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熙儿轻声默默地数着,“2。1。”
倒。
“你。”亦风刚想说什么,未说完,在离熙儿不到一寸的地方晕厥过去。
熙儿闻了闻衣袖上的清香,摇摇头,不禁由衷地感叹:“师傅这个老狐狸做出来的熏迷香真的有用啊。”
在夜光的笼罩中,熙儿抬眸看了看昏倒的少年,皮肤是那样的白皙,衣服的领口敞开,乌黑的长发凌乱的散在脸及衣衫上。
“你还真好看呢!”熙儿用手轻轻拨开他的发丝,帮他拢了拢衣襟,不觉指尖触到他的肌肤,指尖下滚烫的温度让熙儿顿时慌了神。掌心触及他的额头,感觉到他沁出的密密细汗。
熙儿急急地掌灯,看着他皱紧的眉头,懊恼不已。按理来说,熏迷香是对任何人都没有坏作用的,只是让人昏迷的时间较长罢了。怎么会出现发热这般状况?想起先前自己破窗而入时大风呼呼而啸的光景,才猛的醒悟,他方才不知什么原因吐了血,又可能被风吹,受了寒。
熙儿此时来不及多想,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药丸喂与他咽下。
正待转身从外面取水的时候,突然手腕被抓住,她愕然地回头。又见亦风并没有什么动静,只是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腕,不放开。
他怎么还有力气抓住她。难道。。他本来就是醒着的?不可能啊,师傅的熏迷香可是独门自创的,曾经熏过一只白兔,结果那白兔怏怏地在她怀里晕了一整天,为此她气极了,跟师傅争论,怎么可以拿一个活蹦乱跳的生命做代价。虽然那只兔子的腿跛了一只,还偷吃她种下的所有萝卜,包括青的、白的、红的、好的、烂的,甚至连最后一片菜叶也不放过。
她微微一用力就挣脱开了他的手,察觉到他的手指异常的冰凉,跟他身体异常的滚烫恰恰相反。
当下,只能简单地用冷水为他敷额,散去些体内的热。不时喂一下水,尽管水都从嘴角溢了出来。
晨曦初光,洋洋洒洒的光芒透进窗子,照到熙儿的眼皮上,她试图挡住那些恼人的光,烦躁地换了个姿势。
不料耳畔传来一声倒吸凉气的咝响。
她微眯着双眼,朦胧间,看到那身旁的人有点愤怒却无力的眼眸盯着她。
她混沌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一下子从床沿直起身子,碰了碰他的额头,发现他已完全没有了发热的滚烫。
“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没事了。我就说嘛,师傅的药是天下第一的。”熙儿欣喜的喊,“我还以为你会英年早逝。”
“你。”亦风动了动唇,睫毛垂下,脸色由白变紫再变黑。
随后低声道,“其实,你大可一走了之。”
“什么?”熙儿听的不太真切。
“你大可,大可。。大可。咳咳。你做什么。”只见熙儿突然无比凑近他的脸,一双灰溜溜的眼睛欣喜地好像放光。
亦风不住的咳嗽,好不容易恢复了点,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我的手,动不了。”
“为什么?”熙儿看了看他的臂膀,疑惑地问。
“你昨晚是怎么睡的?”他未马上回答,只是反问。
熙儿指了指床沿:“喏。趴在这里的啊,怎么啦?”
“原来。”他似有所悟地点点头。
“你压了一整夜。”
市井依旧喧闹,熙儿走在大街上,心里却还想着方才对亦风说的那几句话。
“大侠,不要谈言谢,你救了我,我救了你,我们两个一命抵一命,扯平了。”
“大侠,这算不上有肌肤之亲,只是造化弄人而已,你不必对我感到愧疚。”
“大侠,我们萍水相逢,就此相忘于江湖吧。熙儿就此去罢,保重,再会无期。”
当时她拱了拱手,回身走出厢房,不小心把腰间的玉佩磕到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说你叫熙儿?”亦风突然问道,目光许久没有离开那块玉佩。
“没错。就是本姑娘。怎么?”熙儿心一紧,不会大侠真的不放她走吧。
亦风神色复杂,缓缓道:“没什么,你走吧。”她没觉着有什么不妥,便离开了。
留下一脸沉默的亦风倾躺在床上,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从没见过有这么俊的少年,竟然比东辰师兄还长的好看。就这样分别,觉得可惜。要是回到山上告诉师傅她的这段小插曲,不知师傅会有何反应。也许,师傅会恨铁不成钢地敲她的脑袋,说,她这个笨蛋被人早早骗去才好呢。省的他操心,省的他白白折寿好几年。
真的好想回去。熙儿心想要快快完成任务。
走到一家老字号的药材当,熙儿按照师傅的吩咐把所有该买的药材都包好,只是其中有味药伙计说昨日有个公子都买完了,要再等一日才运来。
熙儿问遍其他的药当,都没有这味药,有的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她只好百无聊赖地退出药当,只是,这一回她再也不敢胡乱地乱逛了,要是再出什么意外,弄不好还把命搭上。
走着走着,竟发现前头人头攒动。细看,一看似富态的老爷骑在马上如沐春风地笑着。
其中一人喊道:“贺老爷升迁。”鞭炮声不绝于耳。
周围的人都纷纷拍手大呼,赞誉之声云云。一大群侍卫在门口整齐的分开两排,接着那老爷翻身下马,两袖一扬,缓缓踱入大门。
“呵。那老爷前些月不是才升官吗,怎么现在又升了?”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妇人问道。
身旁一个眉粗眼大的汉子回答:“诶呀,你还不知道吗。这冷老爷是宫里的朝廷重臣,连皇上都让他三分。这不,前些日子吏部尚书,那个叫李什么什么来着。哎呦,我这脑袋不好使,叫李、李.”
“李贤吉。”一个手柱木杖,约莫七十岁上下,衣衫褴褛的老乞丐说。
“对对对,就是他。不晓得怎么得罪了这冷家。”那汉子压低嗓子道,“呦呦,他就这么被诛了九族。那东城墙外头还挂着他的尸首呢。”
那妇人惊恐极了,一双眼睛睁的如铜铃般大,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十年前,他最钟爱的小儿子在十年前的战场中遗失了,不知是死了,还是被人俘虏了去,杳无音讯。诶呀呀,江湖上传闻,那场仗打的那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啊。”汉子睨着眼,看到那老乞丐的手不住的颤抖。
“然后呢?”妇人问。
“然后啊,冷老爷悲痛欲绝,有好几次想自缢,但都被人发现救了下来,他自此一下子衰老了许多。”
“活该他痛苦。”妇人忿忿地说。
“嘘!小声点。这等闲话还是少说为妙。省的惹出事端来。”说罢,两人各自走开。
留下那老乞丐一脸愕然的神情,接着那老乞丐的眼泪禁不住地滚滚流下,嘴里喃喃:“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熙儿正奇怪地看向他。
突然,那老乞丐好似发疯一般,拄着的木杖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眼神布满了恐惧,手胡乱地摆动。“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救我,救我。”
又见老乞丐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双眼布满血丝。抖动的手急切地抓住木杖,不管不顾已经老迈的身子骨奋力地哆嗦着往远处爬走,恨不得早早离开这里。
熙儿被看热闹的人挤到一旁,一眨眼的功夫,老乞丐已不知去向。寻着往前走再看看,终究是见不着身影。奇怪。怎么就那么快就没影了呢?
不知不觉,熙儿发现周围人烟稀疏,只剩一宅院小门前的垂柳随风而荡。周围静的可怕,可是远处的鞭炮声却绵绵不断。
不好。熙儿暗道。提脚转身便走。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远处冷家大少爷徐徐走来,“没想到我溜出去玩一玩,竟有那么大的收获。”
熙儿见势不妙。看身后,几个大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步步紧逼。
“看你还往哪里跑。来人,给我抓住她。”
“放开我,放开我。”熙儿大喊,四肢用力地想摆脱束缚。
“快。捂她的嘴。别惊动任何人。从这进去。把她丢到柴房。”说话的是那日见到的小厮,原来是冷大少爷的心腹手下。
打开宅院的小门,熙儿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是冷府的后院。所有人都到前门去迎接冷大老爷去了。这里根本没人。
真是走了霉运。
冷大少爷随着手下离开,吩咐好其中一名汉子把熙儿她架到柴房关住,不得惊动任何人。
汉子回答是。便凶神恶煞地看着熙儿。
等冷大少爷走远,她抬头望去,在远远太湖石边,转出了一个穿了浅绿袍衣的公子身影。很熟悉。可是,那身影是背对着她的。
熙儿来不及多想,撕破喉咙拼命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闭嘴。”那汉子咒骂了一声,蹿到一旁的草丛。
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偏头看了看,发现没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