻松地喝酒了,可以随意地说说心里话,无拘无束,还是老同学在一起的感觉好。
昨天有两句话,你给我留下深刻印象,(1)是青春刚刚提起的裤子;(2)我是企业家。这两句话我是不会忘记了,呵呵。
关于你生意的事情,我建议你请一次客,人员我来安排。
就这样吧。
符浩
即日
曹天朝看着符浩的字条,心情愉悦,看来他没记错,符浩是在这里过夜,脑子没有短路,他为字条,为自己重新找回记忆,为重新找到信心高兴。
25
北京的孙涛一觉醒来,发现他的屋子已经变了,凌乱的单身宿舍一尘不染,客厅茶几擦拭一新,茶几上的烟灰缸露出久违的象牙瓷,好似脱去冬装穿上三点式的青春玉女,沙发上胡乱摆放的书籍被码得整整齐齐,桌子上沙发下横七竖八的酒瓶神奇失踪,似乎坐着阿拉伯飞毯去了另一个国度,电视机洗了脸脖子也干干净净,地板刚刚墩过散发着潮气,厨房里传来阵阵锅碗瓢盆的交响曲,孙涛像进入田螺姑娘的世界,惊喜地走到厨房,王川芳扎着围裙正在忙碌早餐。王川芳见到孙涛进来,回眸一笑,温柔地说:“稍等会儿,马上就好。”
孙涛惊奇地问:“昨晚你没走?”
王川芳回答:“我在沙发上眯了会儿,收拾你这个猪窝费死劲了。”
孙涛嘿嘿地傻笑,忽然问:“昨晚我没把你咋样吧?”
王川芳娇嗔道:“滚一边去,刚觉得你人不赖,就开始……做什么美梦。”
孙涛委屈地说:“人家就是想负责任吗!”
王川芳笑着,说:“等想让你负责任了再说!”
孙涛呵呵笑了,狡黠地说:“我有机会?”
王川芳红了脸,举起手中的勺子,作势欲打,孙涛哈哈笑着跑出厨房。
一会儿工夫,王川芳端上煎鸡蛋、炸馒头片,一小碟榨菜丝,两碗大米粥。孙涛坐在茶几旁看着王川芳进进出出、忙忙碌碌,从心里觉得喜悦,他想家里有女人是不一样,榨菜丝还要用小碟盛着吃。
王川芳搬个板凳坐到孙涛对面,说:“吃吧。”
孙涛说:“吃吧,你先吃,什么是幸福,我要继续感受一会儿。”
王川芳呵呵一笑说:“这就是幸福啊,我就会做油炸食品。”
孙涛说:“正好,我最喜欢吃油炸食品。”
王川芳低头呵呵地笑。
孙涛一本正经地强调:“真的,打小我就喜欢吃,那时家里穷,什么东西用油炸都好吃,炸馒头、炸油条、炸丸子、炸焦叶、炸粉条等,说着我就流口水,王朔在《空中小姐》里说,就是炸土块也好吃。”
王川芳嘻嘻笑着说:“好啊,下次就给你炸土块,炸得金黄金黄,让你吃。”
孙涛说:“好啊,你炸土块我也愿意吃,你搬过来住,天天炸土块。”
王川芳拿手里的筷子敲了一下孙涛的头,皱着眉头说:“你想得美呀。”
孙涛故作堂皇地说:“搬过来可以节省费用啊。”
王川芳反问:“你不考虑公司的影响?”
孙涛切了一声,说:“管它呢。”
王川芳说:“那我可以考虑一下,AA制,合租。”
孙涛做出晕倒的表情,倒在沙发上,王川芳呵呵地笑。
吃过早饭,两个人去上班,出门时孙涛牵住王川芳的手,王川芳挣扎一下想摆脱,孙涛攥得紧,手心都冒了汗。孙涛不敢看王川芳,只紧紧攥住,他平时就是嘴上功夫,侃东侃西好像什么也懂,什么也敢说,真行动还是紧张。
王川芳觉得自己手心冒火,斜睨了孙涛一眼,泼辣地说:“胆儿肥了,在你这儿住一夜,手也敢拉了。”
孙涛立马说:“佳人昨夜给机会,却没把握住,这要是再不牵牵手,飞了可咋整?”
王川芳一笑,说:“得,我这照顾醉汉照顾出事来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孙涛笑着接话:“赔个夫人就行。”
王川芳一使劲,抽出手来,说:“想得美。”快步向前走去。
孙涛在后面心里暗暗发狠,开弓没有回头箭,最怕做成夹生饭,这会儿还能再让她跑了,调情调到这份儿上,都抓不住,今后就别想再抓住。他心一狠,豁出去了,压住怦怦的心跳,上前一步,把王川芳扯住,就势一拉,王川芳倒在他怀里。王川芳一声惊叫,嘴还没有合拢,孙涛就已经把自己的嘴凑了上去,一口含住了王川芳红润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