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她的风韵和妩媚。很快在小城占据了一个位置。母亲终于再嫁,新的继父也是从乡村出来的打工族。他有一手烹饪的技术,父母平淡地开了一家小饭馆,新的生活终于走上正常的路口。虽然不能富裕地过,但还是能完成温饱的任务。继父通过关系让我再一次跨入学校的大门,我平平静静地上完了小学和中学。生意一天一天好起来·我知道这是继父用金钱奠基的,也是母亲用笑眼换取的·父母看我没有能力继续上高中,就让我回来一起料理饭馆。我就忙碌在收款的喜悦之中。如果不是那个元宵夜晚的恶魔,也许我就平平稳稳地在这个已初具规模的饭馆里,成为一个小小的老板了。小城有个习俗,特别地看重正月十五闹元宵。那天月光柔和,让人有一份满园春色的快慰。小城里与我继夫最要好的哥们,他曾救过我继父的小命。带着他的一帮施工队的兄弟们,来饭馆庆贺。满席的酒菜,让这帮粗汉们喝得动摇西醉。那继父的哥们带着他的老婆和儿子,作为客人被特许留宿在我家。悲剧就此而发生了。夜深人静,也不知那个儿子是什么时侯闯进了我的房间,我被一股酒气与强壮的蛮力,进入了窒息的壮态。等我醒来时,已是痛不欲生了。而那个畜生却呼呼地在我的闺床上大睡。那年我19岁,父母与哥们被惊愕得发疯,但并没有象那次去报警。准备私下解决,我只有软弱无力地流泪。屋漏偏逢天下雨,强奸的不幸又宣告了我的有孕。我无颜成人,跳河自尽,却被死神推还。偏偏那个儿子说喜欢我,要娶我,既然已强奸了我,就用迎娶来弥补吧。在母亲的劝说下,我无可奈何地成为了新娘。而且是有4个月身孕的新娘。走进了一辈子都让我心有余悸的监狱。
我撕开我的心灵。好痛,好痛……
看完了你发来的邮件之后,我的思潮汹涌澎湃。
我感谢你。给我这一位还是陌生的大哥,以无限的信任。将你那不堪回首的苦衷和隐私,毫无保留地展露在我的眼前。“女人啊!你的名字叫软弱”。会如此不容置疑地体验在你的身上?为何不去求助于法律的威力而驱除你的屈辱?为何要将一根会窒息你一辈子呼吸的僵绳,活生生地套在你的脖子上?
人生,在某种意义上说只有短暂的三天:昨天,今天和明天。
昨天的你,为避免重蹈覆辙你童年的不幸。你含着心酸的泪水,将苦涩的而又耻辱的果子吞进了肚子。也就是为了这个无辜的小生命,你咬牙切齿地成全了混浊蒙昧的婚姻。儿子的诞生,在你的内心深处添加了一份无形的藉慰。你说:那个畜生丈夫,受良心的鞭笞与谴责,形成了对你奴颜婢膝的心态而百依百顺。但,你的心却已死于那个元宵之夜。尽的仅仅是一个妻子无可奈何的责任。儿子三岁那年,才与他去补领了结婚证。征得了他的同意之后,你开始了独自离乡外出闯世界的行程。
今天的你,完全是凭自己的毅力与能量,靠着初中文化的底蕴,硬是取得了高中和大专的文凭。事业心让你忘我工作,你含着眼泪装出笑颜,来应对人生与事业,你婉言谢绝了众多热情人的关切与关爱。为了平稳有心人的视野,在你站稳事业的脚跟后之后,你将儿子与丈夫接到了学校。但你并不是把家安居在学校,而是在外借宿。你与丈夫约法三章,那个可耻而又可悲的丈夫,他只要你能将凑合的婚姻保持着平衡的状态,他一切都是那么的安之若素。
明天的你呢?我关切地询问着。你说:我也不知道。
你对我只是说:儿子很可爱也很特别。其实,儿子也知晓父母之间有着惟妙惟肖的裂痕。但儿子从来不曾说长道短的来询问,似乎三口之家就是如此的心照不宣地生存于这个地球上。儿子很聪明也很好学,他已考上了一所较好的高校。我的生存是为儿子而生存,我不愿在儿子的眼里洒进婚姻破裂的沙子。你对我说:人生难得一知己。我渴望找一个真诚的朋友作我生命里的知音,能分享我在事业上成功的喜悦,能分担我在婚姻上难堪的悲痛。我知道很难,你是我虚拟世界里的大哥,我想让你做我现实生活里的知音,好吗?
可以啊!人生难得一知己。让我们的明天都过得好一些吧。
等待三十年的牵手
“她”叫红衣,“他”叫蓝衣。简陋的舞台上,“她”身穿大红斗篷,一双小手轻轻弹拨着琴弦。阁楼上锁愁思,千娇百媚的小姐呀,想化作一只鸟飞。“他”一袭蓝衫,手里一把折扇,轻摇慢捻,玉树临风,是进京赶考的书生。湖畔相遇,花园私会,缘定终身。“他”金榜题名,凤冠霞帔回来娶“她”,有情人终成了眷属……
那时,“她”与“他”,每天都要演出两三场,在县剧场。木椅子坐上咯咯吱吱,头顶上的灯光昏黄而温暖。绛红的幕布徐徐拉开,戏就要开场了。小小县城,娱乐活动也就这么一点儿,大家都爱看木偶戏。剧场门口卖廉价的橘子水,还有爆米花。有时也有红红绿绿的气球卖。
幕后,是她与他。一个剧团待着,他们配合默契,天衣无缝。她负责红衣,她是“她”的血液。他负责蓝衣,他是“他”的灵魂。全凭着他们一双灵巧的手,牵拉弹转,演绎人间万般****,千转万回。一场演出下来,他们的手酸得麻木,心却欢喜得开着花。
都正年轻着。她人长得靓丽,歌唱得好,在剧团被称作金嗓子。他亦才华不俗,胡琴拉得很出色,木偶戏的背景音乐,都是他创作的。偏偏他生来聋哑,丰富的语言,都给了胡琴,给了他的手。
待一起久了,不知不觉情愫暗生。他每天提前上班,给她泡好菊花茶,等着她。小朵的白菊花,浮在水面上,淡雅柔媚,是她喜欢的。她端起喝,水温刚刚好。她常不吃早饭就来上班,他给她准备好包子,有时会换成烧饼。他早早去排队,买了,里面用一张牛皮纸包了,牛皮纸外面,再包上毛巾。她吃到时,烧饼都是热乎乎的,刚出炉的样子。
她给他做布鞋。从未动过针线的人,硬是在短短的一周内,给他纳出一双千层底的布鞋来。布鞋做成了,她的手指,也变得伤痕累累—都是针戳的。
这样的爱,却不被俗世所容,流言蜚语能淹死人。她的家里,反对得尤为激烈。母亲甚至以死来要挟她。最终,她妥协了,被迫匆匆嫁给一个烧锅炉的工人。
日子却不幸福。锅炉工人高马大,脾气暴躁。贪杯,酒一喝多了就打她。她不反抗,默默忍受着。上班前,她对着一面铜镜理一理散了的发,把脸上青肿的地方,拿胶布贴了。出门有人问及,她淡淡一笑,说,不小心磕破皮了。贴的次数多了,大家都隐约知道内情,再看她,眼神里充满同情。她笑笑,装作不知。台上红衣对着蓝衣唱:相公啊,我等你,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她的眼眶里,慢慢溢满泪,牵拉的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心在那一条条细线上,滑翔宕荡,是无数的疼。
他见不得她脸上贴着胶布。每看到,浑身的肌肉会痉挛。他烦躁不安地在后台转啊转,指指自己的脸,再指指她的脸,意思是问,疼吗?她笑着摇摇头。等到舞台布置好了,回头却不见了他的踪影。去寻,却发现他在剧场后的小院子里,正对着院中的一棵树擂拳头,边擂边哭。
白日光照着两个人。风不吹,云不走,天地绵亘。
不是没有女孩喜欢他。那女孩常来看戏,看完不走,跑后台来看他们收拾道具。她很中意那个女孩,认为很配他。有意撮合,女孩早就愿意,他却不愿意。她急,问,这么好的女孩你不要,你要什么样的?他看着她,定定地。她脸红了,低头,佯装不懂,嘴里说,我再不管你的事了。
以为白日光永远照着,只要幕布拉开,红衣与蓝衣,就永远在台上,演绎着他们的爱情。然而慢慢地,剧场却冷清了,无人再来看木偶戏。后来,剧场转承给别人。剧团也维持不下去了,解散了。她和他的泪,终于滚滚而下。此一别,便是天涯。
她回了家。彼时,她的男人也失了业,整日窝在十来平方米的老式平房里,喝酒浇愁。不得已,她走上街头,在街上摆起小摊,做蒸饺卖。曾经的金嗓子,再也不唱歌了,只高声叫卖,蒸饺蒸饺,五毛钱一只!
他背着他的胡琴,带着红衣蓝衣,做了流浪艺人。偶尔回来,在街上遇见,他们怅怅对望,中间隔着一条岁月的河。咫尺天涯。
改天,他把挣来的钱,全部交给熟人,托他们每天去买她的蒸饺。就有一些日子,她的生意,特别的顺,总能早早收摊回家。
这一年的冬天,雪一场接一场地下,冷。她抗不住冷,晚上,在室内生了炭炉子取暖。男人照例地喝闷酒,喝完躺倒就睡。她拥在被窝里织毛线,是外贸加工的,不一会,她也昏昏沉沉睡去了。
早起的邻居来敲门,她在床上昏迷已多时,是煤气中毒。送医院,男人没抢救过来,当场死亡。经过两天两夜的抢救,她活过来了。人却痴呆了,形同植物人。
没有人肯接纳她,都当她是累赘。她只好回到八十多岁的老母亲那里。老母亲哪里能照顾得了她?整日里,对着她垂泪。
他突然来了,风尘仆仆。五十多岁的人了,脸上身上,早已爬满岁月的沧桑。他对她的老母亲“说”,把她交给我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她的哥哥得知,求之不得,让他快快把她带走。他走上前,帮她梳理好蓬乱的头发,抚平她衣裳上的褶子,温柔地对她“说”,我们回家吧。三十年的等待,他终于可以牵起她的手。
他再也没有离开过她。他给她拉胡琴,都是她曾经喜欢听的曲子。小木桌上,他给她演木偶戏。他的手,已不复当年灵活,但牵拉弹转中,还是当年好时光:悠扬的胡琴声响起,厚厚的丝绒幕布缓缓掀开,红衣披着大红斗篷,蓝衣一袭蓝衫,湖畔相遇,花园私会,眉眼盈盈。锦瑟年华,一段情缘,唱尽前世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