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白莹照例到晚市视察,结果经过昨日之事,整个晚市上不见一个孙家镇人,这般状况并未让白莹有丝毫得意,反而内心烦躁起来,暗骂孙家镇人胆小怕事,带着一帮家丁回了钱庄。
对于以自家小买卖为生的乡民来说,被驱逐出晚市本来是致命的打击,可是事情凑巧,晚市的开放地点并不是固定的,按月在附近四镇循环开放,再有两天便到了下个月,晚市开放地点也就转移到了孙家镇内,附近的乡民都会到孙家镇出摊儿,所以这大事也就化成了小事。对于被驱逐的孙家镇百姓来说,只是两天没有生意而已。
白莹回到钱庄,心中烦闷,她此次来楚本就是针对孙家镇,她要不断制造矛盾,让孙家大院难堪,给秦柔一个教训,让她明白没有嫁给自己的小叔是多么愚蠢的决定。断了孙家镇百姓的生意财路,孙家大院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让她很是不爽,所以一回到钱庄便找了几个心思活络的家丁在客厅谋划起来。此时,突然一名家丁跑来禀报说钱豪要出千两黄金买神兽后裔,白莹当即变色,只以为是什么江湖骗子,遂亲自带着家丁又返回了晚市。可刚至晚市,巧遇另一名回来报信的家丁,知道此刻钱豪等人在钱庄石林等待,所以她又带众人来了石林。
白莹走到近前,看到自己的儿子一边淤青的脸,嘴角还挂着些许鲜血,她那一张白皙的脸顿时涨得通红,齿缝间恶狠狠地挤出几个字,“一个也不能放走,全部捉回来,给我狠狠地打!”
钱家家丁听到白莹吩咐,紧随孩童身后追去。“你给我将孙家少爷捉来,若是放跑了他,你明白后果!”白莹对着身旁的汉子下达指令。
“遵命!”汉子抱拳,随后一跃便是跳出几十丈,这等身轻如燕的轻功造诣追上孙策并非难事。
几名孩童在这林间奔跑的习惯,不时张开弹弓朝后方射出几枚石子,令得后方家丁很是狼狈。
见汉子奔来,孙策身后虎头虎脑的孙寅张开弹弓就往后方射,汉子轻巧地躲了过去,转眼便来到孙寅身前,孙寅吓得呆若木鸡,双腿竟是动弹不得,奇怪的是汉子并不理会,径直朝孙策追去。孙策本欲回身去托孙寅,见汉子并不对他出手,虽是好奇,却乐于见此,当下转身朝东奔跑,果不其然,汉子跟着转身追来。
白莹见一众家丁竟奈何不了几个孩子,心怪钱家家丁无能,怒上心头,对着家丁大喊,“若是让他们跑了,你们都给我滚出钱庄!”
家丁无奈,为了不在外流浪,也是一咬牙狠下心来,纷纷折下路边竹枝,追在孩童身后抽打,也不知是因白莹恐吓,还是被这些孩童戏耍的气恼,一时间都抛下了慈悲,个个双目赤红,下手丝毫不留情。
孙策见此,欲折返回来营救,奈何身后汉子比自己速度更快,每每转身,眼角已瞥见汉子的身影,无奈之下,对着几名孩童大喊,“分开跑,孙家大院集合!”
因有中年汉子纠缠,孙策时近时退,盏茶功夫已落后数里距离,不过值得高兴的是,其他孩童已安全逃进了孙家镇界,钱家家丁绝不敢追过界去抓人。
没了心中忧虑,孙策身上那好战的因子活跃起来。因身材矮小,拳脚之上,孙策讨不到半点好处,于是一掌劈开路边竹篙,猛力地抡向汉子。中年汉子躲避一时,突然身体快速一晃,一个翻身,脚尖稳稳地踢中孙策手腕。孙策吃痛,手中竹篙应声而落,再欲折枝,发现右手无力,显然是脱臼了。汉子趁机欺身上来,一掌劈在孙策胸前,孙策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此刻几名家丁迅速地围了上来,将孙策双手使劲儿地背到身后,随即一顿拳打脚踢。白莹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笑着。
“停,把他给我押过来!”白莹看着没有反抗之力的孙策,面目狰狞起来,“还挺自恋的嘛,就你这副德行还拼命护住了脸?怕破相啊?”白莹托着孙策的下巴,面色愈发冰冷,恨恨地给了孙策几个耳光,孙策稚嫩的小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片纤细的血掌印。
孙策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美妇,坚毅的小脸上写满了仇恨,尽管身上还不时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他倔强的一声不吭。
“你这是什么眼神?恨我吗?呵呵,不要说是你,就是你那高贵的母亲也得看我的脸色行事。别以为你们孙家在这里够威风,只要我想,你们孙家会在这片土地上立刻消失!”白莹边说边用手狠狠地掐着孙策的脸蛋,指甲都已陷入肉里。疼痛使得孙策一直保持着清醒,倔强地盯着白莹,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眼前的美妇不知已死了多少回了。
“不知好歹,我就替你娘好好地教训教训你!你们几个,给我狠狠地打,打到他求饶为止!”
家丁依言,将孙策甩在地上,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中年汉子一阵皱眉,终是看不过去,轻轻一跃,来到白莹身前,抱拳弯腰,极为拘束。“三公主,他毕竟只是个孩子,惩戒一番也就长了记性,再说,闹得太僵,我们在丞相那里也无法交代不是?我看就算了吧?”
“你到底是谁的护卫?不会早就倒戈了吧?说说丞相许了你什么好处,看看我将军府是否拿得出来?”白莹一脸蔑视地讥讽起来。
“属下不敢!”汉子劝解无效,只得别过脸去,当作没有看见。
“都给我住手!”就在孙策即将忍耐到极限,对于身上的疼痛几乎失去知觉的时候,一声怒吼传至,几名钱家家丁不由得身体一颤,竟提不起违背的意志。中年汉子脸色开始凝重起来,万万没想到,孙家镇上竟有如此厉害的高手,恐怕比起秦国隐居几十年的老将军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何况,那位将军是否到了真人境尚不得知,仅是传闻,而眼前这位绝对是货真价实的真人境,一个开始掌控岁月的存在。
白莹一阵眩晕,顿生怒意,虽知是高人,但自恃身份高贵,并未有丝毫惧意,将要斥责几句,却被中年人阻止。
一名老人迈着虎步稳稳地朝这边走来,身后四名壮汉抬着轿子急急跟随,此时正轻轻地将轿子落地。此四人皆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奔驰。轿子还没落稳,一名美妇急不可耐地跨出来,看到趴在地上满身是伤的孙策,大眼睛一红,眼泪如雨般落了下来。美妇抱着孙策幼小的身体一阵自责,“策儿,对不起,娘来晚了!呜呜,对不起,对不起,都怪娘不好,娘没有照顾好你!呜呜!”一旁的老人死命的咬着牙,“咯吱咯吱”之声入耳极为冰冷。
来人正是孙策的母亲秦柔和爷爷孙山。本来诸葛青云已知会过晚间会留下孙策,可秦柔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不踏实,孙山稍作安慰也没多理会,径直去了帐房与管家孙武商议孙猛的去处。此时,只听院中孙猛一顿焦急地呐喊,“老太爷,孙少爷有危险,赶紧去救他!”两人赶忙来到院中,只见孙猛气喘如牛,满头大汗。
“怎么回事?”听到孙策有危险,秦柔急忙出屋,拉着孙猛问道。
“来不及解释了,钱庄石林,老太爷,您赶紧过去,晚了怕是小少爷就危险了。”孙猛也不多解释,只将听到的地点告知。对于孙猛的话,孙山一直信得过,也不多问,带着几名家丁朝钱庄石林而去。秦柔也是赶紧喊来轿夫紧随其后。然而,当他们赶到之时,孙策已经被折磨的几乎不省人事。
待孙山、秦柔离开,孙武拉着孙猛询问,孙猛便将孙卯卯被抢一事说了一遍,之后孙策与孙子商定的计划也和盘托出,最后是自己盯梢钱庄,跟随白莹等人至闹市,巧遇报信人说出钱庄石林交易,白莹亲自带人赶去等等,一五一十,无半点隐瞒。孙武听完,苦叹一声,虽未怪责,却明显对孙猛隐瞒不报的做法很不赞同。
孙策察觉被人温柔的抱在怀中,那怀抱如此的温暖亲切,慢慢地恢复了一些意识,顿时感觉浑身剧痛,不禁皱起眉头。秦柔见此,更是心疼起来,眼泪如雨般滴落到孙策的小脸上。孙策勉强地抬手去擦拭秦柔脸上的泪水,可惜手掌秀小,难以擦干那朦胧而又美丽的双眸。“娘,我没事,只是困了,睡一觉就好了!”孙策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突然觉得自己似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经历同样的场景,可惜未等他想起什么,便安然地躺在了秦柔的怀中,沉沉地睡去。
秦柔温柔地抱起孙策,轻轻地将他放到轿中柔软而舒适的长凳上,面色逐渐的冰冷了下来,朝着白莹走去。“在秦国,你们将军府很有权势,但这里是楚国,而你脚下这片土地从今以后姓孙不姓钱,所以……”秦柔话未说完,已是遏制不住内心的愤怒,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白莹的脸上。在一声清脆的“啪”声响起之后,白莹如泼妇般就要与秦柔厮打起来,却再一次被身边中年汉子阻拦,几名家丁更是噤若寒蝉,动弹不得。“所以,我在这里打你,没人会说什么,哪怕是秦楚两国的皇室也无权干涉,这就是孙家。”秦柔的话语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哪怕这人是她小时候很喜欢的姐姐。“如果你觉得身为秦国将军府千金的你有这个资格,你可以继续胡闹下去!”说完秦柔也不理会当初的姐妹,对着孙山轻点蓁首,便回到了轿子中,吩咐轿夫回了孙家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