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那王夫人安分些,许也不会生出这些事端来,不过想来也是,她那般野心勃勃之人,又怎会安分呢。我是想拿她兴师问罪,这曼陀罗是少有人知道的,她给了我,还说是安神只用,这是何用意,显而易见,若是我出了什么事,还可把事情全都算在媚儿的头上。可转念一想,若是这般就去抓她兴师问罪,那不是便宜了幕后的黑手,日后说不准还有人因此受了迫害,下一个人也许就是我。
曼陀罗会让人产生幻觉,那媚儿手中应该还有些东西吧!此事是与刘启说了,还是不说呢。那贾若离死的离奇,他却若无其事的,这不像是他的性子。
看来,还得好好去查查那媚儿,一刻也不能掉以轻心。这几日那媚儿也无什么异常的举动,一直是伴在太后身旁。从前我是没怎么去注意媚儿的,她聪明,却也懂得隐藏。一个字细作最懂得隐藏,却也懂得在必要的时候出风头,她若是细作,却也不该是这般啊!若说是刘启未去彻查此事,我是不信的。
刘启总说要我莫要去管那些事,可我却还是管了,许是因为害怕,怕终有一****不再爱我,若是我太懦弱,我怕到头来只会头破血流。如今是因我坐在皇后的位置上,背后还有太皇太后,他们不敢害我,可是日后呢,若是太皇太后去了呢?
也许,到那时我便什么也不是了。那么薄家呢,薄家如今完全是仰仗着太皇太后的,刘启为了他这江山,会做些什么!
在那生命垂危之时,也许彼此之间都是想着对方的,但当安定之时就不一定了。帝王心万变,终以色侍人是不可行的,若是要长久,那便要做他身边最有用的人。也许,我也是愿意做他身边最有用的人,只因他为我去那长安城外。
“娘娘,长乐宫中人来报,那媚儿刚刚去了王夫人那!”我那宫女雪儿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道。
看来,是因我拿走了这装了曼陀罗锦囊的事儿去的,这媚儿到底是有何目的。
我淡淡道:“继续盯着,看看她们说些什么!”
“诺!”说着雪儿便退了出去。
馨宁看着雪儿的背影道:“娘娘,那媚儿究竟是何人!”
我淡淡的笑道:“本宫也想知道!”
这宫中的名册上是有记载的,这媚儿自小便入宫,姓云,唤作媚儿,乃是渔阳人氏。云媚儿乃是家中独女,幼年时父母皆死于瘟疫,后便入了宫。
今夜,窗外的月色极好,刘启此时应该是与那王兒旬花前月下吧,他总说唯有我是他的妻,可又如何,还不是与那年轻活泼的王兒旬卿卿我我的,那王兒旬可是他的宠妃,全然有当年那戚夫人的架势,不过我非吕雉,也不如吕雉那般厉害。
夜色纵然再美,我也是没心思去欣赏的,独坐在那石渠边发着呆。我倒也没那般无聊,不过是去那石渠阁中查了些书卷,想看看那长信殿是否有什么记载,若是能查到那长信殿到底有何秘密,便能查出那媚儿的目的是什么了。
不过,我却什么也没查到,想去天禄阁看看,但转念一想,若当真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定然是放在秘密的地方,如今就是我去了天禄阁,想来也是一样的结果。走到这石渠边,觉这水边坐着倒是挺舒服,便坐了下来。
“啊!”不晓得谁忽然从背后拉了我一把,只觉脚下一空,便朝着那石渠中去了。
这石渠可是深得很,正当我以为我要掉下去的时候,却被人接住了。我惊神未定的转过头去,是刘启,此刻他正抱着我,贴在那石渠的壁上。
我实在是奇怪,他怎会在这儿,还在这石渠的渠壁上,我莫名的就想起了猴子。
他淡淡道:“你被人跟踪了不晓得么!”
我愣了愣,朝着他目光所在望去,只见一个黑衣人在那寻找着什么,看那身影像是个女子,想来是在找我,想要我的命?这想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了,皇后的命自然是有很多人想要的,可我此时穿的是宫女的衣衫,全然是一个宫女的装扮。
“浮安!你又想做什么!”凌舍人扣住那黑衣人道。
那黑衣人一个漂亮的回身,手中的长剑生生的刺在凌舍人胸前,凌舍人明明是可以躲开的,却没有躲开。
黑衣人似乎有些吃惊,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呆呆的道:“你为什么不躲,你不晓得这一剑可以要了你的命么!”
的确是名女子,这声音很熟悉,不过多了几分仇恨。
凌舍人捂着胸口道:“浮安,你为何不能安安分分的,你今日是想要了皇后娘娘的命么!你还嫌你害的人不够多么?皇后娘娘呢!你把她弄哪去了!”
那黑衣女子冷笑道:“皇后娘娘,叫得多好听,你难道忘了灭国之恨了么!即使是灭国了,他们也不肯放过我们!将我们逼到绝境!若不是师父,你我早就没命了!可是师父死了,就是被他们害死的!”黑衣女子越说越激动。
凌舍人眼中有担忧,更多的却是柔情道:“浮安,你记得师父为何给你起名为浮安么?他不过是希望你能放下过去,浮生安康!莫要再去寻仇!”
黑衣女子声音冰冷道:“可我也记得我姓项!龙玉凌!你别忘了我们的父母,我们的族人都是怎么死的,即是你如今用了你母亲的姓,你还是龙家后人,你这般对得起你父亲母亲么?对得起死去的族人们么?”
龙玉凌?项浮安?难不成是那项羽的后人,还有项羽的大将龙且的后人!我心中一惊,他们是怎么混进宫来的。
“玉凌哥哥!我还是先帮你疗伤吧!”凌舍人似乎伤得有些重,那黑衣女子的口气忽然软了下来,立即扶住凌舍人道。
说着先用内力为凌舍人止血,然后扶着凌舍人离开了,那滴在地上的血也被那黑衣女子抹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也不留。看来那女子对凌舍人也是有情的,且这情还不浅,该说是很深,原来这宦官也可以有桃花的!看这桃花,还开得挺艳的。不过实也是正常之事,这后宫中的宦官也不尽然是净了身。
我看刘启的表情好似是早就知道了这些事一般,可他却一直未动手将他们除去,到底是为何呢?听他们这般说,族人都被害了,只剩这二人了!刘启怎会不动声色的让他们在这宫中潜伏这么久,除非他也是不久之前才晓得的。
眼见那二人走得有些远了,刘启才抱着我飞身到了上面,我还真是被刘启这功力折服了。说来我虽不重,却也不算轻,他还能抱着我挂在那石渠壁上,若不是猴子,怎能有如此功力,当然,此话只能在心中讲讲。
此时最重要的是跟着凌舍人,应该说是龙玉凌和那项浮安,我与刘启皆是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我忽觉我们这真是够莫名的,皇帝和皇后在皇宫中鬼鬼祟祟的跟着一个舍人和一个黑衣人。
此时我也不便多问刘启什么,只得紧跟在他身后。本来还奇怪他为何全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原是早就在暗中观察着呢!
夜风中,项浮安扶着龙玉凌匆匆的朝着天禄阁的方向走去,天禄阁比石渠阁更大,里面的书卷经书更是丰富。但天禄阁的守卫更加森严,他们这般去不是要被发现的么?且那龙玉凌还受了伤,这项浮安到底是想做什么,她这举动实在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很快便到了那天禄阁附近,我见着那项浮安的身影实在是有些眼熟,这到底是谁呢?此时项浮安好似是在拿着什么东西,刘启忽然捂住我的鼻子和嘴巴,随即又捂住他自己的。才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天禄阁周围的侍卫便倒了下去,一个个睡得像死猪一般不醒人事。
我心中想着这些个侍卫平日里看着个个像牛一样,遇上这项浮安动动手指,他们便倒了下去,看来这项浮安本事真不小。我怎么越看这项浮安越像是媚儿,可那媚儿看着不像是练武之人,不过她们却也是有很多相似之处。
刘启看着那二人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道:“你看那项浮安像谁?”
他早就看出那媚儿便是这项浮安!且看这项浮安那毒功是厉害得很,倘若此时我们跟了进去只会吃亏。方才只是因为那龙玉凌扰乱了项浮安,因此才未发现我们,这会儿可说不定了。
我回过头朝他道:“你早就知道了,对么!”
刘启似乎有些无奈的将手搭在我肩上道:“说了叫你莫要管这些事,如今倒好,惹祸上身了,那项浮安可不是好惹的!”
我故意笑道:“你不是皇上么?你怕什么?”
“怕!你觉有什么好怕的!若是怕,还怎的保护你!况且,我用得着怕!若当真是那般,你会爱上我!”他这话说得是一脸正气浩然,好似他有多厉害一般,可最后那句话着实让我无言。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你怎没个正经的,也不看看这是在做什么?”
他淡然道:“我不过是说实话而已!行了,走了!”
说着他便拉着我走了,我最是看不惯他这副淡然的模样,真不晓得怎么就这么若无其事。
我忽然想起他怎会出现在那石渠阁,便疑惑道:“对了,你怎么会在那石渠阁出现!还有,你就不怕那项浮安在这宫中下毒,到时搞得这宫中鸡犬不宁!”
他叹了口气,附在我耳边道:“说你蠢,你还不信!蠢成你这般还真是无药可救了!”
我微怒的看着他道:“明明是在说你,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谁蠢了!你才蠢!孩子都多成那般了!还没个正经的!”
每次说起孩子,我心中就总觉有个解不开的结,虽是我自己无意间提起的,却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刘启脸色微变了一下,想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二人皆僵了僵,转瞬他又恢复了原本的神色笑看着我道:“若是我不跟来,你觉你还有命,那项浮安可是得了那毒医扈子虚的真传,之所以如今还没动手迫害这宫中之人,是为了得到那地宫的宝藏,想利用那宝藏招兵买马!她既要去找那地宫,何不让她去找!进得去却不一定出得来!”
这般说来,那项浮安整日在那长信殿前是为了找地宫。看来,刘启也不晓得那地宫在哪,因此利用那项浮安找到地宫,顺势利用地宫机关将她除去。
可那项浮安为何要害贾若离,且看那王夫人的反应,好像这事与她也脱不了干系,是因贾若离发现了什么,还是其他的缘故。
这夜风中似乎还带着丝丝的血腥味儿,但只在一瞬间便消失了个干净,好似一切都不过是幻觉而已。我心生疑惑,毒医扈子虚,我曾也是听闻过的,可他的两个徒弟皆是男而无女,后消失在渔阳的一场瘟疫中。原是这龙玉凌和项浮安,消失?不过是潜入了汉宫中。
方才听那龙玉凌与项浮安说的话,那毒医扈子虚像是早些年就去了!如此,这项浮安才入了汉宫,那龙玉凌也是随着她入宫的。我心中感叹这龙玉凌的忠心,明知这汉宫凶险,却义无反顾的随着项浮安入宫,只为在她身边保护她。不过,那龙玉凌会随着项浮安入宫的最大的缘故,恐怕是因心中有她。
这些时日,宫中是既不平静,想来,这宫中又何时平静过。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后宫女子个个勾心斗角,帝王只在一旁看戏。
项浮安手中的剑乃是春秋战国之时,陈国君主所持,唤作玉珏剑,自陈国灭亡后,此剑便落入楚国君主之手,后赐予楚国大将项燕,项氏世代持之,项燕之孙以其夺天下。珏乃玉中之王,可想乃君王才能持之。
这项浮安乃是那项羽的孙女,这性子自也与那项羽是有几分相似的,全然有女君临天下的图谋。不过,这项浮安与项羽不同之处,便是这项浮安多少有女儿家的情怀,自也是有些妇人之仁。
说起那项羽,却也是人人皆赞叹,就连高祖皇帝对他也是有几分佩服,那大概就是英雄惜英雄的情怀。可这项浮安报仇一事,我终究是疑惑。
那项羽虽是败了,时年三十便在乌江自刎,可高祖皇帝可是厚待项家的,项羽叔父项缠当年投靠了高祖皇帝,后高祖皇帝得胜之后便赐其刘姓,且封为射阳侯。项缠为项羽求情,减轻其罪,因此也得以保全了项氏血脉。
即是灭国那也是前几辈的事了,且我只晓得那项羽有个儿子叫项隆,项隆后只有两个儿子,叫项还,还有个叫项迪,怎么就多出了个女儿来。
项缠去世后,其子项睢因罪无法承袭爵位,自此这项氏一族便再无什么消息了,连那项还,项迪也消失了一般。若不是今日,我全然是不会想起那项氏一族的。依照这项浮安的年纪来看,许是在那项氏一族消失后才有了她的,因此世人多不晓得项羽还有这么个孙女。
我心生疑惑,自是想问个明白,我本是不该卷入此事的,不过既然已经卷了进来,自然就是要问个明白了。此时也是深夜,我与刘启却在那榻上闲谈着。
见我这般疑惑,刘启有些玩笑话道:“问这般多做什么,皇后难不成不晓得后宫不能干政么!”
我微微靠着他道:“臣妾这可不是干政,如今那项浮安定然是不会轻易放过臣妾的,陛下都说了,可是不能小瞧了那项浮安的。臣妾都有性命之忧了,自然是要问个究竟!”
我这说的却也是实话,如今都卷了进来,自然是要晓得那来龙去脉的。伴君如伴虎,此刻敢说出这般的话来,自然是思量过的。不过我这话却也不过是妻子对丈夫说的话而已,若他当真是信任我的,那自然是不会防着。
我如今这般,在试探他,也在试探我自己,是否能卸下心中那道墙。
见我一脸不达目的就是不罢休的表情盯着他,他有些无奈道:“瑾兮啊!你管这般多的事情做什么,有我在,你在怕什么!”
我心中一紧,我在怕什么,摔了一次便不再信任,因此才会怕么?刘启啊刘启,你为何总能这般洞察我的心思,而我以为自己了解你,却摸不透你。想起那些事情,我便不自觉的眉头深锁。
见我这般的表情,刘启微微一笑道:“既然你想听,那我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