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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风雨前夕

胡同里传出一声声狗吠,地面上污水横流,到处都弥漫着腐烂发臭的味道,街上大小便随处可见,旁边低短的房子里不时停出女人的叫骂声和孩子的哭喊声。粗布衣裳的姑娘走在这种地方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就进了一家外表看起来破败不堪的农舍,不知是巧合还是无意,大门就那么虚掩着。

院子里站着一个胖呼呼的妇人,她插着腰板,见到姑娘就大声的问,“怎么样,见没见到人?”

姑娘唯唯诺诺地说:“一开始没见到,后来我将玉佩给他家下人看了,他才偷偷的从后门跑来见我了。”说完拿出玉佩给妇人看,妇人接过来对着阳光仔细的看了看,门缝的一双眼睛也仔细的看了看。

妇人看了好半天,姑娘赶紧从她手里抽过来,用衣服擦了擦。

妇人撇撇嘴,“你是怎么拿到这个玉佩的?”

姑娘低声清晰的回答,“我趁他睡着时,偷偷拿的。”

“嗯,做的好。”一个老汉在墙角抽着旱烟,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那见到他,他是怎么说的?”

“他一开始不耐烦,说是那天喝酒喝多了,更何况,更何况摸摸小手也不算什么。”

“啥?摸摸小手不算啥,你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坏了女孩的名节,还说不算什么,开什么玩笑,他要是不同意娶你为妻,我就把她告到官府老爷那去,看最后丢谁的人!再说了,我好歹也是在大户人家当过差的人,我知道像他们这种人家最在乎的就是名声了,丫头,你放心,我一定会让那个安小子娶你为妻的!”

这时从屋子里走出一个**模样的男子,他伸了个懒腰,大大咧咧地说:“咋的,妹子,你别怕,有哥给你做主,不把他打趴下我就不是你哥。”

老汉磕打磕打烟袋,“我看为妻不那么容易吧,那样的人家就是当个小妾也是不错的。”

“哎呀,怎么能当小妾呢,我们叔公的表哥的二娘的二小子现在还是个县官呢,好歹也是官家的亲戚,当正妻绰绰有余!”

姑娘站在院子里一声不吭,低着头,捏着衣脚。妇人看她这个样子,气得直跺脚,“看你那没出息的样!要不是老娘我碰巧那天使了计策,那样的公子哥能碰了你一下,你可真是,当初就应该投怀送抱,废物!”

男子打了个哈欠,“妹子,亏你长得那么好看,可真不会利用,明天我找几个窑子里的女的教你点本事,保证再让男人见了你,走不了路。哎,有银子吗,我去摸两把,昨天晚上我做了个好梦,估计今天能翻本。”

门外的两个人听到这,相互看了一眼,悄悄的走了。一直留心门外动静的姑娘,听到渐行渐远的声音,笑了笑,抬起头来,看着妇人,男子和老汉。三个人顿时换做了另一种毕恭毕敬的神态,“小姐,您看刚才演得怎么样?”

“不错,回去等赏吧。”

几个人相互看着都笑了起来。

接到汇报的安夫人,听了,不可思议的问道:“真的是这样吗?你没有看错?”

“回夫人,没有看错,他们一家子都是极品,在家里做着青天白日梦。”

安夫人想了一会儿,又接着问道,“那块玉佩你看到了?”

“看到了,她们离门口很近,我们看得非常清楚,是少爷的没错。”

“那个姑娘怎么样?”

“她一直低着头,看不太清相貌,从背影上看应该长得不错,性格懦弱,应该是个拿不起的。”

“嗯,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有什么吩咐我会再找你们的,记住,今天看到的事谁都不要乱说。”

“是,夫人。”两个下人退了下去,剩下屋里的安夫人看着眼前的香炉沉思不语,过了一会儿,她对着心腹的大丫鬟说:“不对啊,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以他的性格,这样的人家他是断不敢碰的,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夫人,您经常接触的圈子和那些市井小民是不一样的,象这种人家,就和狗皮膏药似的,只要粘上,甩都甩不掉。”

安夫人点了点头,“他才回来几天,求亲的人就络绎不绝了,现在出去喝个茶,就有人旁敲侧击的打听,哼,打听我儿子的都剩下歪瓜咧枣了,你说,这帮人眼睛是不是瞎了?想想这些我就来气!”

大丫鬟听了这话,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上前又重新倒了一杯茶。

“那家子人也太异想天开了,当正妻是不可能了,不过要是因为这件事能让京城的官家小姐看看,也是不错的,毕竟谁和那样一家子极品做了姐妹,心里都不会舒服的。”

看着安夫人瞬时好起来的心情,大丫鬟低头了头。

今天朝堂经过嚷嚷吵吵后,最后结果还是由太子赵康主持国事,将事情的最后结果公布出来以后,到达太子东宫,却听说太子赵康早上起床的时候太猛,又晕了过去,找御医检查,现在需要静养,不宜诸事操劳,须卧床休息。这样一来,反对**的人又有了借口,按照长幼的顺序由三皇子赵陌代为主持大局,众大臣辅佐之。

董贵妃听闻此消息,非常高兴,她觉得离龙椅的位子已经不远了。中午在御花园里碰到肖贵妃她笑得很灿烂,夹枪带棒的嘲讽了一番。肖贵妃看着董贵妃得意洋洋的背影,扑哧一笑,“哎呀,真不愧是绣花枕头啊,当初以色侍人,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就罢了,还不自量力,真以为幸运砸到脑袋上了?嘁。”旁边跟着的奴才们听了此话,都低下了头,好像都不存在似的。这种话烂在肚子里也没人会说,除非活得不耐烦了。

董贵妃即使是现在,在偌大的皇宫的各色美人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更何况是年轻的时候,她年轻的时候单纯的很,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如果没有皇上的照顾和宠爱,早就不知死了几回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人在不一样的环境,处在不一样的地位,都是会变的。

董贵妃也从单纯的小姑娘渐渐变得有了野心,可是花瓶终究是花瓶。

皇上这几天日子愈发病重了,董御医说闲杂人等不让轻易接近,害怕感染加重了病情,只留下一个哑巴医女和皇上的贴身大太监赵公公伺候着。

正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皇上突然醒了过来,并召集梁相等老资格的首辅们商讨事情,当听说众臣将他们商议的结果,让三皇子赵陌暂为主持国政时,皇上沉默了半响,没说一句话。只是下旨让安婉仪前来伺候他,其他**之中不经传召一律不见。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众人纷纷问了,安婉仪是谁?安婉仪就是安宁的姐姐,自从进宫以来,她一直低调得象不存在似的。

刚进宫的时候,皇上专宠过一些日子,可是不知是因为什么事,听说安婉仪惹怒了皇上,皇上摔了杯子,从那以后就失了宠。所以安婉仪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毕竟不受宠的妃子没有人会注意,并且她又没有子嗣。而这次皇上亲自传召让安婉仪前去伺候,**众妃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众大臣也在心里揣测不已,琢磨皇上的意图。

肖贵妃听闻这个消息时,面对着皇上的寝宫,在自己的院子里站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她做了一个让众人都很吃惊的决定,她要带着四皇子赵业去皇家寺庙去为皇上祈福。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竟然走了,这让人很不解,而且因为这个四皇子,赵业还和她吵了一架,内容不得而之,只听说赵业不知听肖贵妃说了什么,垂头丧气的和肖贵妃一起上了山。

当安宁听着手下人汇报完这一切的时候,他坐在书房里久久没有说话,想着这几天安将军府里门庭若市,幕僚个个兴奋不已,他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他将一切看得很透,可是他的这些想法一点也不能和他的父亲说,因为他了解他的父亲,日渐迟暮,谁不想夕阳西下再争取一下,发挥一下自己的余热。如今即使想置身事外,可终究身不由己,也许博一博还是有点希望的。

他低下头,看着桌子上有一张粉色花笺,“猫喜欢吃鱼,可猫不会游泳。鱼喜欢吃蚯蚓,可鱼又不能上岸。老天给了你很多**,却不让你轻易得到。有些事不是不在意,而是在意了又能怎样。自己尽力了就好,人生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

这是乔乔写的,她最近在筹划她的计策,不让彼此见面。但她知道他的烦恼,所以写了这张信笺来安慰她。

安宁抚摸着花笺,想着乔乔的笑容,后面还有一行小字,“若君为我赠玉簪,我便为君绾长发。洗尽铅华,从此以后,日暮天涯。”

看到这,安宁的眼睛有点湿润,她就是这样,总在不经意间就看透他的心,这让他感觉很温暖。他在想,他何德何能,让乔乔为他这样付出,真得很庆幸此生能够遇到她。

“少爷,老爷叫您去书房,说有事相商。”下人敲门打断了他的思绪,安宁将花笺放在抽屉的暗层里,暗屋里一张似虎似猫的剪纸静静的躺在那里,还有一朵凋零的紫堇,他将它们放在一起,连同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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