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再多,也不要忘记看看身边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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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杨公子找上门来了。”小沙弥禀报方丈大师。大师正和若闲淡淡下着棋子,很是安静。
“人来了。”
“来了就来了。”若闲说道,喝了一口茶。她换上一身小沙弥的衣服,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只是面孔更更清秀些罢了。
“我们逗逗他。”
“逗逗?”若闲有了些兴致。
方丈大师笑了,本来是想撮合寒馥和国卿的,可是让这丫头缠了一个下午,心里都念着这丫头的好来了。难道人老了,就爱做媒人了?附耳过去,在若闲耳边说着。
若闲一双眼睛骨碌转着。“好,我知道了。”
“杨公子,请!”
国卿和花容进方丈室的时候,只是看见方丈大师打着双盘,眼睛紧闭。桌子上是没下完的围棋,棋子散落防放着。
“大师。”
方丈大师缓缓睁开眼睛。“国卿,你来了?”
国卿见方丈大师这样,心里一下没了底气。“大师,若闲可有来过你这里?”
“若闲?哪个若闲?”
“我家小姐啊,上次和寒馥小姐一起过来的。”花容着急解释道,眼见着没人,心里更是着急了。
在方丈大师身边低头站着的若闲,只是暗暗感激花容的关心。自己这般晚还不回去,萍妈和花容肯定担忧的,脸耷拉下来,垂得更低了。
“忘记了。”
“大师,你再好好想想,除了你这,若闲不会去别处的。”国卿肯定的说道。
“她去不去别处你怎么知道?”
国卿让这话问得哑口无言,也自觉没趣。“打扰方丈大师了,那国卿先告辞了。”
“慢走,不送。”
“你还我家小姐来。”花容紧跟在后面不放,现在,国卿是唯一的救命草了。
待他们走远了,若闲才抬起头来。“不好玩。”
“你猜他们等下会去哪里?”
“去莲花池啊,还用问?”若闲开口,刚刚看到国卿的紧张,心中不忍想站出来了。可是方丈不动声色的,只好继续扮演下去。眼下,又要怎样呢?“不行,莲花池那边路窄,不好走。不和你玩了,大师。”
“只怕你也追不上了。”方丈大师说道,刚刚看见国卿那样的脚步声,此时当是走远了的。
“那怎么办?赶紧让你的弟子把他们找回来啊!”若闲着急了,刚刚是玩得过火了。
“那家伙冤枉你,不是该惩罚他一下吗?”方丈大师一个下午净听若闲在那抱怨国卿的不是了,可是也知道,若闲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你相信我?”若闲眼睛清澈的看向方丈大师。
“我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大师,我不听这里禅语,你和我,还是直话直说比较好。”
方丈大师喝了口茶,摇头。“已经够直白的了。丫头,你可是喜欢国卿?”
“喜欢,是什么?”
“在乎。”方丈大师简单两个字回答了若闲。这两个男女,是有缘或是无缘?
“杨公子,你不能闯。。。。。。”是小沙弥的阻拦,不过看起来没什么用。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国卿得意的看着若闲,“怎么,还不舍得回府里?”
若闲耸耸肩膀。“你怎么想到我在这里的?”
“方丈大师不会让棋子四处放着的,刚一进来我就该注意到是你在了。”
“那为什么没注意到?”方丈大师饶有意味看着国卿,像是要逼他说出些什么。
国卿停顿了。
“小姐,下次不许这么晚还不回府里了,你要真不见了,我可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花容在后面跟了来,也才注意到是若闲小姐,很开心就靠了过来。
“花容,你吃过没有?你看嘴唇都白了。”
花容摇头,“没事,看到小姐就没事了。”
国卿心中有些庆幸,刚刚就这样躲避了方丈大师的问题。而方丈大师却没有要饶了他的意思。他这样的年纪,是该有女子携手的时候了。
“大师,能不能给些糕点啊?”若闲笑着问道,其实不用问的,但在这里毕竟是客人,还是礼貌些的好。
“想要什么自己去拿吧!”
若闲笑开了,明媚动人,穿着那身沙弥服,别有一番滋味。她拉着花容往隔壁房间走。
“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国卿摇头。“因为心急。”
“你喜欢她?”
国卿想了下,点头。
“你爹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
“这是我和闲儿下的棋,你替她下完吧!”
国卿一看那棋盘,只是摇头。
“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若闲的棋不是想着赢子,和她下棋,只怕都是和棋吧?
“她很聪明。”方丈大师说道,聪明的人大而有之,而聪明却处处于人于己留有余地的人,并不多。
“我知道。”
“你想怎么做?”杨府门第森严,游府这样的商贾人家已算是高攀了,何况是庶女?那样的人家,其实寒馥算是最好的选择。方丈大师忍不住笑话自己,明明是方外之人,怎么反倒这般势利了?
国卿有些无奈,眼睛看着方丈大师。“走一步算一步,我是棋子,身不由己。”
“哪里有身不由己的?做人,立于天地间,当是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我是女子,尚且如此,何况你这男子汉大丈夫呢?”若闲突兀的一席话,方丈大师和国卿不禁佩服。
“是时候回去了。”国卿说道。
“我不,寺里清静,我就呆这里了。”若闲走到方丈大师身边,站着,有些倔强。
国卿一时不知说什么。
“回去吧,闲儿,我这寺里,也不便留女客。看到他找上门的份儿,你就原谅他吧!”
“他又没错,要我原谅什么啊!”若闲不服气,就是要逼着国卿认错。
国卿不禁哑然,笑了。“对不起,闲儿。”
“为什么说对不起?”
看着若闲不依不饶的样子,方丈大师不免要帮国卿下。国卿这样的公子哥儿,只怕还没遇到这样下不了台的时候,想来,心中竟是有些痛快了。“闲儿,你就饶了他吧!”
听方丈大师这样说了,若闲气势才低了下来。“知道了,大师。”
“大师,天色已晚,我们该下山了。”
“路上小心些。”
“大师,谢谢你的招待了,下次有好东西,我再带来与你尝尝?”
方丈大师呵呵笑着,山中日子多乏味,这样开心的日子确实不多。游若闲啊游若闲,天底下那么多女子,只怕没一个及得上你吧?
到了马车边上,若闲和花容却有了争执。
“小姐,你坐里面吧!”
“不,你坐里面。我想看看风景。”
卓浩看着她们主仆这样,不免打趣。“哪家小姐不是巴望着与我家公子并肩同坐的,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别人怎么想是别人家的事,我们就不乐意,可以吗?”花容也不知怎么的,和这主仆二人估计是八字不合吧?
“原来是怕我吃了你们啊?”马车内淡淡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谁怕谁啊?”若闲听到这话,二话不说,就钻进了马车。
国卿见激将法生效,又闭目养神了。看到若闲在身边,心里才是真正踏实了。
若闲也是疲惫了的,坐在国卿身边,很快,耷拉着脑袋,睡了。
国卿只是觉得肩膀上越来越重了,睁开眼睛,是睡得正香的若闲。想着唤醒她,却不禁看得入迷。平常时候伶牙俐齿的,没想到也有这样安静的时候,此时的安静,也不讨厌。
“你看我做什么?”切记了,不能趁别人睡觉的时候盯着人,你不知觉的时候,反而让人盯上了。
“若曦没事了。”
“哦。”除了这句,若闲也想不出其他的语言来了。
“今天。。。。。。”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
国卿沉默,却也安静了下来。不成熟的男人,话很多,成熟的男人,说闭嘴就没有第二句话了。
“你很困?”
“还好。”今天一整天东奔西跑的,生意再忙,也未曾这样疲倦过。
“你睡吧,我看着你。”若闲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自己吵醒他了。
国卿笑笑。“你看,有月亮。”他掀开一个口子,月光很明亮,照着路。
“还有星星呢!”
“我很少看到这样的月色。”国卿开口。
“这样的夜晚每天都有啊!”
“丝绸店的事情很多,偶尔还要和爹出去应酬,没时间。”国卿说的是事实,他走过的这一生,确实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幼时是自己激励自己,等到真正接手后,更难得有清闲的时候了。
“事情再多,也不要忘记看看身边的风景。”
“是吗?”
“当然,不然赚那么多银子做什么?活着,就当多享乐的。”
“那你何必接手酒楼的经营,在府里不是更清净自在?”
“我闲了,爹就不能闲了啊!爹也老了,是时候在家中种些花草养些鱼了。”若闲叹了口气,爹的身子一向不大好,她看了都有些不忍心。可是,自己身为女儿家,最多就是帮爹把分内事做好,要想游家事业更进一步,那是很难了。想来,心中倒觉得遗憾了。
“不是还有你姐姐吗?”
听到姐姐二字,若闲沉默了。她很认真的看着国卿。“你说,我姐姐为什么那么恨我?”若闲这话,是在问国卿,也是在问自己。
“我不是很明白。”
“她是正室的女儿,游府的一切都是她的。我和她本无相干的。”
“游老爷很疼爱二夫人。”
“爹对大娘也很好啊!”若闲说道,“娘有的,大娘都有。大娘有的东西,娘也未必有。”
“你说的都是金钱买得到的东西。”
“还有金钱买不到的东西?”
“比如你爹对你娘的宠爱,你爹娘的感情,那是你大娘体会不到的。”
若闲听到这里,笑了。“大娘真傻,我要是大娘,我才不会不开心呢!”
“是吗?”
“有钱好办事啊,我只要有钱就好了。”
国卿看着若闲,却看不出若闲丝毫开玩笑的样子。
“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有了钱,才有能力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有很多人需要帮助吗?”
“现在只有我需要帮助啊!”若闲想了想,“国卿,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
“你让我姐姐不要那么恨我,好不好?”若闲回想着水池边若曦对国卿的依赖,心中只是这样坚定。
“我办得到吗?”
贝齿咬着朱唇,“我也只认识你了。”若闲,一直以来,都想解开和若曦的心结。今天发生了这件事情,想法就更坚定了。
“你要我怎么做?”
“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若闲歪着脑袋,认真想着,马车走得很慢,耷拉着,又睡着了。
待回到了游府,早是掌灯时候了,萍妈在游府门外,焦急等着。见马车回来了,才笑了。花容下了马车,却见国卿抱着若闲小姐下马车,小声说道:
“她吃过了,我带她回房就是。”
看着熟睡的小姐,花容和萍妈也没说什么。眼下也没外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