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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奈何为贼

何平安满脸伤痕,双手握成拳,缓缓地向海东升等人伸过来。海东升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把我抓起来,交给日本人领赏吧。”混江龙神色放松,露出满眼欣喜:“去!把他绑过来!”几个土匪面面相觑,畏缩不前。混江龙一脚踢过去:“怂蛋!他现在就剩下一口气了,还怕什么?”喽罗哆嗦着,相互壮着胆子凑到跟前,抽出绳子把他绑住。海东升提着枪,一步步走近何平安,猛地伸手抓住他的头发。何平安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着。海东升缓缓举起自己的残手:“何平安,我可是一直都等着、盼着这一天!”隔着那只残手,何平安冷静地直视着他,少顷,忽然轻蔑地一笑。海东升勃然大怒,举起枪顶着他的额头:“别以为我真不敢杀你!”何平安平静道:“你不敢杀我。”“我不敢?”海东升狞笑着,慢慢扣紧扳机。混江龙上前一把攥住他的手:“不行,你不能杀他!还得把他交给皇军呢!”海东升眯起眼,满目恶毒地盯着何平安,枪口深深陷进他的皮肉里。何平安也盯着海东升,目光里却满是挑衅。混江龙大骂:“你******疯了?要是杀了他,皇军不会绕过我们的!”何平安也大声喝道:“海东升,你今天抓住了我,也只能乖乖交给鬼子,你想报仇根本是痴心妄想!”混江龙:“皇军说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声枪响!混江龙和何平安的声音同时戛然而止。海东升枪口向天,阴冷地撇着何平安,冲一个土匪一挥手:“剥下你身上的皮,给他换上!”土匪一愣。海东升调转枪砸在他头上:“还不快去!”土匪忙剥下自己的衣服,哆哆嗦嗦给何平安换了行头。混江龙略带迷茫地看着海东升:“你要干什么?”海东升不理混江龙,转过身,冷冷扫视着跟前的众土匪。海东升:“下山前,我们在关二爷跟前说的明白,不惜豁上性命来抓何平安,就是为了亲手报仇!这一回又损了这么多兄弟,可要是把何平安交给日本人,老当家的仇,还有被他害死的兄弟们的仇,我们就都不能亲手报了!”土匪齐声怪叫:“剐了何平安,给老当家的报仇!报仇,报仇!”海东升:“好!那我们就把何平安抓回寨子,让二当家在老当家灵前剖腹剜心,亲手报仇!”“二当家的报仇!二当家的报仇!”众土匪欢声喝彩,混江龙也一脸得意痛快:“好!那就这么办!”海东升不说话了,回过身阴冷地盯着何平安,伸手一把揪起已经换上土匪衣服的何平安,枪口一伸,指向何平安的后心:“闭上你的嘴!不然我现在就一枪打死你!”他话音刚落,混江龙忽然冲着对面低头哈腰起来:“皇军!”藤原景虎独自大步走过来,望着山林里的大火,一愣:“何平安呢?抓到他没有?”“没,没有……”藤原景虎厉喝:“那就继续去找!抓不到何平安,你们谁也别想活着出去!”“不,不是!已经找到了……”混江龙舌头打结,眼睛不自觉地溜往何平安和海东升。藤原景虎脸色一沉:“到底抓到没有?”“报告皇军!”海东升故作镇静,“我们找到了何平安,就在林子里,但他已经死了,这会儿尸体怕也被烧得不成样了”。藤原景虎死死盯着海东升,忽然掏出枪,枪口直对海东升的脑袋:“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么?”海东升神色一慌,跟着强作镇定:“无论如何,我也不敢欺骗皇军!”藤原景虎瞪视着海东升半晌,目光依次划过混江龙、众土匪,最终停在何平安脸上。海东升暗中压紧了抵着何平安后心的枪。何平安一脸平静,漠然平视藤原景虎。藤原景虎缓缓放低了手里的手枪:“你们回去,随时等待皇军命令!”

藤原景虎一步步走向树林深处。对面,缓缓走来了藤原弥山。藤原景虎脸带微笑,张开手臂,上前两步,紧紧拥抱住藤原弥山:“机智的勇士,你是藤原家族的骄傲!”两人放声大笑,松开手,相对盘膝坐在地上。藤原景虎:“将军对你在棠德的行动效果十分满意!现在棠德的军火库已经被破坏,粮仓被烧毁,病毒也开始扩散……你已经出色地完成了全部任务。我的弟弟,是时候回到将军身边,等待着跟我们一起攻陷棠德了!”藤原弥山摇摇头:“我想知道,那个何平安死了吗?”“可以确定,他已经死了!”藤原弥山兴奋地一拳捶在地上:“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回到棠德了!”“回棠德?”藤原景虎讶异地看着他,忍不住伸手按住他肩膀:“不行,这太冒险了!经过这一次行动,再回棠德你会很容易暴露的!”“棠德城内还有我们的勇士,以及不少我苦心经营和控制的效忠者。我相信,只要回去,一定能为皇军顺利攻进棠德做更多事情!这个险,值得冒。”藤原景虎充满敬意地看着藤原弥山,忽然站起身来,冲他深深鞠下躬:“向帝国的勇士致敬!”藤原弥山连忙站起来,也向藤原景虎鞠下躬:“我会做好一切准备,时刻等待将军带领勇士们攻入棠德!”

崎岖的山路,头顶血色的太阳。何平安微微睁眼,刺目的阳光利剑扎眼。他手脚紧缚,整个人呈“大”字形,被死死绑在树枝捆成的担架上。匪众扛着担架,精神抖擞地行进在山路上。混江龙骑在马上,得意洋洋地吆喝四周的土匪:“你们一个个都把眼瞪起来,把何平安给我牢牢看好了!我可告诉你们,他就是个活阎王,把他放跑了就是自己不想活了!”众土匪轰然应和。海东升骑在一匹马上,两只眼死死盯着何平安:“你就是个活阎王,这次也得眼睁睁看着自己往死路上走!”何平安瞥着海东升一笑,缓缓闭上了眼。

一阵刺耳的唢呐声响起,山寨大门洞开。混江龙一把将五花大绑的何平安推倒在寨门前。何平安咬着牙,踉跄着站起来,竭力挺直身子。混江龙叉着腰,冲着众土匪吆喝:“兄弟们!当年这个何平安连喝十八碗酒拜山,一个人过了十八个兄弟,老当家的敬他还是条汉子,这才出来见他。没想到他当场暗算,居然一枪打死了老当家!今天,我就让他连磕十八个头,一路跪着爬上山,祭拜老当家!”“磕头跪上山,祭拜老当家!”众土匪呼喝中,何平安一动不动地挺立着,漠然望着山寨大门。

混江龙飞起一脚,踢向何平安的膝窝:“给老子跪下!”何平安单腿落地,一咬牙,居然又颤巍巍站了起来!海东升上前一步,枪口对准何平安的后脑:“你跪不跪?不跪一枪崩了你!”“我不跪!男儿生于天地,跪爹跪娘跪祖宗,除此以外只跪英雄好汉!”何平安亢声道:“你们那个老当家的,帮着日本人走私烟土,绑架良民,滥杀无辜,对这样的人我宁死不跪!”混江龙上前夺过海东升的枪,举起手往下一砸,枪托重重砸在何平安头上:“你跪不跪?再不跪,老子叫你比死还难受!”

何平安顿时血流满脸,身子却挺得更直,大声呼喊:“我不跪!老当家的死了,可你们跟老当家的一样,还跟着日本人害中国人!如果你们弃暗投明,跟着军队打鬼子,那是抗日的英雄,我何平安甘心跪下,给你们磕一百个响头!可你们现在是汉奸,卖国弃家,我宁可死一百回,也绝不跪你们!”

他一边说,一边怒目瞪视着众土匪,鲜血满脸,神色俱厉,宛如罗刹!众土匪心生畏惧,忍不住纷纷低下了头,后退了两步。“混蛋!”混江龙猛地一脚把何平安踹倒在地,枪口直抵他的前额:“老子这就杀了你!”“要杀他,先杀我!”混江龙闻声一愣。抬头一看,乔榛飞快地从山门里跑过来,扑倒在何平安身上,死死护住。她高扬起头,手抓着一只利剪,血刃对准自己的脖颈:“你要是杀了他,我这就死!”混江龙一时呆住了。乔榛嘶声喊道:“你放了他,快放了他!”海东升忽然上前,一脚踢掉了乔榛手里的剪刀,跟着一巴掌把乔榛打翻在地:“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早就知道,你跟这个何平安不干净……”何平安挣扎着要爬起身,护住乔榛:“乔姑娘!”乔榛含泪望着海东升,目光中充满恐惧、委屈,少一停还是爬过去,扯住他的裤脚苦苦哀求:“师父,我求求你!你再帮我一回,别杀他,放了他……”海东升一脚踢过去,乔榛向后摔去。她爬起身,绝望地深看着海东升:“师父!”海东升满脸冷酷,不为所动。乔榛忽然转向混江龙跪下,抓住混江龙的衣襟继续哀求:“二当家的,我知道寨子里都是你说了算!我求求你,别杀他,放了他……”“你让我别杀何平安,好,也可以!”混江龙狰狞一笑:“只要乔榛妹子你替他跪下,一路磕十八个响头,我今天就不杀他!”乔榛二话不说,竟真的跪地磕起头来。“大当家的,二当家的,求你们别杀何平安,求你们放了何平安!我给你们磕多少头都行……”乔榛的额头一下又一下磕在坚硬的石子路上,海东升的神色越来越阴沉。

“乔姑娘,别管我!他们是在骗你!”何平安大吼:你快走,别管我!

地上的石子渐渐染上了鲜血,混江龙上前一把抓住乔榛,一手捏住她的脸:“呦,把这张花朵似的小脸蛋磕破了,可不是让哥哥我心疼!你想让我不杀他,可以!不过光磕头可不行,你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乔榛闭上眼睛,淌下两行绝望的清泪:“我答应你,我嫁给你。”何平安惊呆地看着乔榛,嘶声大喊起来:“乔姑娘!不能!不能答应他!这不值!你别管我……”海东升也惊怒交加地看着乔榛,忍不住上前一步。混江龙手提着枪,冷冷瞥了海东升一眼,海东升沉默了。乔榛:“我答应你!马上成亲,只要你放过何平安!”“好!妹子爽快,我也说话算数!”混江龙冲土匪一挥手:“把这个何平安绑上山!兄弟们,都回去收拾好了,今晚二当家的就拜堂入洞房!”土匪轰然大哗。几个土匪上前,分别捉住何平安和乔榛,往山上拖。何平安瞪视着混江龙,声嘶力竭:“混江龙!你有种杀了我,放过她……”乔榛的一双泪眼却只看着何平安:“你要活着!千万活着……”海东升妒恨地望着何平安和乔榛被一步步拖走,满眼杀意。“怎么,大当家的,还舍不得你徒弟?”混江龙满眼讥诮地看着海东升。海东升收回目光,走近混江龙,语气充满阴毒:“我是为二当家的担心。”“担心?有什么可担心的?”“那个贱丫头的脾性我最知道,她心里既然有了何平安,只要这个人还在,是不会安心跟着二当家的。再说了,为个女人就不杀何平安,放下老当家的仇,兄弟们会怎么想?”混江龙残忍一笑。“谁说不杀?老子是土匪,我说过的话,想算就算,想不算就不算!”他把枪往地上一拍,双眼逼近海东升:“你等着看,今天我就杀了何平安,用他的血给我洞房冲喜!”

小屋上了锁。乔榛披散着头发,双手抱腿蜷缩在炕头一角,脸色憔悴,眼神黯淡。两个婆娘开锁进屋,把大红的衣裳搁在炕上,赔着笑脸:“乔姑娘,换上衣裳,晚上就该拜堂了。”乔榛眼睛看着虚空,一动不动。“乔姑娘,到了这份儿上,你是拖不了这一回了!赶快,换了衣裳,打扮好,免得惹二当家的生气。”婆娘说着,伸手去拉乔榛,乔榛身子一转,甩开她的手。两个婆娘交换下眼色,上前一个按住乔榛,一个去解她衣服。

“按住了!给她扒下来!”乔榛剧烈地挣扎:“放开我,放开!”一只大手猛地抓过婆娘,一个耳光把她打倒在地。海东升拔出腰里的枪,大吼:“滚!”两个婆娘爬起来,仓皇而逃。乔榛坐起来掩好衣襟,缩在炕角,两眼落泪。海东升走近炕头,冷冷盯着她:“哭什么?你不是自己说要嫁给那个土匪的么?”乔榛抬起眼,怒目而视:“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杀了何平安?”“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救他?”“我就是要救他!你要杀他,除非我死!”海东升扬起一耳光把乔榛打倒在炕上:“你个忘恩负义的贱货!我就知道你早跟他搞上了!”他满脸爆红,疯狂地摔打着屋里的物件:“什么相依为命!什么就只有我一个亲人!从你第一眼看上那个何平安,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情份,都被你忘了,扔了,糟蹋了!”“你是我的亲人,我从没忘过!可何平安也是我的亲人,最亲最亲的人啊!”海东升暴怒,再次举起巴掌:“你还敢说?”乔榛抬起头,流着泪冲着海东升大喊:“他是我的哥哥呀!他是我的亲大哥!”

聚义堂上,关公像前,香烟缭绕。

大堂里聚满了人,何平安被绑在堂正中的柱子上。混江龙擦了擦老当家的牌位,恭恭敬敬摆在香案上,跟着转过身,一把揪住何平安的头发,迫使他看着自己,狞笑起来:“我冒死骗了日本人,说你死了,就是为了能亲手把你开膛摘心,好亲手报仇!”

他把手里的匕首一递,顶住了何平安的心口!何平安却只是平静地看着混江龙,毫无惧色。混江龙死死盯着何平安,忽然刀尖往上一挑,挑掉了何平安嘴里的白布,跟着手上一递,匕首插进了何平安的嘴里:“说,给老子快点说!”“说什么?”“说你怕了老子,说你求老子饶命!”何平安眯起眼睛望着混江龙,微微一笑:“你怕我。”混江龙脸色一僵,勃然大怒,手上一搅,鲜血立刻从何平安的嘴角流下来。“你现在就是老子案板上的一块肉,你说谁怕谁?”何平安神色坦然地望着他。“你今天要不当着兄弟们说出这个‘怕’,我一刀子下去,给你捅个透明窟窿!”混江龙咆哮起来:“你说呀,你说!”何平安笑了:“如果你现在不怕我,为什么还要绑着我,拿刀子逼着我,你才敢跟我说话?混江龙,现在的你,比九年前还要怕我!”

混江龙死死瞪视着何平安,忽然抽出匕首,往地上狠狠一丢:“没错!我是怕你!自打你在我跟前杀了老当家,我心里一直都怕你。我怕你怕到好久都拿不起枪,怕到每天半夜都梦见你一枪崩了我!好容易过了九年,我做了当家的,我都忘了怎么怕你了,你偏偏又跑出来了!”

他一把揪住何平安的领子,声音压得极低沉,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说的对!我以为,我绑着你,拿刀子逼着你,逼你说出这句‘我怕你’,我这块心病就算治好了。可没想到,一看见你的脸,我还是心里打哆嗦。何平安,你是个英雄,可我混江龙也不是孬种!”

混江龙撒开手,转过身,冲着众土匪怪声大叫:“兄弟们!今晚上我二当家的大喜,缺个证婚的主事!这个何平安,也算是我跟乔家妹子的大媒人,今晚就让他绑着这儿看着我跟乔家妹子拜堂!然后么……”

他转回身,阴森森地看了何平安一眼:“我就挖他的心,放他的血,给我洞房添点喜气儿!”

众土匪轰然喝叫:“好!就这么办!”

一片喝彩声中,混江龙再度逼近了何平安:“我知道,乔榛那娘儿们看中的是你,你们怕是早就不清白。我先叫你亲眼看着我娶了你女人,再在她跟前亲手杀了你,我这心病就治好了,我就再不怕你了!”

“他不是什么我看中的男人,他是我大伯家的堂哥。”

海东升惊疑地瞪视着乔榛。

“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大哥。当年国民党抓壮丁,把我家跟大伯家都闹到家破人亡,大哥就跟着贺龙闹革命去了。从那天他开城门放我们进棠德,我就觉得他熟悉,可我不敢认,我以为大哥早就死了。直到那回,我被你赶走,半路遇上了他。他受了伤,跟我说起来,自己活到三十多岁,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在老家逗着小妹玩……”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紧双膝低声啜泣。

“你那时就知道他是你大哥?”海东升一把抓住乔榛的肩膀:“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告诉你,你就会忘了你跟他的仇,不会再抓他,杀他了么?”

海东升哑然无词。

“如果我告诉了你,说不定你还会利用我,去要挟何平安,逼着他自投罗网!”

海东升举起巴掌又要打。

“你敢说你不会么?”

海东升慢慢放下手:“所以他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认他?”

乔榛扭过头,满眼含泪。

海东升凄冷地一笑:“你这个师父成了土匪,汉奸,你恨不得离我远远的,就像躲开一块臭****!可这个大哥可是个大英雄!他多好啊,你为什么不认他?”

乔榛咬着牙,依然不说话。“别告诉我,你心里还念着我这个师父!你不是嫌弃我不走正路么?你不是一心要做个像你大哥那样的好人么?你不是说他才是你的亲人么?”

“因为你!”乔榛蓦地转过头,犀利的目光瞪视着海东升:“就是因为我师父是个汉奸,土匪,而他是个大英雄!这些年我跟着你,戏是跟你学的,做人也是跟你学的,你成了汉奸土匪,我也就成了汉奸土匪!你让我怎么认他?我怎么有脸去认我的大哥!”

海东升呆呆看着她。

乔榛满脸都是眼泪,继续嘶喊:“他不知道我是自己的妹妹,只知道我跟着你害过人,可还是愿意信任我是好人,还把小猴子交给我,可我,我又把小猴子弄丢了!我怎么还能让你再害死他?”

“何平安……死了!”藤原弥山一身血污地冲进中央银行办公室,环顾众人,满脸凄惶。魏九峰脸色一变。余鹏程却是端坐不动。刘世铭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我们被日本人伏击了,疫苗没能带回来,人也……都死了,全都死了。”藤原弥山流着泪,“扑通”跪在众人面前,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我没用,我怕死!我怕死啊,自己跑回来了。”余鹏程只得摆摆手:“好了,这不怪你,你起来吧。”藤原弥山依然哭个不停。刘世铭坐在一边,眼神冰冷地看着他的表演。“情况大家都明白了吧。行动失败,疫苗没有带回来。”余鹏程叹了口气,指着藤原弥山:“送回去吧。”刘世铭站起身:“我来送好了。”他走到藤原弥山身边,伸手把藤原弥山拉起来,手上暗中使劲:“别哭了,没有人怪你。我送你回去。”藤原弥山哭着点头,顺从地跟着刘世铭走了。一走出办公室大门,藤原弥山抹了一把脸,瞬间恢复了冷静。他扭头冲着刘世铭低声诡笑:“刘君,我的演技很好吧?”走廊两边都是余鹏程的警卫,刘世铭一惊,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身体不由自主地跟他拉开了距离。藤原弥山偏偏贴近他,继续低语:“我离开这几天,刘君有没有担心我呢?”刘世铭只有拉着他疾步快走,一言不发。藤原弥山诡异地笑:“让我来猜猜。如果我死了,你就从来没有投靠过皇军,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活下去,可却永远都比不上何平安,他才是真正的英雄。可如果何平安死了,你就可以趁机得到沈湘菱的心,不过,你就要受我控制,不得翻身。”

眼看走到了走廊尽头,刘世铭急上前两步,伸手推开门。

“刘君,你到底希望我死,还是何平安死?”

走廊的门开了。耀眼的阳光水一样流泻进来,洗涤着刘世铭阴郁的脸。

刘世铭大步走进门外的阳光里,回过头,冷冷看着藤原弥山。

“我希望,死的是你。”

留在阴暗里的藤原弥山笑了。

“没有疫苗,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控制病毒蔓延!”余鹏程急躁地用指关节敲打着办公桌。魏九峰靠在椅子上,静静看着余鹏程:“只能启用备选计划。”余鹏程迟疑了:“魏县长的意思是……”魏九峰扶着椅子缓缓站起来:“军医已经根据现有的资料,研究了十种疫苗,这十种或许有用,或许没用,需要有志愿者,进行临床试验。”余鹏程沉默了片刻:“如果试验失败,会是什么结果?”“我问过军医,如果失败,试验者很有可能加速发病,甚至……直接死亡。”屋内一下沉寂了。“何平安出城的时候,我就已经起草了这份文件,本来以为用不上,现在看来,是不得不用。”魏九峰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文件,摆在桌子上,伸手从桌子上拿起钢笔。“魏县长!”余鹏程一把抓住魏九峰的胳膊:“这个字一签,关系重大,搞不好前程尽毁。不如,由我来签。”魏九峰爽然笑了:“救治病人是地方上的事,余师长的军人,不能越权。这是魏某的权力,也是魏某的担当。”他缓缓推开余鹏程,提笔签字:“请即刻联系医院,寻找志愿者吧。”

阳光通过长廊东边的窗户照进来。一间间病房的门紧闭,寂无人声,只有广播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各位与病魔抗争的勇士,向你们通报一个好消息。经过医生们的努力,已经找到了十种可以治愈病毒的疫苗!”沈湘菱蜷缩在病床上,专心地听着广播。“我们需要十名志愿者来确定疫苗的效果,我们需要十名英雄站出来!如果你愿意,就请打开你的房门,会有护士去接你!”她静静地听着,眼中竟然充满了泪水。她赤着脚走下床,走到门前,伸手推开门:“我愿意当志愿者!”空旷的走廊,隐隐回荡着她的声音。

院长办公室里,办公桌前面挡着一道半透明的屏风。

魏九峰坐在屏风里面,机械地读着手头的文件,语气冰冷:“政府征集志愿者做疫苗试验,存在一定的风险。志愿者必有独立判断能力,并绝对自觉自愿承担此风险。”屏风外,沈湘菱安静地听着,神情同样冰冷。“政府会尽一切之努力保证志愿者的安全,若志愿者遭遇不可控制之危险,系志愿者……”沈湘菱忽然开口:“何平安是不是已经死了?”魏九峰一下顿住了。他抬起头,感到屏风对面沈湘菱炯炯的目光。稍停,才低下头,继续念完最后一句:“系志愿者自觉自愿行为之后果,须志愿者独立承担。”他放下文件,“沈小姐,你明白了么?”沈湘菱不答反问:如果何平安成功了,就不需要疫苗试验。你们找志愿者,就是何平安失败了。那样的任务,失败的结果只有死。何平安已经死了,对不对?魏九峰沉默了半晌。“是。”屏风外也沉默了。魏九峰起身,绕过桌子,把文件从屏风下面塞过去,还有一支钢笔:“你现在还有权选择,可以不签字。”他静静等待着。过了良久,一只手从屏风下伸过来,接过文件和钢笔,沈湘菱的声音有些嘶哑,但依然镇定:“既然他已经死了,我为什么不签字?”魏九峰一默,低声问:“还有什么要求?”“只有一个要求。”屏风外缓缓说:“如果疫苗成功,请优先救治我弟弟。如果他能活下来,也请你好好照顾他。”魏九峰点头:“好。”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想必是沈湘菱正提笔签字。魏九峰低声道:“放到你身后的柜子上,消毒之后会有人带走。”沈湘菱依言把文件放上去,转身离开。听到门响,魏九峰忽然开口:“你很厉害。”沈湘菱拉着门,站住了。“我跟沈家斗了这么多年,你是最厉害的一个对手,比你爹,你大哥,都厉害!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事能难住你。不管我用多少心思,设下多少困境,你都能绝处逢生。这次……也一样。”魏九峰一口气说完,与沈湘菱一同沉默。半晌,沈湘菱转过身,轻轻道:“谢谢。”

聚义堂内,众土匪喽罗正在忙碌布置,扎花结彩。

“砰”的一声,一个酒瓶摔碎在堂正中扎起的大红绸上。

“滚!都给我滚!”

小喽罗畏缩地看看明显喝醉了的海东升,灰溜溜地走了。海东升拎着酒瓶,恍然看着堂中的布置,最终目光落在绑在柱子上的何平安身上。何平安身上布满伤痕,低垂着头,似乎在昏睡。海东升摇摇晃晃地走到柱子前,阴沉地盯着何平安,慢慢举起酒瓶,把酒液倒在何平安胸口的伤痕上。何平安疼得一哆嗦,抬头睁眼,正对上海东升阴森的目光。海东升继续举高酒瓶倒酒,越倒越多,越来越快。何平安疼得脸色苍白,紧紧咬着牙,一声不吭。酒瓶空了,两人默默对视着。“为什么要选这条路?”何平安凝视着海东升,神色平淡,声音嘶哑。海东升嗤的一笑:“哪条路?”当土匪,当汉奸。我知道,你原本不是个坏人,你只是想吃口饱饭,你为什么……“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原来你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海东升把那只残手猛地伸到何平安眼前:“你看,你往这里看呀。我海东升生下来就是条贱命,是个四处流浪讨饭吃的下九流戏子。拍手空尘,一无所有,我只有两样东西!一样是我身上的戏,是我用来挣饭吃的本事,一个就是跟我学戏的徒弟,跟着我到处流浪的亲人!可是你,就因为你!”

他伸手掐住何平安的脖子,眼睛血红:“你打断了我的手指,我再也不能登台唱戏了!你,你还骗了她,让她离开我……你害得我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海东升的手越收越紧。何平安脸开始涨红,神色却仍然平静坦然。他竭力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如果杀了我,就,就能化解你的恨……就杀了我……”海东升怔住了,不自觉地放松了手。“杀了我,你的恨消除了,就还有机会回头……不要再跟日本人做事!更不要为了自己的私怨利用你的那些兄弟,把他们也带上不归路!”海东升呆呆望着他,忽然脸色爆红,气急败坏地抽了何平安一个耳光:“住嘴!你以为自己还有资格教训我?我做土匪,做汉奸都是因为你——何平安,是你毁了我!”何平安平静道:“你是被毁了,可毁你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人吃人的世道!”海东升放声冷笑:“世道?什么是世道?世道还不就是你们这些有钱有枪的人!”“你好好想一想!到底是什么造成了今天的世道?如果不是日本人占了大半个中国,到处抢掠、杀人,你们师徒一身唱戏的本事,怎么会四处流浪连口饭都吃不饱?如果不是日本人围了棠德,你也不会被逼到去绑架、害人!你就不会被我打残手,上山当土匪……”何平安炽热的目光深望着他,“醒醒吧,海东升!造成今天这个世道,害你到这地步的不是别人,是侵略我们国家屠杀我们同胞的日本人!是鬼子!”

海东升不说话了,怔怔望着他。“可是你现在,你把所有的愤怒、怨恨都算在我头上,为了杀我报仇,居然还为日本鬼子做事?海东升,你太蠢了,你蠢到把自己的命卖给了真正的仇人!”

海东升一拳砸在何平安脸上:“住嘴!住嘴!不准再说了!”何平安回过头,犀利地望着他:“你承认了!你知道我说得对!”“就算你说得对,我不该恨你,我还是会杀你!”海东升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我要杀你,不止因为恨!”何平安沉沉道:“再走错一步,你就真回不了头了。”海东升寒然一笑:“我已经回不了头了!这么多年了,自己唯一的亲人就只有乔榛,她唯一的亲人也只有我!除了我,她不能再有别的亲人了!我不允许!”何平安愕然看着海东升。

天色暗了下来,乔榛依然抱膝坐在炕角。“咣当”一声,门被大力推开,混江龙大剌剌地走进来。乔榛悚然一惊,慌忙往里缩去:“你来干什么?”“干什么?我来看看我的亲妹子好妹子呀。怎么到现在衣裳也没换?”混江龙嘿嘿淫笑着,爬上炕就要去逮乔榛。乔榛慌忙躲到另一角:“别过来,别过来!来人啊,快来人哪!”慌乱中,她一脚踢在混江龙肩膀上,混江龙滚倒在炕上,跟着翻身起来,面露狰狞:“今晚上你就是老子的人了,还装什么正经!”乔榛一把摸起炕上的剪刀,对准自己的脖颈:“我答应你的,我不反悔!但现在还没到拜堂成亲的时候,哪怕早一个钟头,早一分钟,你要是碰我一碰,我都立刻死给你看!”“奶奶的,这样的臭把戏你还要耍老子几回!”混江龙扑上去要揪乔榛,乔榛剪刀一送,脖子上立刻浮出一道血痕。“都到了这地步,你也不想落得一场空吧?”混江龙瞪视着她,恨恨骂了一句,跳下了炕:“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看老子今晚上怎么收拾你!”乔榛紧握剪刀,警惕地盯着混江龙:“你现在出去,我要换衣裳。”混江龙眼里又放出光,又要往炕上摸。乔榛把剪刀往脖子上一送:“你还不出去!”混江龙悻悻地骂了一句,甩门而去。乔榛颓然放下剪刀,目光凄然落在炕头的大红衣裳上。

大堂张灯结彩,布置得十分热闹。混江龙穿着长袍马褂,胸口扎着大红花,咧着嘴站在堂正中。众土匪轮流上前鞠躬道贺:“二当家的,恭喜,恭喜呀!”海东升冷眼看着,走上前,当胸一抱拳:“恭喜二当家的!费尽心思,可算等到这一天了!”混江龙冲着海东升嘿嘿一笑:“大当家的放心,乔榛以前是你徒弟,以后就是你弟妹。兄弟怎么都不会忘了你的好处……呦,她来了!”乔榛穿着大红衣裳,蒙着红头巾,被两个婆娘架着走过来。混江龙眼睛一亮:“呦,到底是唱戏的婆娘!盖着脸都这么俊!”海东升一言不发地看着乔榛,眼神复杂。绑在柱子上的何平安抬起头,痛苦地看着乔榛:“乔姑娘,你何苦……”混江龙大手一挥:“快,快!开始拜堂!”一个土匪高声吆喝:“一拜天地!”混江龙面朝大堂正门,“扑通”一下跪下。两个婆娘按着乔榛也要下跪,乔榛身子猛地一挣,一把揪下盖头,退后两步,一手持着剪刀,对准自己的胸脯:“都别动!马上放了何平安,不然我就死在当场!”海东升一惊,随即神色冷了下来,冷眼看着乔榛。混江龙勃然大怒,伸手拔出腰里的枪:“臭婆娘,一次次地玩这手,以为老子还会上当!你要死就死,这个何平安,我一定要杀!”混江龙提着枪,转身冲向何平安,乔榛情不自禁,放低剪刀也扑了过去,两个婆娘趁机上前,从背后一把抱住她。“放开我,放开!混江龙,求求你别杀他,别杀他!”混江龙枪口向上一挑,抵住何平安的下颚:“我就知道,他是你看上的野汉子!奶奶的,老子今天就非当着你的面一枪崩了他,叫你死心!”乔榛疯狂地挣扎哭喊:“不,他不是!求求你放了他!师父,你知道,你都知道,我求求你救救他!”海东升只是面无表情地闭上眼睛,一动不动。混江龙喝叫:“来啊,把老当家的灵位搬过来,我这就把何平安开膛摘心,给他老人家报仇!”何平安对着乔榛淡淡一笑:“乔姑娘,你尽力了。这份恩德,何平安心领。”乔榛凄厉的哭喊中,一盆炭火熊熊燃烧起来,刀尖放在火上烤。混江龙一口烈酒喷在刀上,火焰猛地蹿高。土匪们哄然叫好。何平安默然看着眼前的一切:“杀了我之后,别再跟着鬼子,你们就还有回头路!”“闭嘴!”混江龙一巴掌扇在何平安脸上,跟着刀尖往下一划,何平安胸前的衣襟划破,露出胸膛。

“老子今天就把你开膛摘心!”混江龙的刀尖顶在何平安的胸膛上。乔榛被两个婆娘按住,迸发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不要!”海东升却兴奋地睁大了眼睛:“杀!”众土匪:“杀!杀!杀!”何平安亢声道:“杀吧!杀了我,你们就知道,你们的血跟我一样!都是中国人,为什么要帮着鬼子,屠杀残害自己的兄弟同胞!”混江龙脸上布满杀机:“够条汉子!我成全你!”

“醒醒吧兄弟们,当土匪还能改过自新,当汉奸迟早没有好下场,早日回头吧!”何平安焦灼又恳切的临终劝说中,忽然响起滴滴答答的电报声!众土匪一下静了,混江龙停下了动作:“海当家的,去看看皇军说什么!”海东升走到电报机前,查看电报,忽然脸色大变。混江龙追问:“说什么!”海东升咬着牙,一言不发。混江龙提着刀走过来,怒视海东升。“皇军说,他们已经知道何平安在山寨。”海东升脸色苍白,“藤原君要来亲自审问审问,他正在来的路上。看来,是寨子里有人把消息透给皇军,邀功请赏去了!”混江龙阴森的目光缓缓扫过众土匪:“说!到底是哪个吃里扒外的透了消息!给老子站出来!”众土匪纷纷低下头。“识相的,自己站出来!”混江龙提起手中的刀,“不然按规矩,三刀六洞……”海东升忙阻止:“眼下不是查这个的时候,皇军马上就要上山了!”混江龙怒瞪了海东升一眼,拎着刀冲到何平安的面前,怒目瞪着何平安。何平安的嘴角居然挂着笑。“他娘的!”混江龙的刀猛然一劈,剁在桌案上,刀锋晃动:“看起来!”混江龙转身往外走。何平安犹在大声劝说:“跟着日本人,你们永远是走狗,要回头还来得及!”混江龙猛回身,指着何平安怒骂:“把他这张臭嘴给我堵上!”

海东升靠在椅子上,双眼紧闭,神色惨淡。

门被轻轻推开了。乔榛走进来,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碗面,一瓶香油。

“师父,吃点东西。”乔榛走近前,把托盘轻轻放在桌子上。海东升睁开眼,锐利的目光盯着她:“你坐下,我跟你说两句。”乔榛迟疑了下,坐在海东升对面。海东升打量着乔榛,神色感伤起来:“师父让你受苦了!”乔榛摇摇头:“没有师父,我早就饿死了。”“师父知道,我很多事做得不对,我也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怨言。生在乱世,想好好活着,难。”海东升苦涩地摇了摇头。乔榛忽然转头望着他:“师父,我们走吧,不当土匪了好不好?”海东升眼睛一亮,坐直身子看着乔榛:“你还愿意跟着师父走?”

乔榛含泪连连点头:“我愿意。我愿意跟师父一起离开这儿,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仗打完了,咱们就搭班子,还唱戏,我养活师父!”海东升大喜过望,一把攥着乔榛的手:“那好!正好日本人就要来了,到时混江龙顾不了我们,咱们趁乱下山……”“好,好!我都听师父的。”乔榛破涕为笑:“只要,只要师父能放了他……”海东升呆住了:“你说什么?”“我求求师父,赶在日本人来山上之前,放了我大哥!不然日本人一到,他肯定就没命了……”海东升脸上立刻涌上怒容:“原来你还是为了他!”乔榛紧紧攥着海东升的手:“他是我大哥呀!师父,我求求你,看在我跟你这么多年的师徒情分上,救救我大哥……”

海东升一把甩开乔榛的手,愤怒地晃动着自己的残手:“他是你大哥,可也是我的仇人!我这根手指,还有这些天受的苦,都是因为谁!升米养恩,斗米养仇,这些年我一口一口养活了你,你心里却只有那个害得你家破人亡的大哥!你现在心里只有你这个大哥,什么师父,什么一起相依为命,都是假的,假的!”

乔榛:“师父!”

海东升抓起桌上的面条,一把摔在乔榛身上:“滚!”

乔榛含着泪,看了一眼海东升,转身离去。

她的手中,紧紧攥着那瓶香油。

山寨大堂,四下无人,何平安被绑在柱子上,堵着嘴。乔榛走到何平安面前,对着何平安比了个嘘的手势,拿掉了他嘴上的布。“乔姑娘,谢谢你!”何平安:“可你不要再管我了!我不值得……”“你是好人,你不该死在这儿。”乔榛低声打断他的话,何平安却是苦笑:“谁都会死,早死晚死都一样。我活够了。”“你就不想再见见沈小姐?”何平安沉默了,少顷才低声道:“我想再见她,可惜我见不到了。如果你还能见到她,就帮我告诉她……”乔榛比了个嘘的手势,忽然把破布塞回他嘴里:“大哥……何大哥,我能不能抱你一下?”何平安瞪着眼,不知如何是好。乔榛怯生生地环抱着何平安,低头凑近他的耳朵边:“有什么话,你自己跟沈小姐说。”她的双手伸到何平安身后,袖子里滑出一瓶香油,拧开盖子,把香油涂抹在捆绑何平安双手的绳子上。乔榛松开了拥抱。何平安疑惑地看着她,忽然疼得眉头一跳——在他背后,两只老鼠爬上来,啃噬着擦满香油的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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