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江帆对江鸥说了金好跟江如闹矛盾的事,而且,金好在造谣中伤江如的时候还夹带上了江鸥,说江鸥和江如姊妹俩共事一夫,都是刘枫的情人。江鸥牢记母亲的话:家和万事兴,原本不想跟金好说这些话,见她主动提及,便含沙射影地批评了她。
金好被江鸥说中心思,一时面红耳赤,表情大不自在,心里暗骂:你少在这里自持清高,要不是想着宋明追你追得厉害,你有可能嫁给执法豪门做少奶奶,我这会儿肯定会跟你干仗!金好瞪着一双惊恐眼,四处搜寻着房间里的摆设,突然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问江鸥:“记得刘枫刚转让给你这套房子的时候,当时可是家用电器一应俱全,怎么现在除了沙发、茶几和几盆菊花,什么都没了?”
“那些家电都卖了,给咱妈看病拿药了。”
金好不再说话,隐隐感到些愧疚。自从夏英来看病,金好可是一分钱都没有给老人拿。但这愧疚感也只是稍纵即逝,她很快瞪大一双眼,看着江鸥:“知道我的眼睛为什么成了这样吗?这双‘惊恐眼’就是因为没钱,去了小美容院做了失败的双眼皮手术。”说着,金好越发频繁地晃动自己的头,两边耳朵上挂着的耳坠子也随之晃荡。
江鸥已经注意到金好的头:“嫂子,你的头怎么总是不自觉地晃荡?”
“前些天去医院检查,大夫说这是神经性震颤和帕金森综合征初期症状。因为没钱,买了廉价药,没治住病,反倒越来越厉害了。”金好神情黯然地说着,又故作歉疚地对江鸥说,“你那次去我们家借钱我没借给你,知道你不会记恨我的,对不?”
“一家人记恨什么,知道你们不容易。”江鸥说着,给金好斟茶喝。
“我就知道你通情达理,这不,跟你闹别扭之后,我又主动找你说话来了。”金好隐隐感动,喝了口茶,撇撇红艳艳的嘴唇,“这菊花茶有啥好喝?带着一股子中药味,苦苦的,这滋味叫我想起和你哥的婚姻生活:寒酸、清贫。”金好一双惊恐眼盯着十指指甲上印着的艳丽逼真的彩色牡丹花,“我做梦都在想自己是个富贵牡丹命,偏偏嫁给你们贫穷的江家,都喜欢这些破菊花,什么‘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你们江家的老祖宗教育你们的高洁清高的君子志行,早都不合时宜了。你哥江涛就是因为受江家传统家教影响太深,才不去巴结领导的,以至于打拼了十几年,才混上个小科长。”
金好因为激动,说话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口中的唾沫星子溅了江鸥一脸。
江鸥听着金好的话,感觉也不是没道理,不觉想起了家人遭遇的不幸,更是感伤自己曾经的不幸,可不都是因为没钱没权造成的?幸亏遇到了刘枫和宋明,否则,结局将会是不堪想象的悲惨。
金好瞪瞪惊恐眼、撇撇红嘴巴,继续给江鸥洗脑:“菊花般不与世同污的品质顶不得吃喝,不是说你,你要是被刘枫包养,恐怕早都过上天堂般的生活了。”
“你说什么啊,饿死我也不会选择那样的生活。”
“你没到饿死的时候,到那时你就想不起尊严了。”
江鸥一时也有点儿迷茫,金好说的话或许有着合理成分。
金好瞪着惊恐眼又说:“刘枫已死,再说他已经没什么意思了。现在,宋明这个有权有钱的官家子弟你怎么看不上呢?”
“他不仅粗俗,而且是流氓品质,甚至有点儿畜生不如。”江鸥说着取了花瓶里一朵黄色菊花,摩挲着狭长的菊瓣,把簌簌掉落在玻璃茶几上的菊瓣放进了嘴里。
“可悲,你还在以菊花自喻!”金好瞪大眼说,“给你说实话,宋明找过你哥江涛了,他想跟你破镜重圆。你说,你还犹豫什么?人家宋明是有权有钱的官家子弟,父亲是高官,现在又在省检察院上班,前途无量。嫁给宋明,你不但是坐享其成的少奶奶,而且你父亲的冤案很快就会昭雪。你哥对宋明和宋家心里热热的,他叫我过来劝劝你。”
江鸥沉默地坐在那里,心里一阵痉挛,泪珠扑簌簌地滚落,打湿了手中的菊花——父亲的事是她心中永远的痛,每每提及,她眼中流着泪,心中更是在滴血。这时候,小时候父亲用黑檀木戒尺打她的事,高中时父亲因为她和石青谈恋爱打她耳光的事,都成了美好记忆。她因为石青没考上大学,气得父亲患了心脏病。因为父亲扣压了石青写给她的书信,她去法院告父亲,这些让她痛感对不起父亲,更是在痛恨自己。她更想起父亲临死时的悲惨情景,想起她跪在父亲的尸体前发誓要为他翻案……
金好问正在沉思的江鸥:“是不是想开了?想要跟宋明破镜重圆?”
江鸥的心里的确已经对宋明开始热热的了,很快想起那天宋明在咖啡厅说对女大学生进行性虐待的事。一时间,她的感情又纠集一片。思想激烈斗争后,江鸥对金好说:“再不要在我面前提及宋明,我坚决不会跟他破镜重圆,我对他的心理障碍已经克服不了!”说着,起身去了书房。
金好百无聊赖,又跟着江鸥进了书房,见手拿复习资料的江鸥冲她蹙眉,她不情愿地闭上了嘴巴,尴尬地站在那儿。一会儿金好又踏踏踏走出书房,朝毗邻处夏英的卧室看着:“睡得可真死!”正嘟囔着,听见夏英在卧室里咳嗽,金好拔腿跑出书房,去了夏英房间。
金好望着刚睡醒的夏英,脑袋晃荡着,声音由原来的40分贝,骤然提高到高频噪声的80分贝:“婆婆啊,你可睡醒了!知道吗,你儿子刚提为金融系统的小科长,他就不听我的话了,而且夜不归宿,整天陪着行长喝酒、吸烟、打牌、跳舞、玩女人,五毒俱全。最近,江涛又跟你的主治大夫张怀云黏糊上了,为了让张怀云联系到给你动心脏搭桥手术的海归专家,江涛已经巴结张怀云到了极点。张怀云想去按摩和足浴,江涛就带着钱陪他去。按摩房和足浴馆可是藏污纳垢、嫖娼卖淫之地,更是花钱的地儿啊!张怀云想送孩子去外地上学,江涛就像是专职司机一样开车接送。张怀云想吃饭店,江涛就立即满足他的胃口……”金好越说越激动,“心脏搭桥手术没个几十万可是做不成的,这几十万怎么来?我看,你这病迟早会把你儿子逼上贪污受贿的不归路!我想想就后怕得很,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所以,只有跟你儿子江涛离婚!”
夏英急得满脸通红,血液上涌,因为激动,患了偏瘫的她说话开始含糊不清,劝金好:“别……别离婚……”
正在这时,疾速走进来一个模特般的年轻、时尚的女孩子,她是江帆。江帆的个子一米七左右,腰身纤细,S曲线。皮肤不是很白,单眼皮,脸型瘦瘦的,下巴尖尖的,好像没有下颌骨。有牙科大夫分析,现在的年轻人因为吃得精细,下颌骨退化,所以出现了类似江帆这样的脸型,由此可看,江帆的脸型还算是代表了审美潮流。
金好看见刚读大一的江帆,也不顾在婆婆怀里哭了,陡地像个老虎一样张牙舞爪地嗷嗷起来:“江帆,我正等你呢,快把你前些天向你哥要的钱还我!”
江帆愣怔了一下,矢口否认跟江涛要钱的事。
金好见江帆矢口否认,气得要打她:“你哥昨晚上醉酒,啥都给我倒出来了,你还抵赖?”金好还编撰说:“今儿个就是你哥让我冲你要钱来的。”
江帆气得拨打江涛的电话:“都说,长兄如父。咱爸去世后,江涛你理应照顾咱妈、照顾我,我向你要钱花,是不是天经地义?”
电话那边,江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江帆:“小妹,你怎么这么说话?我没说你跟哥要钱花不应该啊,也没说不照顾咱妈啊?”
江帆气得哭起来:“你还好意思说照顾咱妈?咱妈生病的这十多年,你照顾了她多少?你更别说对我好了,你老婆刚给我说,你让她给我要前些日子你给我的钱!”
电话那头的江涛这才明白过来咋回事,对哭哭啼啼的江帆说:“叫你嫂子接电话!”江帆气咻咻地教训接了他电话的金好:“你胡说什么?我让你去江鸥那里劝她和宋明破镜重圆,你怎么牵扯了这么多人和事?”
金好一下子蹦起来,在电话里哭着大骂江涛:“江涛,你刚当上小科长,就开始对老娘我这种态度了?”
夏英听到媳妇这么骂,气得浑身哆嗦。江帆上去拽住金好,对电话里的江涛说:“你老婆张口就骂咱妈,她还自称你的老娘,现在,咱妈气得要犯病,你真窝囊,竟不敢修理你老婆!我真的受不了,今天先把你老婆打成番茄酱!”江帆说着扔了电话,跟金好扭在了一起。
金好早就对经常向江涛要钱花的江帆气不忿了,今天也正想在江家大展虎威。只见她双手一撸袖子,脑袋晃着,俩耳朵上挂着的金耳坠频繁地跟着晃荡着,迎着江帆而去。谁料想,金好的这两个金耳坠子耽误了她临阵发挥,更成了她的软肋。只见江帆迅速出手,拽住了金好的这两个金耳坠。随着一声惨叫,金好的金耳坠被江帆生生拽了下来,两个戴耳环的耳洞很快冒出了血。江帆顺手把金好的耳坠子扔进了阳台的几盆菊花中。
金好一边哭着大骂江帆心狠手辣,一边哭着骂:“欧阳云飞这个鳖孙给我的金耳坠子让我遭罪了,早知道不戴了……”一边胡乱扒开菊花找寻她的金耳坠子。
江鸥、江帆姊妹俩面面相觑:金好和欧阳云飞什么关系?欧阳云飞一听就是男人的名字,莫非金好和他关系暧昧?
江帆又给江涛打电话:“你认识欧阳云飞吗?”
“我最近接触了一个想贷款的开发商,叫欧阳云飞,怎么啦?”
“他送你老婆金耳坠子。”
“我刚提拔为信贷部科长,你嫂子就这么收受贿赂,发展下去……”江涛越想越怕,“刚开了廉政会议,上级领导要求干部做到‘五管’。一要管好‘手’,二要管好‘嘴’,三要管好‘腿’,四要管好‘车’,五要管好家属和下属……现在当官的,稀里糊涂栽倒在家属手里的还少吗?快叫金好接电话!”
“你老婆在找欧阳云飞送她的宝贝儿金耳坠,你直接打你老婆的手机吧。”江帆说着,得意洋洋地望着金好。
金好的手机铃声嘀铃铃地响了起来,她就是不接,一是心虚,二是急找金耳坠子,三是当着江鸥、江帆的面显示她比江涛厉害,她们奈何不了她这个嫂子。
江鸥见金好把自己最喜欢的菊花搞得一片狼藉,瘦弱的她一时气急,把身体丰腴的金好推搡了老远。金好已经找到金耳坠子,气咻咻地对江鸥说:“你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爱菊花?你还在想着死了的石青呢,你和石青的定情信物是凤凰山的野菊花,是不?而石青抛弃你后死了,你伤心,对不?哈哈,我一定告诉宋明你被人开瓜破处的事,宋明肯定不再追你,我要让你更伤心!”
“你……你卑鄙!”江鸥哭着冲金好叫着,“你随便,我压根儿就不想跟宋明破镜重圆!”江鸥哭着说着竟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