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短刀将要触碰到躺在床上的彦玉儿的肌肤之时,突然一道烈光大盛,直接把那刀连同那盗贼一起轰出了房间,即便是站在门口的彦金儿也未能避免此番冲击。
本陈设精致的一间房,霎时竟成了废墟之地,一眼看去,只余下彦玉儿躺着的一隅之地完好无损。
待一切平静下来,被波及的彦金儿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对着侍卫命令道:“捉拿窃贼,关下地牢!”
彦金儿的手臂上突然一阵剧痛感涌了上了,他转眼看了手臂的伤口,发现溃烂的地方越来越深,面积越来越大,心中升起了更深的恐惧感,头上也有冷汗不断渗出。
手臂伤势眼看越来越严重,但眼下事物却还未完结,他心中虽恐惧,但并未表露,只是从袖中摸出了几粒百愈丸投到口中吞咽了下去。此刻,手臂的痛感暂时的减弱了大半,毒性蔓延的速度也有所延缓。
彦金儿不顾手臂的伤,先将眼前一切事物安排妥帖,再亲自将那盛着蜕鳞的玉匣子放回了府库中。
刚出了府库,彦金儿那剜心般的痛感又陡然攻上心头。他心下想着,这毒真厉害,百愈丸可愈百疾,他已经一连服用了几次,每次不下三丸,但依旧止不住这毒性蔓延。想完这篇,他又即时服了五丸,但他心中实在惶恐不下,径自去了地牢。
走到关押那盗贼的囚牢前,他便恨的牙痒痒,想起今晚的际遇,实在让他不能忍。可无奈身体中了毒,招了他的算计,加之父亲的嘱咐,不能爽快杀之,以泄心头之愤恨。
他忽想起那贼子的话,说什么只要放了他,便会将解药留下。于是立马去了地牢,命人搜了他全身,却一无所获。
“贼子,你进了我彦家地牢便可知已是无路可逃了,你且将这解药交出来,可免受些皮肉之苦!”
那盗贼被锁链紧捆在刑架上,听到彦金儿的声音也并不抬头,只哼哼的笑了两声,便道:“大公子,你彦府不是应有尽有嘛,何必来问我呢?再说,你若不想死,断臂便可活。但是彦府想必不会要一个残废来继承府主之位,太伤体统!”
彦金儿实在不爽,但也只能暂时压制怒火,“如若你拿出解药,我尚且还能怜悯你分毫,让你死前见你那垂死的妻子一面,如若不然……”
听到“妻子”二子那人仿佛立马清醒了过来,抬起头,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彦金儿。虽是如此,他却依旧不肯服软,“如若不然怎样?我倒要看看是你失臂痛些,还是我丧妻痛些!”说罢那栅栏里的人便大笑了起来。
“我方才才想起来,经过三医师你的指教,我彦府这一年断不可杀生纵欲啊!”
那贼人闻得“三医师”三个字浑身一麻,竟声泪俱下了起来。
彦金儿一挥手,一个侍卫端着一碗黑色的汤水,不由分说的便给那人灌下了下去。不多久,那人面貌开始发生变化,仔细一看,竟是一早过来给彦玉儿诊病的三医师!
“谁知道这妙手回春,救人无数的三医师竟就是那飞天遁地,抢夺豪强的子母鼠之一啊!?”彦道见他模样变化假以戏谑道。
三医师突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并道:“苍天且不容我,为何又要戏弄于我?”
“并非苍天不容你,戏弄你。而是你不知好歹犯到了我彦府的头上!”彦金儿走近他身边,眼色恶狠狠的盯着三医师。
三医师并不甘心被识破,复问道:“这世间并无第三人知道我们的事。纵你彦府神通广大,又怎会知晓?”
“都知道妙春堂分工明确,大医师留堂看诊,二医师外出接诊,而你采药制药。
在外人看来你们兄弟互相操持帮助,极其和乐,其实你心里极为不满这样的分工。身为一个医师却不能医诊病患,整日以药草相伴,况且你们的医术相当,甚至你的医术在某些方面还优于他们。
为了能够脱离这样的境况,你便在一个医患取药时私自篡改了二医生的药方,想着待医患闹上门来,你便可以取二医生而代之。可不成想当日二医生真的误诊,你换的那味药刚好对了症,反倒令二医生名声大躁。可是你换药之事就此被大医师和二医生发现,此后,大医师便让你只负责采制药物,不再接触买卖药物的事宜。”
“我是不满,凭什么同是传家之子,就因为我小于他们就必须接受这样的待遇?”三医师情绪几近崩溃,几乎是声嘶力竭。
虽然其看上去已经是在崩溃边缘徘徊了,但彦金儿并没有停下了的意思,继续说道:“因为你少了买卖药物这一档子事,你时间便多了起来。好歹你是医药世家,竟没出息的开始研究毒药一类,渐渐你发现你其实更精于毒药这一类。你为了试药,其实也是为了报复你的兄长,竟想向流经九峰古都的河里投毒。不过,在投毒之际你看见一女子浮在河中,于是便将其救起,而后那便是你如今妻子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三医师心中怀疑,却不敢断定,但眼泪却像泄了堤。
“你以为呢,三医师?”说罢,彦金儿便大笑了起来。
三医师突然大笑了起来,“刚开始我还不相信,现在想必是了。”
“什么?”彦金儿有些错愕。
“我潜入你们府库的时候,在你们彦府的‘白牙档’里看到了她的画像,起初以为是看错了,现在确信了。”
“你知道就好,省的我多费口舌。现在你清楚了,我想你也明白对于这样的女人你有什么好为她付出这样的代价,不若你现在把解药给我,我倒是可以考虑要不要饶你一命!”彦金儿以为已掐住了他的软肋,便再度引诱。
三医师脸上却是轻轻一笑,并不为之所动,“她是自私,为了完成你们的任务,假意和我成亲,然后教了我神通让我同她去偷盗各地豪强,如今还出卖我。
不过我并不恨她,如若不是我给她下药,让她与我有了夫妻之实,她体内被你们埋下的毒也不会爆发,如今我死了也能同她在阴曹相遇,也不算辜负了她!”
彦金儿听他这般,直接揪起他的衣领,瞬间额上颈间青筋暴起,双眼布满血丝,咬牙问道:“解药给我,不若我便让人将你妻子在你面前凌辱,再凌迟至死!”
突然,三医师一口鲜血喷出,彦金儿躲闪不及,那鲜血喷了他一脸。彦金儿用手摸了一把脸,看着满手的鲜血,恼羞成怒,一拳轰到了三医师的胸口。
彦金儿这一拳下去虽不至于致命,但却也能伤及脾肺,可那三医师被打后竟一声不吭,只低着头,口中鲜血不断往下淌。彦金儿心下奇怪,抓住他的头发拎起他的头,只见他满口鲜血,双目紧闭,整个人已经失了气力。见到此幕,彦金儿下意识的拿手试探他的气息,发现他已然息气了,而后又摸了他的脉,发觉三医师确是死了。
彦金儿心里有些发慌,想着莫不是自己将他打死了,如此确是无法交差了。不过他心想自己出拳是有分寸的,不至于将人打死,于是便唤了手下查验。
“大少爷,他是中毒而亡!”经过一段时间的查验,竟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彦金儿心下松了口气,有些庆幸不是自己打死的。但转念一想,这人死了已是事实,他还是无法向父亲交差。见那查验尸身的人站在他面前,便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怒问道:“谁知会的主意,让你们毒死他的?”
那人见彦金儿突然发作,恐惧万分,双手抓着彦金儿抓住他衣领的手,结结巴巴的回答说:“少爷饶命,跟……跟小的们无关啊!他……他……他舌尖泛紫,想必他是牙间藏毒,真……真的不关小的们的事啊!”
彦金儿心下其实明白,他的手下若没有他的许可,断不会擅作主张将其毒死。他不过是借机发作而已,让府中人更清楚他的脾性,也让府中人将这些传到他父亲那里去,也可表明他并非有意失职。
突然,一阵剧烈痛感涌了上来,他立时放开了那人的衣领,一时竟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