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总有些空城旧事,年华未央;总有些季节,一季花凉,满地忧伤。
这个冬天是个暖冬,虽然快要临近年关,可是街上穿厚重衣服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只是穿着披风,以慰寒风。可是董御医即使是身着单衣,额头也不时有汗冒出来。皇上病了,而且很严重,在今天早朝的时候突然从龙椅上摔了下来,整个朝廷哗然。
所有的大臣全部在殿前等候,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凝重的神色,焦急有之,叹息有之,就是不知道是究竟关心皇上的病情,还是担心自己的前程。如果这次皇上有什么危险,朝廷将重新洗牌,提心吊胆的害怕站错了队。
忙了将近一个上午,御医主管董御医出来宣布,皇上的命暂时保住了,但还没有脱离危险期,梁丞相劝告大家回去等候,只留几个首辅商讨诸事。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由谁当家作主是个非常敏感的问题。按理说,应由太子赵康主持国事,可是前些日子赵康被皇上砸破了脑袋,在家休养,并且听说正在禁足及反省中。
有的大臣说,那是出事以前,现在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还是应该由太子主持国政;
还有的说,皇上既然下了禁足的命令,并且皇上依然健在,就不能视皇上的话如无物,就得遵守;
还有的说,七皇子赵焱能力非凡,是由皇太后亲自督导的,背后有皇太后撑腰,也能压住暂时的局面,不致于发生内乱;
还有的举荐三皇子和四皇子,说两位贵妃是皇上身边的人,熟悉皇上的意图,并且都是青年才俊,也可大用;
还有的人提出由几个大臣共同辅政,当时就有人嗤之以鼻,开什么玩笑,好多皇子都适合,咱们瞎凑什么热闹,辅政?你辅得起来吗?谁会听你的?
就这样嚷嚷吵吵了一天,像菜市场的大妈们一样争吵不休,支持哪一方的人都据理力争,不依不绕,最后一直没有说话的梁相说了,今天就这样吧,明天再接着议,大家才不情愿的回了家。
而在**之中,皇上的寝宫围了一屋子的莺莺艳艳,最后**地位最高的董贵妃和肖贵妃共同轮流伺候皇上,其他的都在各自殿里呆着,约束下人,一经发现有扰乱皇宫秩序的,一律杖毙。**里的妃子虽然很不情愿,可是也敢不服从命令,悄悄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守在皇上身边的董御医,低低的对两位贵妃说:“两位贵妃娘娘,皇上需要静养,而且今晚是不会醒过来的,您看,要不两位娘娘先回去休息,否则拖垮了身体也吃不消。”
董贵妃和肖贵妃听了此话,相互瞅了瞅,没有说话,其实她们现在全都心急如焚,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办理,各自背后的家族已经都派出人来,在宫里等着,可是如果自己走了,等皇上醒过来,怎么办?亦或是皇上醒不过来,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董御医深喑处事之道,他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有吱声。董贵妃忧愁地说:“现在皇上病了,本宫哪儿有心情休息,可是董御医说的也有道理,妹妹,我看不如我们先回去,等明天再来看望皇上。”
肖贵妃点了点头,拿出手绢抹了抹眼泪,“是啊,皇上病了,本宫心如刀割,但如果我们两个再病了,别人侍候皇上也不放心,那我们就先回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告诉禁卫军闲杂人等一律不能探视,必须有两位贵妃的首肯才行,否则格杀无论!
两位贵妃匆匆忙忙的回到各自的寝宫,此时的皇宫灯火辉煌,好多人在这个夜晚都是个不眠之夜。
太子赵康听着暗卫的汇报,点了点头,对手下人说,从今天起,太子东宫大门紧闭,听从皇令禁足宫中,派太子妃上官湄前去问安及侍候病情,东宫所有人低调行事。并悄悄对暗卫说,盯着宫中诸人,有通风报信者,不要动,看看后面的主子是谁,机会到了一锅端,趁机拔除安插在他宫里的钉子。
处理完事情,他让小厨房给初夏做了她爱吃的小点心,来到了她的屋里。初夏看到他来也不行礼,直接朝下人手里的点心跑去。
赵康看着孩子气的初夏,摇了摇头,其实他也派御医来替初夏看过,结论是她的脑子受过伤,有淤血,何时恢复意识还是未知数,可能明天就醒,也可能一年,甚至更长时间才能恢复意识。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
他来到床边,看着初夏和丫鬟在闲暇中做了一个荷包,藏青的颜色,金龙盘旋而上,龙眼惟妙惟肖,他翻开里面一看,果然在最下方绣了一个康字,他轻轻一笑,初夏真的太心灵手巧了。
她在宫里闲得无事,看着丫鬟绣荷包,就自己也拿起来绣,而且每次绣完什么成品都会刻上名字,这是她的习惯。一开始赵康也只当她玩玩,可是有一次御衣坊的人看到了,直呼惊叹,他才知道原来他的小夏是如此的内秀。
自从上次初夏说过话以后,赵康找人来看过,御医说她是应急状况才脱口而出,距离真正能交谈还有一段时间,重要的是要每天有人和她对话。从那以后,赵康和她见面总是啰啰嗦嗦说上一大堆,弄得初夏总向她翻白眼。可是就是这样的日子,赵康觉得有趣极了。
晚上的时候,赵康还是抱着她轻轻入睡,一开始初夏排斥,时间长了,初夏可能一个人在宫里太寂寞了,看到赵康也会往他的怀里钻。这可苦了赵康,他每次忍得都很辛苦,可是不到迎娶那天他是不会再碰她了,感觉这是对她的一种尊重。
这两天,天空总是阴沉沉的,冬日的太阳躲在乌云里不出来,寒风吹得街边年老的乞丐瑟瑟发抖,安将军府里温暖如春,今天安夫人正在招待客人,梁夫人带来一盆精贵的兰花过来了。
“花圃里前两天开了这盆花,我看这不正是你夏天的时候念叨的莲瓣兰吗,我们兰兰非得让我赶紧送过来,我想过几天都不行,呵呵。”
安夫人笑了笑,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花叶,“你们家的匠人可真是心灵手巧啊,我早就听说梁大人酷爱兰花,你家有个暖棚专种兰花,这样名贵的品种我可承受不起啊。”
“怎么会,我家兰兰说夏天的时候,你在她耳边偶尔提起过。这盆兰花她可是着人特地为你留着的,有时我觉得她对你可比我这个亲娘还上心呀。”
“呵呵,你家语兰真是个可心的人,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没想到孩子就上了心,要不说,还是女孩心细呀,我可真是羡慕你,不象我,只有三个儿子。”
梁夫人听了,微微一笑,随便地说道:“哪儿呀,都一样的,就是没有女儿,将来找一个可心的媳妇也是一样的呀。对了,听说安宁回来了,你的三个儿子可都是很出息的,我羡慕得不行。”
“你们明宇也是不错呀,其实我内心还是羡慕你的,你看,这一天到晚我的儿子们除了来请安,说上几句话,我都见不到影子啊。”
梁夫人听了这话,低下了头喝了一口茶,她相信安夫人能明白她来的意思,可是她竟然装作听不懂,她内心很生气,但想了想家中已经老大不小的梁语兰,只得厚着脸皮说道:“嗯,安宁年龄也不小了,不知你们有没有中意的女孩了?”
安夫人衣服下的手捏的发白,不是告诉她我有三个儿子吗,张口闭口安宁安宁的,哼,“呵呵,是啊,按理说早到了娶亲的年纪了,可是前些年他在外求学,现在好不容易回来,忙得天天见不到人影,不瞒你说,安宁的婚事可是我们家头等大事啊,怎么也得好好找找。”
梁夫人的性格比较耿直,她笑了笑说,“是啊,我家兰兰也早到了该嫁人的年龄,可是大师算她的命理不宜早嫁,这不就拖到了现在。”
话说到这个份上,安夫人真得不能再装傻了,她一拍手道:“是啊,兰兰可是素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啊,如果她嫁到我们家那是再好不过了。”
梁夫人终于听到这句话,终于舒了一口气,舍出脸皮总算达到目的了,“呵呵,我也想如果他们两个能在一起,真是天作之合啊。”
话还没有落地,安夫人就紧接着说道:“不过,你也知道,安宁的性子对这方面比较冷淡,我还要同我家老爷商量,如果成了,那可再好不过了,我可是真心喜欢你家兰兰的。”
两个人又客气了几句,梁夫人邀请安夫人去家里做客云云,就找人送梁夫人出去了。安夫人坐在屋子里一句话也没说,她又摸了摸那盆千里挑一的名兰,然后用手一点点的揉碎了花苞,瞬时又换上了慈祥的面孔。
送梁夫人出去的大丫鬟匆匆的回来了,她在安夫人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安夫人微簇眉头,“你确定没有看错?”
“回夫人,绝对错不了,奴婢送完梁夫人,抄近路回来恰巧看见的。”
安夫人想了想,露出了一抹笑容,“去,找人跟上那姑娘,把她的情况给我打听清楚了,我倒要看看他究竟看上了什么人!”
当安夫人派人去打探时,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姑娘悄悄从安家的后门走开了,她在胡同口等了一会儿,就看见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在她身后转悠,她轻笑了一声,向前走去,没想到鱼儿这么快就上了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