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娇换完液体回来,曹天朝已经快吃完了,两份米饭,一份土豆炒肉末,西红柿炒鸡蛋全部报销,小娇笑着说:“你可真能吃,这够我吃四顿。”
曹天朝指指自己的脑袋回答:“我要把损失补回来。”小娇给曹天朝端来一杯水,然后准备收拾曹天朝面前的饭盒,曹天朝忙说:“我来。”小娇瞪他一眼说:“别动,你一伤员歇着吧。”
曹天朝惬意地端起水杯,看着忙碌的小娇,一袭洁白的护士服,身影婀娜,他心里升起异样情愫,一股热流从脊髓扩散,他真心感到小娇对他好,当姑娘真心对一个人好,她的温柔有母性光辉,曹天朝看小娇的眼神变了。等小娇收拾完毕,迎面望到曹天朝含情脉脉的眼睛,小娇脸红了,的确她还没有这样关心过一个男人,当她看到曹天朝头上缠着绷带,衣襟上血迹斑斑,身上一片狼藉,脸上还挂着痛楚的表情,她的心就委屈起来,恨自己不能代替他受那些痛苦,她都不知道自己瞬间爆发的激动来自哪里。
曹天朝欲拉小娇手,小娇急忙挣开,娇斥:“你一病人还动手动脚,老实点儿,这是医院。”曹天朝嬉皮笑脸地说:“你身上来苏味好闻,过来。”
小娇不从,告饶道:“你别闹了,这都是病人,看见了影响多不好。”
“也是,这里人多,咱得找个没人地儿。”
“滚你的。”小娇斥责道,“吃饱了,喝饱了,赶紧滚。”
“呵呵,赶我,要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咱说说悄悄话。”曹天朝完全忘记自己生意上的烦恼,一心一意地和小娇调情。
小娇可不领情,她讽刺:“去你的,谁和你说悄悄话,我看你只顾偷窥周彤,心里猫抓似的。”
“哪儿有的事。”曹天朝一惊,嘴上却坚决否认,心里暖洋洋的情调像被戳穿的气球,顷刻飞走了。
“少装,周彤可比我漂亮多了。”小娇不放过曹天朝,笑呵呵地继续追问。
“小娇,你给31床打一针,医嘱在这儿。”值班医生晃着手中的病历夹子,走进护办室。
曹天朝正不知怎么找个两全齐美的答案呢,值班医生的医嘱把他救了,他呵呵笑着站起来,给医生打招呼:“乔医生,你值班呢?”
“哎,老曹,你怎么在这儿。”乔医生惊奇地问,他惊讶曹天朝竟然在护办室坐着,而不是去医办室找他,乔医生心说这个医药代表晕了,跑错地儿,怎么和护士聊上来了,他不会泄露我开药的秘密吧,接着又惊讶:“你头怎么了?”曹天朝暗暗好笑,到底是年轻医生,一点也沉不住气。
曹天朝说:“小娇请我客,我欢欢喜喜来了,结果居然请我吃盒饭。”
“请你就不错了,我连盒饭也没得吃。”
小娇甩下句:“不理你们了,我去给31床打针。”她夺过乔医生手里的医嘱,走进治疗室。
乔医生、曹天朝呵呵笑着坐下来,曹天朝递给乔医生一根烟,乔医生摆摆手说:“这里不让抽烟,要抽得去休息室。”
曹天朝站起来说:“走。”
俩人来到休息室,坐到沙发上吞云吐雾,曹天朝问:“最近用得怎样?”
“还行。”乔医生回答,他面色一转问,“行啊,老曹,把我们小娇泡上了,我说小娇怎么追着我们几个年轻大夫用药啊。”乔医生恍然大悟。
曹天朝说:“那是党的人,在秘密战线工作。”
“去你的吧,你的头怎么回事?”
“别提了,刚才见俩流氓欺负一弱女子,咱见义勇为被打了一棍子。”
“就你还见义勇为?”
“是啊,咱见不了男人欺负女人,你说一大老爷们欺负一弱女子,算什么事啊?”
乔医生的眼神渐渐转成敬佩,他对曹天朝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精神钦佩,本来他对药商没好感,可听曹天朝这么一说,这还是一古道热肠的青年才俊,自己没有早发现,这个朋友值得交,在他贪婪外衣下也有颗高尚的心。
乔医生被曹天朝侃得天花乱坠浮想联翩,这时小娇敲门,汇报说:“1床有些胸闷,叫医生过去看看。”乔医生把手里烟掐灭,向外走去,还不忘扭头对曹天朝说:“等我回来继续聊。”
乔医生看病人去了,曹天朝在休息室里大模大样坐着,小娇过来就把曹天朝从乌烟瘴气的屋子里揪出去,微笑着训曹天朝:“你找到好地方了,陪我还是陪他呢?”
“陪你,当然陪你了。”
曹天朝万没想到自己郁闷一天,竟然在晚上突然收获到幸福,这从天而降的幸福感觉让他兴奋异常,莫非是头破血流让他转了运,他摸摸自己伤口,痒痒的如同他内心。
“小娇,请心内科急会诊,病人有心梗。”
小娇迅速小步跑到值班室抓起电话打给心内,打完电话她对曹天朝说:“你先回吧,科里要抢救病人了。”
曹天朝知道自己在这里也没用,帮不上忙反而添乱,回答道:“好的,我先走了。”说着就向外走去,干净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
小娇叫住了曹天朝,轻声叮嘱:“你以后要主动些。”
“什么主动些?”
小娇脸有些热,见曹天朝头上缠着绷带的迟钝样,银牙一咬红着脸低声说:“以后对我主动点?知道吗?”说完小娇头一低匆匆走进病房。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曹天朝心头一荡,他重复着小娇的叮嘱:“主动点,小娇要我主动点。”看来我对小娇有些疏忽,以后要改正,小娇是个不错的女孩,曹天朝想着幸福再次把他包围,他心说以后一定要主动。
回到家曹天朝脑海里还回荡着小娇说你以后要主动点的娇羞模样,那柔美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映激荡层层涟漪,如同平静湖面不断扔下鹅卵石,无穷尽拍打着曹天朝思维的彼岸,他一遍遍回味小娇的话,你以后要主动点,似乎要品味出什么,攫取到某种幸福的蛛丝马迹。
你要主动点,这话像一粒种子在曹天朝心里发芽,曹天朝认真品味,如同迷宫里的孩子听到隐隐钟声,不知哪里传来蕴涵禅机的佛钟,要带他走出层峦叠嶂的迷宫。
你要主动点,曹天朝已经不去想小娇说这话的模样,而是在考虑这话与他工作的关系,如同迷雾里传来远方灯塔的缥缈的光,折射出前进的方向。
你要主动点是不是可以投石问路,打草惊蛇呢,曹天朝眼前一亮。既然无法排除雷总和这件事情的关系,不妨主动发出信息,让雷总意识到他已经清楚这件事情来龙去脉,倘若这事真与总公司有关系,雷总会有所顾忌,一定要采取行动阻止事态恶化。
凭曹天朝对雷总的了解,雷总断不会助纣为虐胡作非为,如果给他一个理由,雷总会翻转局面,让事情向对自己有利的方面发展。
即使真是银城医药公司的事,也可以借雷总之嘴来催促徐总,对自己也没有坏处,为什么自己早没有想到呢,只想着怎么应付刘东,忘记主动攻击了,他们借助雷总之手,自己也该借助雷总,解铃还需系铃人。
曹天朝越想思路越清晰,越想越兴奋,看来小娇说得对,自己要主动点。他呵呵笑着,摸摸头上绷带,摔一跤摔得自己聪明了,明天一早就给雷总打电话,汇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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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时间8:05分,估计雷总刚进办公室,曹天朝正襟危坐开始拨打电话,“嘟”一声,“嘟”两声,“嘟”三声,话筒传来雷总声音。
曹天朝略微激动的声音还带着点委屈,似乎见到能为他伸冤的亲人,说:“雷总,我是天朝,遇到点麻烦。”
雷总刚唔了一声,曹天朝就滔滔不绝地说下去:“雷总,银城医药公司和我们合作一直很愉快,这主要是您老同学徐总照顾,得益于您的面子,双方合作顺利,我对徐总一直很感谢。这次发生的事,开始我认为是偶然性过失,自己可以弥补,也没及时给您汇报,却没想到迟迟不能回款,令总公司产生误会。这都是我的错,您能不能帮助我了解一下究竟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让徐总误会,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挽回。”
雷总声音还是老样子说:“发生什么事了,我只听财务汇报说银城公司一直不回款,不应该啊,徐总是我的老同学,他不会这样做的,是不是……”雷总拖着话音,余韵深长。
曹天朝明白,雷总责问这是他曹天朝的原因没把钱款转回公司或者是其他原因,总之和老雷、老徐没关系,一句话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愧久经商场。
曹天朝只能进一步解释:“雷总,不是这样的,我已经找银行朋友查账,公司钱就在银城医药公司账上,就没动,根本不是他开始解释的转错账,他在说谎。”
“嗯,有这事,不大可能吧。”雷总的声音开始大起来。
“千真万确,所以我才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哪方面做得不对,得罪了徐总,所以徐总才刻意拖延。我想请您帮我问问,侧面了解一下原因。”曹天朝绝口不提雷总在这件事情里的问题,一口咬定是自己得罪徐总才招来这无妄之灾,请雷总务必帮忙,伸出援手,帮助自己渡过难关。
雷总也感慨起来,安慰曹天朝:“你放心,我一定找老徐,他太不够意思了,竟然这样对我的人。”雷总义愤填膺。
“那太感谢您了,我等您电话。”曹天朝心情愉快地放下电话,哼着歌去吃早饭。
雷总放下电话在屋子里徘徊,皱着眉,搓着手,在屋子里转圈,莫非曹天朝开始怀疑他?他为什么反复强调徐总和自己的关系,为什么说银城的款项就在账上未曾转出,曹天朝很聪明留下个台阶,自己该怎么办呢?思考良久,雷总终于决定给刘东打个电话,让他到自己办公室一趟。
刘东门都没敲,推门直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大大咧咧地说:“什么事,雷总,电话里不说,非让我上来。”
雷总坐在自己办公桌后,手在下面搓动,倾身小心征询意见似的说:“曹天朝已经猜到是我在他背后拆台,他才假借汇报工作之名,表面上寻求帮助,实际上是在摊牌,他让我给徐总打电话,对款项网开一面。”
刘东呵呵一笑说:“别理他,他没证据,我们照样收拾他。”
“不,他有证据,他已经知道公司的款项就没有转出去,一直在银城医药公司的账上没动过。”
刘东一怔问:“有人泄密?”
“他说找朋友在银行查出来的。”
刘东微微思索后缓缓说:“这无碍大局,我们照原计划行事即可。”
“那不行,这会损害到我的声誉,我一副总经理,做出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传出去我还怎么在这位置上待着,还怎么在行业里混,当时要不是你,我说什么也不会给徐总打电话。”雷总见刘东一意孤行,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有些气愤。
“声誉?”呵呵,刘东冷笑着,“你就不担心,我说出什么令你声誉受损的话。”
“你,无耻。”雷总激动得站起来,手指着刘东,面对刘东赤裸裸威胁,雷总勃然发作,他吼道,“滚,滚出去。”
“雷总别生气,再考虑一下,孰轻孰重,您掂量掂量。”刘东微笑着走出雷总办公室。
雷总万分沮丧,颓然坐下,眼里浮出悔恨,他回想起三月前和刘东大连出差的一幕。当时他陪客户吃饭,酒量不支,提前回到房间休息,不知怎么进来位风骚的小姐,闲逗小姐几句,就被小姐掀倒在床,也怪自己一时冲动没把持住,正和小姐折腾,刘东已送走客户,上来给自己送资料,被他看个正着。雷总一直郁闷明明听着小姐锁上门了,可刘东是怎么进来的。
好在刘东口风紧,没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一月前刘东找到自己帮忙给徐总打电话,自己违心地答应,现在却如同陷入风箱的老鼠,两头受气。想自己无论在部队,还是转业到地方都是条响当当的汉子,怎么临老,却办出这样龌龊的事,雷总死的心都有了。
雷总正百感交集,懊悔万分一步错步步错,被人握住把柄呢,纪平岚拿份文件进来找雷总签字,她摆摆头发,把文件放到雷总办公桌上,嗲声说:“雷总,这是我们财务和销售部根据公司章程拟订的对银城的处罚,请您签字。”
雷总缓缓地说:“你先放下,我看看。”
纪平岚说:“这都是咱们商量好的,你签个字,我就去找蒋总签字。”雷总一听就火了,这摆明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冷冷地说:“这样吧,我重新考虑了一下,这方案不合适,你再和刘东重新拟个方案。”
纪平岚一听目瞪口呆,这和刚才刘东对自己说的不一样啊,他让自己上来找雷总,怎么雷总变卦了,她拿起文件,屁股一扭去找刘东算账。
看着纪平岚出去后,雷总木呆呆的,他寻思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回家向老婆坦白,争取老婆原谅。想到自己在老婆面前从此抬不起头,低三下四,乞求老婆原谅,他心里宛若刀搅、肝肠寸断。自己一辈子昂首挺胸,在老婆、孩子面前树起光明磊落的伟岸形象,这下子就全毁了。他就不明白,自己手下业务员像曹天朝、孙涛包括刘东都出去玩,常听他们说起风月场中的事情,怎么他们就没事,自己只偶尔走私,就惹出这一身臊。
刘东听完纪平岚抱怨,嘴里狠狠骂道这个老东西,他心里清楚既然雷总不肯就范,就是豁出去要拼个鱼死网破,自己是不是要公然曝光雷总隐私,导弹只有停在导弹架上才最有威力。刘东冷静下来,他说:“既然雷总说再商量,那就再商量,他肯定是对咱的方案不满意,咱就让雷总拿主意吧。”纪平岚吃惊地说:“那不是全完了?”刘东呵呵笑着说:“怎么全完了,好戏才刚刚开始。”
送走纪平岚,刘东就上楼找雷总,这次他敲敲雷总的门,笑容满面的自我反思,总之就是自己不对,关于银城公司事情全凭雷总做主,对曹天朝也不进行处罚。当然拿莫须有的事情和领导讲话就更不对了。看着刘东瞬息万变的表演,雷总目瞪口呆,心里阵阵作呕,他表面应付刘东,对刘东配合工作感到高兴,心里却暗暗下定决心早点坦白,在这等小人手里,纸包不住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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