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农村“插队落户”的日日夜夜里,蓝小姐和绝大多数的“知识青年(知青)”一样,谁心里不是眼巴巴地盼望着能够早日的被招工、参军、升学或回城啊(随着“插队落户”的时间越长,年龄的增长,越是着急),哪个“知识青年(知青)”不在千方百计地动脑筋、想办法、“通路子”和“开后门”啊!
蓝小姐当然也想能够早日的被招工、参军、升学和回城,可她深深地知道,自己是个“反革命分子”子女,这种好事是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的,自己不配——不配招工、不配参军、不配升学、不配回城,只有在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里,“劳动改造”、“劳动改造”,永远的“劳动改造”一辈子,就像被判了“无期徒刑”一样!想到这儿,她感到前途非常的绝望,她的脑海里就会出现父亲自杀的恐怖景象。
在欢送这两位双胞胎“插妹”的告别宴会上,蓝小姐那个既羡慕、又妒忌的复杂感受,那个为自己还留在农村走不了感到前途渺茫——特难受、特可怜的沉痛心情,只能大口、大口地喝当地用山芋干自制的劣质土烧酒,借酒浇愁。
在当年“插队落户”的“知识青年(知青)”们中间,有一首比较流行的、“知识青年(知青)”自己写的——《知识青年(知青)之歌》。这是首思念家乡、思念亲人、思念青春的歌,含蓄而委婉地表达了他们内心的郁闷与纠集,以及对自由的渴望,唱起来缓慢且又深沉。
歌中这样唱道:蓝蓝的天上,白云在飞翔,美丽的扬子江畔是可爱的南京古城,我的家乡。啊,彩虹般的大桥,直上云霄,横跨长江,雄伟的钟山脚下是我可爱的家乡。
告别了妈妈,再见吧家乡,金色的学生时代已载入了青春史册,一去不复返。啊,未来的道路多么艰难,曲折又漫长,生活的脚印深浅在偏僻的异乡。
跟着太阳出,伴着月亮归,沉重的绣地球是光荣神圣的天职,我的命运。啊,用我的双手绣红了地球,绣红了宇宙,幸福的明天,相信吧一定会到来。
告别了你呀,亲爱的姑娘,揩干了你的泪水,洗掉心中忧愁,洗掉悲伤。啊,心中的人儿告别去远方,离开了家乡,爱情的星辰永远放射光芒。
寂寞的往情,何处无知音,昔日的友情,而今各奔前程,各自一方。啊,别离的情景历历在目,怎能不伤心,相逢奔向那自由之路。
蓝小姐喝着、喝着就唱起了这首充满了伤感之情的歌,唱着、唱着,蓝小姐是痛哭流涕,最后喝到一醉方休,吐的是一塌糊涂!
但她哪里知道,这位“知识青年(知青)”如果不是因为家庭出身好(工人阶级),以前也没有“前科(曾经犯罪,受过刑罚处罚)”,就因为写了这首歌,差一点被枪毙!
最终以“现行反革命罪”判了有期徒刑十年。
第二天,蓝小姐在最后送别双胞胎姐妹俩的时候,双胞胎姐妹俩悄悄的告诉蓝小姐,叫你家里快去想想办法,我父亲为了我俩能招工,送了两块瑞士进口的“大罗马”手表给招工干部!在当时“一穷二白”的物质条件下,送两块瑞士进口的“大罗马”手表,不亚于现在送两套两房一厅的房子,这种行贿、受贿,是非常、非常严重的!
知道了双胞胎姐妹俩招工的秘密,蓝小姐是更加的绝望,自己家里不但“(政治)成分”很不好,更没有钱。
“文化大革命(文革)”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根本看不到任何“出头”的希望,蓝小姐感到自己在农村这个大有作为的广阔天地里,肯定不会有什么大有作为了,毫无希望了,因为自己的命太不好了,而且又太笨、太愚蠢,彻底辜负了毛主席和党中央的殷切期望,只能混混噩噩地虚度年华了!
首先她想到了自杀,像父亲那样上吊自杀,或者像磊磊那样喝农药自杀,一了百了,就可以解脱了;但她转念又想,那奶奶怎么办?孤苦伶仃一个人怎么办?!
所以她不得不考虑,为了能够在农村生存下去,要不要像许多女“知识青年(知青)”那样,与当地的农民结婚,走与农民相结合的革命道路,委身下嫁给一直在热烈追求自己、生产大队里有权有势的那个大队会计的儿子算了。
就在蓝小姐像全国人民一样,都在为个人前途、个人命运痛苦不堪的时候,他们哪里知道,中国大地上正在经历着空前激烈的、决定中国人民方向的两种前途、两种命运的大决战!
幸运的是“四人帮”倒台了,“文化大革命(文革)”终于宣告结束!
中央虽则知道“上山下乡运动”存在四个不满意:“青年不满意、家长不满意、社队不满意、国家不满意”,但发生了在云南“插队落户”的部分“知识青年(知青)”,以极其悲壮的集体下跪形式向有关部门请愿,并打出了“我们要回老家去!”、“不回故乡,死不瞑目!”的标语,中央仍感震惊,深知“知识青年(知青)”问题的解决,已迫在眉睫。于是政府顺乎民意,默许了“知识青年(知青)”返城,“上山下乡运动”就此停止了“运动”。
听了蓝小姐的述说,陈“大户”很是同情,不由勾起了自己在“文革”中的记忆。他告诉蓝小姐,自己“成分”也不好,是资产阶级,而且许多亲属在国外,有着很复杂的“海外关系”。
那时有“海外关系”,就意味着里通外国,所以被同学们当成了小特务,常遭到打骂、吐口水,受了不少的欺负。
陈“大户”十分感慨道:“我们这一代新中国的同龄人,个个都是各种‘政治运动’的‘运动员’和‘陪练员’,是苦头吃足!
但俗话说的好啊,‘上帝为你关上一道门,也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也许我们以前的不幸,其实是我们今天幸运的积累吧!”
彼此的倾诉,找到一个相互了解、可以毫无遮掩的表露自己内心的对象,他们俩除了同病相怜之外,更有一种不仅是知己,更是心灵的伴侣之感。
陈“大户”经常一边开车、一边抽着烟,有时咳嗽的很厉害,蓝小姐便使劲拍他的后背。有一天,蓝小姐忍不住地说道:“你能不能不抽烟?这对你的身体很不好啊!”
陈“大户”听了沉默一会儿,把车在路边停了下来,他又拿出一支烟点燃了,猛抽了几口,掐灭了烟头,丢进了废物箱,然后把裤兜里的半包进口烟、以及他很喜欢的银质打火机也一同丢进了废物箱。上车后,他默默地发动了汽车。
蓝小姐看在眼里很感动,这天她第一次把头轻轻地靠在一个男人——陈“大户”的肩膀上,释放出了她那柔美女性的无穷魅力;陈“大户”像个羞涩的小男孩一样,偷偷的回眸一瞥,蓝小姐是一脸的娇态。
随着天气渐渐的转凉,蓝小姐给史“大户”织了一件毛衣,并亲自替他穿上了身。
毛衣略小了些,蓝小姐说要不拆了重新再“打(织)”吧。陈“大户”道:“小就小一点,没关系的,这样穿在身上就更‘贴心’了。”接着他明知故问道:“这件毛衣是什么牌子啊?”
蓝小姐听了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说道:“这是我自己织的,哪有什么牌子啊?”
陈“大户”笑道:“有、有牌子的,这个牌子啊,就叫做‘温暖’牌!”
于是,蓝小姐给了陈“大户”一个所有谈恋爱男人都想要的——妩媚多情的眼神。
陈“大户”感到和蓝小姐在一起时光是轻松的、愉快的、真实的,可以交流、沟通、无话不谈,在生活上互相关心和牵挂。
由此他们俩在感情上,是靠的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