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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负重忍辱

枪声呼啸!秦岳靠在墙头,奋力抵抗着对方的袭击。马医生、何平安以及剩下的人都聚拢在短墙后。马医生掏出一个个纱布包好的包裹放在地上:“每份都有我抄写的配方和需要的药剂。一人身上带一份,分头突围!”众人依次捡起包裹,放进怀里。秦岳一边开枪一边大声道:“你们走,我留下掩护!”何平安:“就这点土匪,掩护一个人就够了,你们都走!”马医生:“不行!我留下,你走!”“这次行动要听我的!”何平安掏出自己的那份药品和配方,四顾看了一遭,目光最后停在藤原弥山脸上:“告诉你们小姐,我何平安欠她的,我用命来还!”他不容置疑地把药品包裹塞进藤原弥山怀里。藤原弥山迎着他殷切的眼神,忽然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何平安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细想,秦岳的声音忽然响起:“土匪冲上来了!”何平安猛地站起来,端起了机枪,一把扯开秦岳,对着墙外疯狂扫射:“快走,快!”马医生不答话,自顾端起另一挺机枪,与何平安并肩而立,一同对外扫射。何平安:“你干什么!”马医生:“我已经老了,不中用了,不如就死在这儿!”何平安转向秦岳大声吼道:“快走,带着疫苗快走!”秦岳深深望了他一眼,带着众人,快速闪入夜色里。然而,他们的身影却恰被刚刚赶到的藤原景虎捕捉到了。“狡猾的支那人!”藤原景虎放下望远镜,猛地向后一挥手:“分散包围他们!一个都不要放过!”几十名日军士兵迅速而无声地猫着腰深入黑夜。

黑暗中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余鹏程独自一人走在医院的走廊上。“由于实行粮食管制,士兵吃不饱饭,虽然枪毙了人,但军心依然难平。三团二排排长私藏粮食,被士兵发现,竟当场打死。倘再无有效对策,不但士气低落,只怕难免产生哗变!”低沉的声音幽灵一样在空挡的走廊里回荡。余鹏程的脸色愈加沉郁。脚步声停止了,余鹏程定定望着眼前的那扇门。魏九峰严厉的质问声仿佛就响在耳边:

“他们是病死的,还是饿死的,还是被你们打死的?”他默叹口气,缓缓推开门。床前明月光。一张单人床铺着白床单,魏九峰石像一样坐在床沿,双眼直盯盯注视着他。余鹏程走近两步,拿起床头的大衣,给魏九峰轻轻披上:“魏老兄,我又来求你了!”魏九峰不说话,动也不动地盯着他。“本来,你病得这么厉害,我真不忍心再打扰你。”魏九峰忽的伸出手,抓起床头桌上的一只碗,抬手就向余鹏程脸上泼去:“我费心竭力,连命都豁出去,让你的兵吃饱肚子,可你就给我的人喝稀汤!”余鹏程一动不动,任凭脸上淋漓的米汤滴下来。“他们不是重庆那些醉生梦死的官员!他们跟着我在棠德这么些年,什么罪没受过,什么苦没吃过!鬼子来了,一个都没走!可你,你现在要活活困死饿死他们!”魏九峰把碗往地上一摔,砸得粉碎:“余鹏程,我要告你!我要向委座告你!”余鹏程依然不语不动,任凭魏九峰发作。魏九峰双手撑在床沿上,狠狠瞪视着他,喘着粗气,又一阵咳嗽。余鹏程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慢慢擦干净了脸上的米汤:“魏老兄发完火了?能听老弟说句话了?”魏九峰瞪视着他。余鹏程走到床边,挨着魏九峰坐下:“你知道,现在全城实行粮食管制,都是数着米粒下锅。不但是你那几个中毒的政府人员,就连我在前线的兵也在挨饿!仅昨天一天,就有四起士兵与长官冲突。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天,不用鬼子来打,我们自己就先乱了!棠德,那就是万劫不复了!”

魏九峰目光一闪,紧紧盯着他。余鹏程默默拉起他一只手:“魏兄,你还有没有办法?”魏九峰挣扎地想站起来,却又颓然坐下。良久,才嘴唇翕动地吐出一句话:“去找沈湘菱,她有办法。”

病床里只亮了一盏孤灯。沈湘菱咳嗽着,强打精神坐在床边,目不交睫地望着昏睡中的沈学文。昏灯映照下,沈学文的脸越发苍白瘦小。他忽然微微皱了皱眉头,嘴唇动了动。沈湘菱忙凑过脸,轻轻摇着他:“学文,学文?”

沈学文慢慢睁开眼。

沈湘菱惊喜道:“学文,学文你醒了!”

沈学文两眼望着她,忽然道:“姐,我痒,浑身都痒。”

“饿不饿?姐姐喂你喝粥。”沈湘菱端起粥碗,舀起一汤匙吹了吹,喂到沈学文嘴边。

沈学文张了张嘴,脸色惨变,一口血喷了出来!

沈湘菱手里的汤碗扑然落地。

“学文!”

沈学文的脸神经质一样抽搐着,浑身痛苦地扭动:“姐,痒……浑身又疼又痒!”

沈湘菱抓起他一条手臂,掀开衣袖,赫然见一块块青紫瘢痕!

“医生,快来,快来!”

沈湘菱想往外走,却一下摔倒在地,昏迷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已经躺在特护病房的床上,天已经亮了。

“学文!”

沈湘菱翻身想站起来,却被按住了。

余鹏程一身白大褂,戴着口罩,站在床前望着她:“你别担心,你弟弟已经稳定下来了,医生正在照顾他。”“余师长,你怎么来……”沈湘菱顿了一下,瞬间明白了:“你是来找我要粮食的。”“沈小姐,我只有求你了。”余鹏程叹口气:“前线的士兵粮食不够,守不住棠德。为了全城百姓,还请沈小姐接济。”沈湘菱苦笑:“你真当我沈家还有粮食?”余鹏程:“沈家后院不是藏了一批粮食么?我相信沈小姐一定还有存粮。”沈湘菱摇摇头:“没有了,那是沈家最后一批粮食了。”余鹏程沉默了,少顷,冷冷道:“沈小姐,你就真的见死不救?”“以前那个沈湘菱,或许真的会。可惜,我认识了何平安……”沈湘菱目光黯然下来:

“如果我还有粮食,我一定会拿出来。人都要死了,还要什么家产?那批粮食,确实是沈家用来救命的,但也只有那么多了。您信也好,不信也好,只能如此。”“那……打扰沈小姐了。”余鹏程失望地沉叹一声,转身要出去。“等等!”余鹏程转过头:“沈小姐还有什么要说的?”沈湘菱略一迟疑:“如果,我能用手头仅有的粮食,稳定军心,算不算帮忙?”、余鹏程眼睛一亮:“怎么能做到?”沈湘菱思忖了下,随即道:“必须得说这些粮食都是我沈家,不能说是军队的。因为军队的粮食,政府的粮食全都告急,所有人都知道。你说是军队政府的,士兵非但不会感激,还会心生怨恨。只有说是我的,才能有效果。”余鹏程点点头:“这个可以答应。”

沈湘菱挣扎着站起来。

“沈小姐,你这是……”

沈湘菱喘息道:“给我戴上口罩,叫两个士兵扛两袋粮食,我现在就跟你去阵地。还有,你不要出面,请柴志新跟着我。这样即使办砸了,也不算坏余师长的威望!”余鹏程深深点头:“如此,就劳烦沈小姐了。”

天色微明,破旧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在风里烈烈飘扬。营地之前,几口铁锅架在火堆上,正冒着腾腾热气。“铛”的一声,一双大军靴猛地踢翻了铁锅!几个士兵围簇在穿军靴的军官身边,气势汹汹地逼对着对面一个炊事兵:“奶奶的,对面山头上就是鬼子,老子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玩命,****的你们倒好,就整天给老子喝刷锅水!”炊事兵:“张排长,您知道,口粮是上头定量发的,我们就管做……”张排长挥手一个耳光:“什么上头,老子看就是你贪污!把他给我绑了!老子非叫他把多吃进去的再吐出来!”几个士兵一拥而上,就要把炊事兵捆起来。“真是不要命了!”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怒喝。张排长转头一望,只见柴志新大步走过来,身后跟着沈湘菱和两名士兵,士兵肩上扛着大米。众官兵一时看得有些呆了。张排长等悻悻然松开手。柴志新走到张排长跟前,犀利地盯视着他:“想闹事?想挑动哗变?”张排长慌忙敬礼:“参,参谋长!我们不是闹事,更不是哗变!口粮一天比一天少,兄弟们饿得直不起腰,都疑心是这帮王八蛋给吞了!我……”“关起来!”柴志新一挥手,两名士兵冲了上去,架住张排长往后拖。张排长兀自喊着:“参谋长,参谋长!一天一两场仗,回来的没一半多……兄弟们个个都在阎王爷身边打转儿,你得让我们吃饱饭!”柴志新闭上了眼睛,眉间皱出一个痛苦的“川”字。沈湘菱忽然开了口:“放了他吧,人饿急了什么不敢干?什么还能干?”柴志新睁开眼,皱眉看着沈湘菱。一众官兵也都看着她。沈湘菱自顾走到打翻的铁锅前,蹲下身,抓住锅沿想把它翻过来,居然没翻动。旁边的几个士兵忙上前,七手八脚把锅翻过来。枯黄的草地上只倒出点儿半生的白米,还夹着几根野菜。柴志新看了一眼,就背过脸去。沈湘菱蹲下身,小心地从草里一点点捧出米,放进锅里。那几个士兵也连忙蹲下捧米。沈湘菱站起身来看了眼身后的两名士兵。士兵走上前,把扛在肩上的口袋打开,向锅里倾倒了半锅白花花的大米。

“老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棠德的粮食都让鬼子给烧了,沈家虽然开着粮行,可现在也找不出多余一粒米了。我弟弟中了鬼子的病毒,昏了三天了;我家还有两个下人跟着余师长的人走了,出城给大家找解药。这是他们省下来的口粮,不多,只能给兄弟们一人分一口。”沈湘菱抬起眼,缓缓扫视着周围的官兵,神色真诚而坚毅:“当年我大哥,就是为了保护棠德而死,我爹也被日本人杀了,我弟弟……沈家只剩下我这么一个女人了。可我不会走,我要跟乡亲兄弟们同生死,与棠德共存亡!”

迎着沈湘菱诚挚殷切的目光,官兵有的低下了头,有的眼底湿润了。一阵沉重的寂静。一个声音忽的响了起来:“一个女人都肯为棠德死,咱扛枪的爷儿们饿肚子怕什么!兄弟们,饿不怕!吃鬼子的肉,喝鬼子的血!”官兵们精神一振,举着手臂,呼喝起来:“吃鬼子的肉,喝鬼子的血!”柴志新一声不响,但脸上神情显是安稳多了。沈湘菱提高声又道:“但我也不能让大伙饿肚子!余师长相信我,要把粮食交给我管,我今天就跟你们承诺,从明天起,早饭虽然仍旧限量,但晚饭加倍!”官兵们一静,跟着纷纷欢呼起来!柴志新脸色一变!才要开口说话,却被沈湘菱一个眼神止住了。沈湘菱:“把米分了,架锅煮饭!”官兵们兴高采烈地分米架锅。柴志新上前两步,凑近沈湘菱,脸色严峻:“你为什么这么做?晚饭加倍,哪来的粮食?承诺兑现不了,只会更乱!”沈湘菱胸有成竹道:“柴长官放心,鬼子能给咱们省粮食。”“鬼子?”沈湘菱放眼望着远处做饭的官兵,神色肃穆幽冷:“白天一场仗打下来,总是要死人的,省下的粮食就够活着的人晚上多吃几口的了!”柴志新愕然望着她,脸上的表情夹杂着错愕、愤怒、伤感、厌恶,最终却化成无奈的长长一叹:“沈小姐是在玩‘朝三暮四’的把戏啊!可惜我的兵都太傻了,还是上当了。”“柴长官的兵不傻,不过为这口吃的。”沈湘菱冷幽幽看了他一眼:“可有的人,有的兵,什么也不为,就肯替别人拼命!”她闭上眼睛,耳边又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天色已微明,对面的枪声依然密集。海东升等土匪缩在掩体后,不敢轻易出头。一个土匪耐不住了:“大当家的,二当家的……听这动静,好像没刚才打得狠了?要不咱冲一把!”海东升凝神细辨枪声,少顷微微闪出一只眼往外窥探,不提防一记子弹正好袭来,擦着他的脸皮飞了过去!

他猛地缩回头,脸上一道鲜血长流。混江龙见状,一个嘴巴打在那个土匪脸上:“冲一把个屁!冲出去就没命了!”“当”的一声,一记枪托重重砸在他头上。混江龙“嗷”的一声滚倒在地,头上也挂了彩。海东升蓦然回头,赫然藤原景虎穷凶极恶的脸!“因为你们畏缩不前,他们有了充足的时间完成配药,现在已经都突围了!”“不,不会!”海东升惊恐道:“太君,太君你听!枪声还在……他们没走!”藤原景虎飞起一脚把海东升踹倒:“蠢货!一听这枪声,就可以判断只剩下一两个人断后,别人都撤离了!你们贻误战机,造成我的计划功亏一篑,统统都该枪毙!”藤原景虎拔出枪,指向海东升与混江龙!混江龙慌忙拉住他的裤脚:“太君,太君饶命啊太君!再饶我一回……”藤原景虎踢开他:“去!所有人,马上冲过去!”混江龙不应声,满眼都是畏缩的神情。“砰”的一声,藤原景虎抬手一枪,一个土匪应声倒地。他掉转枪口,重新指向海东升和混江龙:“去不去?”海东升一咬牙,爬起来提起枪对着剩下的匪众:“冲!都给我冲!”土匪们愣住了!眼前是藤原景虎、海东升的枪口!对面却是暴风骤雨一样的机枪扫射声!一个土匪“扑通”跪倒在地:“大当家的,二当家的!你,你们可不能让兄弟也没活路啊!”海东升枪口使劲一顶:“再不去,我毙了你!”土匪两眼瞪视着他,脸孔因愤怒而扭曲!几个土匪交换了下眼色,暗暗捏紧了手里的枪。忽然,对面的枪声停了!一个土匪欢呼起来:“那头不响了!我打死何平安了!我打死何平安了!”藤原景虎眼色一亮!海东升第一个冲了出去!

短墙之后,硝烟狼藉,一具具尸体横在地上。

海东升走在最前头,混江龙、藤原景虎缓缓走在尸体中间。

两三个土匪在前头翻动查勘着尸体。

一具尸体被翻过来,露出马医生的脸。

旁边又一具尸体被翻过来。

土匪叫了起来:“何平安在这儿!真死了,死了!”

海东升闻言第一个冲了过来!

入目赫然是何平安苍白的脸!

海东升直愣愣地看着这张脸,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死了!你终于死了,死了!”

混江龙也窜过来,“噗”地吐了一口痰在何平安脸上。

海东升笑着提起手枪,对准何平安的尸体,就要扣下扳机……

何平安猛地跃起,夺过他手里的枪!

马医生同时跃起!

一声枪响!

马医生眉心中弹!

藤原景虎的枪口猛地转向何平安!

身后忽然响起猛烈的爆炸声!顿时院墙瘫倒,烟土飞扬!

藤原景虎脚下趔趄,枪口歪斜!

枪响,何平安肩膀中弹!

一个身影从院墙后猛然跃出,拖起何平安就跑!

天色已经大亮。几簇身影在树林里隐隐可见。

秦岳带着仅剩的几个人,迅速而无声地猫腰前进。

一声枪响!

一名虎贲士兵猛地回头:“兄弟们又被打死一个!”

秦岳:“还能剩下多少?”

“大概不到十个。看来鬼子早设好的包围圈,就等我们跟兔子似的一个个撞进去!”

秦岳沉默地望望林外:看来我们只能“自投罗网”了。谁愿意跟着我一块冲过去,吸引火力,让其他人逃走!虎贲士兵:“我!”藤原弥山也走上前:“还有我!”“你不行,就我们两个够了。”秦岳摇摇头:“这位兄弟,咱们走!”说完,他当先冲出了树林,虎贲士兵紧随其后。机枪和呐喊声一起响起!枪声渐渐都朝着两人靠拢,密集!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藤原弥山竟小跑着跟在秦岳后面!一颗子弹尖啸射来,藤原一把推开秦岳,自己几乎中弹。秦岳一边寻找掩体还击,一边对藤原弥山怒吼:“我们是往鬼子那头冲,你跟着是要找死么?”藤原弥山闷闷道:“我不懂这些!你们枪法好,跟着你们肯定能活!”秦岳藏身在一方掩体后,打了个尖利的唿哨:“撤回林子!”三人相互掩护着,一步步退回小树林。

小树林外,一队日军,还有海东升、混江龙带领的土匪,端着枪缓缓逼近了树林。

一发子弹射来!走在前面的一个小头目立时毙命!

正在错愕间,子弹接连射来,鬼子接二连三倒下!

混江龙慌忙躲到掩体下,倒抽了口冷气:“奶奶的,怎么他们的子弹都跟长了眼似的!”

藤原景虎一挥手,鬼子纷纷匍匐在掩体后,加强还击。

树林里,虎贲士兵一个个端枪,向林外扫射着。

秦岳把一颗颗手榴弹绑在树上,又从腰里掏出一团鱼线,小心翼翼接在手榴弹的引线上。

藤原弥山:“这是干什么?”

秦岳:“别说话!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树枝间拉起一个蜘蛛网一样的迷阵,数十颗手榴弹拉成的网!

秦岳:“好了,引过来!”

前面的士兵一边射击,一边后退。

林子里传来的枪声稀疏而远了。

藤原景虎探出半个身子,往外望了望。

寒风吹过,树梢瑟瑟作响。

他一挥手,身后日军缓缓从掩体后猫起身,往树林里走。

海东升与混江龙交换下眼色。

土匪也跟在日军后面,向树林里探去。

树林静寂,了无人影。藤原景虎做了个手势,日军缓缓散开。一个日军士兵慢慢退到一棵树旁。他的背后,赫然是一根拉紧的透明的鱼线。眼看就要触到鱼线,他却停住了,警惕地看着四周。一滴露水从树梢滴下来,正砸在脸上。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摸,手肘触动了鱼线!“轰”一声巨响!不远处的藤原景虎猛地回过头去!又一声巨响!接二连三的手榴弹爆炸!四处都是血肉横飞!

“八嘎!”藤原景虎一挥手,日军纷纷往外退去!一个日军后退的脚正踩在鱼线上!接连数声爆炸!藤原景虎被震翻在地!几十名日军面如死灰,木偶似的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藤原景虎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望着眼前的一片茫茫树林。阳光忽然变得极度刺目,光影隐隐映出一根根刀芒一样的悬丝,在四周织成了一张杀气腾腾的密网!藤原景虎眨眨眼,悬丝又不见了!他忽然提起身边一个瘦小的土匪,猛地丢了出去!“轰轰”几声爆炸!又有几个不同方位的人倒毙!藤原景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远处的爆炸声轰隆不绝!

匍匐在树下的秦岳兴奋地捶了下地:“这下鬼子一个也跑不了!”

身后藤原弥山眼底闪着阴狠的光,他暗暗向后退了少许,伸手入怀,掏出一把枪来。

他忽然一声厉叫:“后面有敌人!”

秦岳和士兵猛地转回头,入目却是藤原弥山乌洞洞的枪口!

两声枪响!

士兵倒毙,秦岳双目大睁:“你……你是……”

枪响!

秦岳颓然倒下,不动了。

乱枪声从树林深处传来!跟着却是一阵长长的寂静。沙沙响起的脚步声。一个模糊的人影缓缓逼近。藤原景虎站在原地,慢慢举起手里的枪,冷汗从额头流下来,身体却一动不敢动!藤原景虎猛地提枪对准那个人影!

瞄准镜里,赫然现出藤原弥山的脸!

“哥哥!”

一具具尸体被整整齐齐摆在树林外的空地上。藤原景虎蹲下身,从一具尸体怀里摸出那个纱布药包,凑在鼻前闻了闻,嗤笑一声丢在地上。藤原弥山缓缓从尸体的间隙步过:“赵子安,刘宝成,吴四元……”一个日本兵跟在他后面,他念一个名字,就在手里的名单上划掉一个。最后一具尸体前,藤原弥山的脚步停住了,良久,才得意洋洋念道:“秦岳。”藤原景虎走上前:“一共多少个?”日本兵回答:“三十一个!”“两个。”藤原弥山缓缓转过脸,神色阴狠:“漏网了两个。周四,还有,何平安!”藤原景虎立刻转过身:“搜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找到何平安!”

何平安重重栽倒在地,双眼紧闭!周四气喘吁吁瘫倒在一旁,她缓了好一会儿,趴下身,用力拍着何平安的脸:“何平安,何平安!”何平安双眼紧闭,毫无反应。周四怔了怔,伸手去摸他的鼻端,忽然手一下子缩了回来,神色惊恐!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何平安的脸上!“你不能死!我跟小姐一起长大,我都明白!她嘴上说恨你,可心里有你,我不能让你死,不能让小姐伤心!”昏迷的何平安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一大口浓痰,他扑哧扑哧地喘着粗气,肩头的伤口不断往外涌血。

周四怔了怔,忽然伸手去剥他的衣服。

“不要放过一棵树,一根草!”海东升带着几十个土匪,持枪逼近了一片低矮树林:“无论如何,都得找到何平安!”一个人影蓦地从树林对面的衰草地里蹿出来!海东升大叫一声:“何平安!”几乎同时,混江龙手里的枪响了!那个人影颤了一颤,继续往前跑。枪声接连响起!周四身穿何平安的衣服,拼命地奔跑!忽然身体一震,胸口一抹血花暴起。她踉跄着挣扎往前跑,腿上又中了一枪。周四缓缓跪倒,口中鲜血涌出。她向前伸出一只手,似乎要在虚空中抓着什么:“活着回去……找小姐。”海东升飞快地跑了上来,翻过了尸体,入目却是周四死不瞑目的脸孔!混江龙也赶过来,见状大吃一惊:“不是他?”他望望四周,畏缩地向后退了一步。海东升的目光从尸体上移开,锁定了不远处的矮树林:“放火,烧!”

冲天的火光跃起!

烈火熊熊,浓烟滚滚。

何平安躺在衰草地上,眼看着火焰浓烟从稍远处向自己逼来。

一阵剧烈的咳嗽。他绝望又坦然地闭上了眼睛。

沈湘菱的脸庞从眼前一晃而过!

——我等着你,等你回来救我的弟弟!

棠德城头,沈湘菱头顶烈烈随风的孝带子,一步步走向自己!

——何平安,你的命是我的!

棠德城门下,沈湘菱跑出来,一把抱住自己!

——何平安,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何平安猛地睁开眼睛!

烈火浓烟离他更近了!

浓烟中,忽然又浮现出柳芬泪流满面的脸!

——何平安,救救我的儿子!

何平安的神色越来越痛苦,他翻转身,瞪视着越来越逼近的烈火浓烟,忽然一手扣紧了扳机!一声枪响!“我是何平安!我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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