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差不多四五日,北堂闻倾终于找上了门来,那时,妃岑正在着运楼在原来顾府后街找的一处园子里,坏境颇为幽静。
此刻,妃岑正在房内看书,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片刻后,房门被推开,水一缓步地走了进来。
“少爷……”
妃岑微皱起眉头,揉揉额角,柔声问:“什么事?”
水一镇静道:“少爷,太子来了。”
妃岑站起身,缓步来到前厅,到了那儿,只见八人对的锦衣士卫,鲜衣怒冠,刀剑闪亮,为首的是一位壮年公公,站立在北堂闻倾身后,而北堂闻倾则正悠闲自在地坐在上首,对着在旁坐着的若水说着话。
妃岑只淡然走到厅内首位缓缓坐下,“北堂闻倾?”
那为首的公公一见妃岑不跪不理的行为,颤抖着身体上前一步,尖着嗓子喝道:“大胆!太子名讳可是尔等凡夫俗子可念在嘴上的?还不赶紧给太子殿下见礼?”
若水皱眉看着北堂闻倾及那阉人,自顾起身上前一揖,“少爷。”
妃岑侧眼瞧着北堂闻倾,对那喝声听而不闻,“若水,你是主人,位子在这。”
妃岑指了指身侧的木椅,对北堂闻倾瞬间暗沉地俊脸视而不见,更罔顾那公公一脸的不可置信。
若水嘴角含笑,心安理得往那主位一坐,斜昵着那侍卫队。
北堂闻倾蓦地一声嬉笑,狠戾地对着那公公道:“不长记性的狗奴才,幽少乃是本太子的贵客,岂容你这般嚣张跋扈!来人,将这死奴才押回宫交给刑司堂处理。”
“是!”队中走出两人拿住那公公,在那尖锐的求饶声中被连拖带拉的带走了。
“幽少可满意。”北堂闻倾笑道。
妃岑心中冷笑,“本少有说不满意么?太子想太多了。”
昨日,北堂闻极完好无损地入宫了,北堂闻倾果然就暗捺不住了,急着拉想她下水,可能作为孤立的太子,疑心确实重,还摆了这么大的一谱儿!还真难为他,居然想出这招,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让别人都知道她在帮他,这样想脱身都难了。
“如此便好。”北堂闻倾继而道:“当初,还要多谢令妹的帮助,如今我君父才能安好,特别是近几日,愈发稳定了。”当然,他不会告诉眼前的人,那老不死的身体好了却居然开始不认人了!不过这样也好,反正该头疼的人是史后那帮人。
妃岑暗自好笑,好起来那是当然的。
“是吗?那甚好。想必,本少胞妹的传信太子已然看过,那,结盟之事,不知太子作何感想?”
“北堂闻倾当然是乐意之至!”继而眼眸一闪,“昨儿,我大哥回来了,今晚便要摆宴,还请幽少不令赏光。”
“哦?本少欣然。”
“如此甚好,闻倾已遣了车轿在府外,还请幽少、楼主移驾。”
妃岑眸光一沉,竟然片刻都不让她停留,难道还怕她临时变卦。北堂闻倾果然考虑全面周到,步步紧逼。去就去吧,她正好还能做点小动作。想到这,妃岑冷笑一声说:“好。”便同若水举步走上了门前等的马车,水一水二二人紧紧跟着。
进宫后,时间尚早,妃岑便被安排在了太子宫里小憩,静待晚宴的到来。
而北堂闻倾借言要去安排晚宴事宜出去了,妃岑也懒得多加理睬,若非北堂闻极是史家的人,她倒是对他坐上帝位之事那绝对欣然赞同,只可惜了!
妃岑二人是由北堂闻倾着人引路到的太子的东宫正殿,这场晚宴其实就是他个人为北堂闻极而办的,当然不管是******的还是史后一派的多少都来了不少大臣,毕竟这是两位正主近年来的首次正面交流。
妃岑一入得大殿,四周各色的目光便纷纷扫射过来,妃岑只淡然一笑,恍然移步,跟在妃岑身后的若水一进入众臣的眼,或惊讶、或了然的神情便表露无遗。
这些妃岑却好似恍若未见,神色如常地一瞥宴席各方,首席坐着太子,身后立着的人倒也是个熟人,即是那韦伊人。
此时,北堂闻极自是坐在了次席,正含笑看着她。他对面的次席上坐着流锦银衫的御史大夫云召天,文人雅士的风流在他身上若隐若现,虽已不惑,却仍是吸人眼球。而他之下的席位却是空着的,妃岑不由疑惑。
北堂闻极旁边那名坐着的华衣男子,不消说,妃岑也知道是那史易。一路排向左去,妃岑眼眉一跳,居然是太傅李显,他即坐在了左边一排,自是史后的人,再往下妃岑便都没什么印象,但那些人身后、旁边多少都有一两名女子陪伴着。
这一路看下来,妃岑也了然了,原来那空着的席位是给她和若水预留的,难怪进门时那些臣子的眼光看着她如狼似虎的。
妃岑对着北堂兄弟一个请安便自觉的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北堂闻倾见人已齐聚,便开了席。
酒过三巡,北堂闻倾暗暗瞥了眼韦伊人。
韦伊人会意,即刻对着堂内一拍掌,一众明眸皓齿,凌波微步、婀娜多姿的女子摇晃着纤腰细肢从堂内走了出来,女子身上裙衫异常单薄,一层无袖细纱极为透明,若隐若现,与不穿没什么区别。
场上,几乎所有的男人均是眸光一亮,继而为这一道美丽的风景炙热起来。
北堂闻倾带着诡异的笑,一挥手,那十几名女子便立即四散开来,均带着妩媚惑人的笑意迈着莲步走到每一桌的男人身边。
妃岑不动声色,淡然看着那两名向着她和若水这个方向走过来的女人,容貌决计倾国倾城,眼眸狡黠,不禁暗中嬉笑,这北堂闻倾不会真是把她当成了绯珞的兄长了吧?竟对她一个女人施展起了美人计!
女子柔若无骨的身姿带着阵阵香气扑到身前,虽未明显地对二人做那些不入流的引诱举动,但还是若有若无,只见女子用裸露在外的雪白手臂端起酒杯,甜甜笑着为二人倒了一杯酒,玉指执起,送至玉唇边,一双媚眼若即若离,令男人心跳加速。随着一股幽香传入鼻端,妃岑立刻便判断出了这香气之中带着少许的催情药剂,且是针对男子的,对女子则作用不大。
妃岑心中冷笑,坐如钟,稳如泰山,几番计量,已然有了打算,她随手接过身侧女子手中酒杯一饮而尽,对着她点头微微笑道:“好酒,美人可否再为我倒一杯?”
美丽女子一愣,顿时满面娇羞。她没想到天下间竟然还这般坐怀不乱,又这般风流蕴藉,气质不凡的男人,反而自己倒快被他的风采迷得不知所措了,此刻,她不禁对自己的对这名容貌无端起了怀疑。
见女子失了魂般的模样,她加深了自己的笑意,自若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顺手亦将若水的酒杯满上,浅浅的微笑在唇边荡漾,举手向若水以及斜对面的北堂闻倾做了一个敬酒动作,一仰首,一杯美酒旋即尽数滑入喉间,只是妃岑故作狂放不羁,那如缎般的墨发顷刻间向后铺洒,白皙的颈子露出一截,肘尖撑住身体,一个半卧姿势,眸光微醺,竟给人以一种跳脱世俗的感觉。
“美酒佳肴,璧人在侧,真是岁月静好,自在、快哉!”轻软的语调,却一字不差的尽数落入了若水、北堂两兄弟的耳中,亦入了韦伊人的耳中,李显面色不善,云召天含笑瞧着她,不过两人到底是有儿有女的人,亦是位高权重,此刻,却是不便多嘴的。
而那名痴看着她的女子更是忍不住心跳加速!虽然眼前的男子并非绝美,可这通身的气派却不得不让她沉迷其中!
北堂闻倾喉头不禁动了一下,目光死死盯住他,却又蓦然想到了他是绯珞小姐的兄长,也是他的合伙人,他微微沉下了头,虽然这里头不乏做戏给北堂闻极看,却也掺杂了他的私心,白日里她那般损了他的面子,如今这下马威还是要下的!
北堂闻极杯子里的酒水顺着嘴角滑下,却浑然未觉,只痴痴看着她,心里那股燥热之气使得他脸上泛起一抹诡异潮红,他……这究竟是怎么了?
若水看在眼里,不禁有种想把她藏起来的冲动,可他明白,她是主子,心中愈发苦涩!
韦伊人亦不乏感叹,她不是美男子,却让人心动,不论男女。
环顾殿内,处处洋溢着暧昧的气息,众多臣子亦按耐不住抓住了身侧的美貌女子上下其手,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龌龊事情,换了任何一个未经人事的女人恐怕都得如座针灸,但妃岑是什么人,她可是重生过的主儿,依旧坐得四平八稳,那眼神,虽然带了醉意,却何其清冷,仿佛这萎靡的场景与她完全不沾边,兀自隔离出了她的一片天地,左手抚额,依旧悠闲地喝酒吃菜,笑意盈盈,完全没有注意到身侧的若水,一双黑眸中流露出本不该属于他的痛楚之意。
北堂闻极只觉得头晕了,刚刚那一瞬,他几乎克制不住那一股躁动,恨不得将她装进自己的心里,不让任何人窥探!只这个念头一起,他就被自己吓到了,自己何曾有过这样冲动的时候?心乱了,乱得彻底!他素来风流倜傥,不拘小节,偶偶耍耍赖,虽然这二十几年来从未动过心,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感情白痴。
再想想这些日子以来,她对他的纵容、照顾、挑衅,相助……几番思索,他惊骇无比地发现,如今,他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次数越来越多,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想要听到她的声音、得到她的注目……北堂闻极禁不住想要爆粗口,那什么他娘的,他不会是歪了吧!
北堂闻极一把死死握住手中的酒盏低头下去,酒水之中映着一张苦恼迷惘的脸。她是个男人!男人!自己的盟友!对了,今晚就让人侍寝,这种分桃断袖的念头死也要把它扼杀在摇篮里!
这厢的北堂闻极纠结着庸人自扰、羞愧欲死,那厢妃岑正是淡定自若,只要她想要的效果有了就可以,北堂闻倾,你也太让我失望了,还以为是个聪明人,却不想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敢对她来下马威,也不掂掂自己有几斤几两?
“幽少。”韦伊人有些羞愧的同妃岑打着招呼,“还请幽少见谅,若有机会,伊人必将向您告罪。还有,末将替成将军谢过幽少的仗义相助!”
妃岑抬首望着这韦伊人,不乏思量,这韦少将虽然与那六驸马之流合污,到也是个例外,微一颔首,道:“韦少将客气了。”
韦伊人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朝着她无奈一笑,便又径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来这韦伊人还是个人物,回头也有必要让隐楼好好查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