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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轨迹

润城是秦国西部的一座小城,地理位置不佳,物产不丰富,偏偏却盛产一种黎草,是染布上色的一味重要原料,全天昭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因之每年到了黎草长出的季节,润城的客栈便都住满了来自天昭各地的商人,向当地百姓收购黎草,或是自己亲自上山采摘。

这个时候的润城是一年之中最美的,城内熙熙攘攘,城外是成群结队上山采摘黎草的民众,润城外的山上则是绿油油的一片,清风吹过,斜倒一片,仿若迎风舞动,让人心旷神怡,山上男男女女边弯下腰作活,边兴致高昂地吆喝:“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响亮的歌声和着欢笑声在山谷中回响,经久不歇。

此时千寻和无忧正结伴骑马晃荡在城外的小道上,听着这样的欢笑声,不由让人精神为之一震。

千寻和无忧二人离开离城已有将近二十天,沿路走来的这一带没有战事,人们的生活大多平静祥和,千寻也不由兴致大好,顺便便在路上慢悠悠地教无忧骑马,想起以往每次难得出门却总是急于赶路,行程匆忙,不及留意沿途风景,这次出来本便是散心,索性把那些烦心事都放下,全然当作是和无忧两人的渡假,一路上行来,颇觉心情大开,倒是当了回真正的潇洒人。

“他们这是要去做什么?”无忧现在的骑术已经略有小成,很是显摆地两手松开缰绳,指着路上坐在露天驴车上的一车接一车的年轻男女。

“这位小哥是外地人吧,我们是去山上采摘黎草的,两位是打哪里来的呀?”千寻还不及回答,已有从他们身边经过的车子上的一个男子热情地搭话。

就天昭而言,越往西,越往北,民风则越开放,对所谓男女之防,繁杂的礼仪的要求也越少,因此这里的人相比较也更热情开朗些,眼前搭话的男子虽面色无奇,但笑眯眯的眼睛让人着实心生好感,千寻一拱手:“我们姐弟从南边的落华来,久闻黎草生长之际润城景色无边,特来一见。”

那男子身边的一个女子也跟着笑道:“那可是要好好的玩上一玩了。”

说话间,彼此的距离已经拉开,远远还能看见车上的人在跟他们招手,千寻回头见无忧犹自怔怔的,笑道:“天下间也是形形色色的人都有的,切记不可以偏概全。”

大概他从小接触的多是这个世界不太好的那一面,其实任何时间地点,光与影都是共存体,凡是有阳光照到的地方,必然便会有暗影;反之,有阴影,就说明可能在不远的地方,就是阳光普照,希望他也能懂得这个道理罢。

马上的无忧若有所思,片刻后看着千寻正色道:“我明白了。”

千寻也不应声,微笑着打马往城里走,随口给他介绍着润城这边的风土人情,她在釜山山中小屋待了几年,虽没到过润城,但对润城的情况却也比较了解。

两人进了城就下马牵着马走,路上人实在太多了,除了看起来就是行色匆匆的商人,路边的小摊贩们也不少,这是一年的旺季,自然谁都不愿错过,摊位一个紧贴着一个,两人好不容易挤到一家客栈门口,立马进去把马存了,订了两间房。要是赶路的话今天下午就可以到釜山,但既然现在回去也不会有人等着了,所以千寻以往那种迫不及待的心情也少了很多,便和无忧商议在润城玩上一两天再走。

当下最重要的自然是先填饱肚子再说,润城的食物和秦国其他地方的比起来并无二致,但唯有一样菜是这里独一无二的。

黎草的叶子可以用作给布料上色,据说这叶子若是误食的话还会轻微中毒,但它的根却是一味极好的拌菜,润城的人们把挖回来的黎草的叶子分离了,剩下的根就洗净切成丝用盐醋等腌制,鲜嫩爽脆,口感十分之好,本来是普通人家没有余钱买菜,用做下饭的,但却意外得到了过往商客的喜爱,被搬上了各大小客栈饭馆的饭桌,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招牌菜,光是千寻和无忧两人就吃了有七八碟尤是意犹未尽,直吃得口干舌燥。

饭后,两人各提了个灌满水的水壶就到外面溜达去了,这时已将近午时,两边的小摊子上也渐渐热闹起来,看着无忧新奇的眼神和压制不住的兴奋,千寻也被吊起一丝久违的童趣,随着他窜在各个摊子前。

“快点,听说那里已经有很多人了,再晚就看不上了。”千寻和无忧正在一个卖小玩意儿的摊子前翻腾,听到有人这么说,都回过头去。

只见车水马龙的街上,人群都朝着城南的方向跑过去。

“老板,这些人是去干什么呀?”我回头问老板。

“两位外地来的不知道吧,”摊子老板笑得眯起了眼睛,“今天是咱们润城罗氏武馆开张的日子,大家都抢去看热闹了。”

“武馆?”无忧疑惑道,“那是什么?”别说他了,就连我也没有听说过天昭有过武馆啊。

“也难怪你们不知道,开这武馆的罗先生说了,他开武馆就是为了教大家防身之术,能够让咱平头百姓在这乱世中也能自保,这可是在全天昭也是史无前例的。”他话语中颇带了几分自豪。

不过也是,这样的想法还真是稀奇又实在,想必想出这主意的也是一个妙人,这让我不禁地生出了几分好奇,想会一会这位罗先生。

“走!咱们也去瞧上一瞧!”我笑着拖起无忧随着人流方向而去。

不多时走到一处城中较为偏远的地方就再也动不了了,前面满满的都是人,把道路围得水泄不通,跟前两家二层楼的酒馆窗户上也趴满了人,从人群中能听见敲锣打鼓震耳欲聋的声音。

千寻拉起无忧绕到酒馆后面,一翻身就带着他跃上了房顶,这里视野开阔,果然是能瞧得一清二楚。下面人群身后是一长溜的院落,大门上狂放地写着“罗氏武馆”四个大字,从不高的围墙上看过去,能看到这武馆占地不小,武馆门前正在进行舞狮表演,演得倒是不错,围观的众人一阵阵喝彩。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舞狮表演才结束,一个面目和善,下巴挂了大约三寸长胡子的中年人走到人群前,一拱手,扬声道:“各位父老乡亲,罗某以往都是住在乡下,初来乍到便得到大家这么热情的招待,真是万分感激,今日罗某之所以开这个武馆,就是想着能让大家学一些自保的功夫,现在世道不好,有武艺傍身才能好好的保护了自己,也保护自己的家人,武馆明天就正式开始授业了,希望大家能踊跃报名!”这人长得面善,说话也喜气,极具感染力,几句话下来就让场上的民众喝彩不绝,应声不断。

千寻心下暗赞一声,果然是个好主意,就像在离城的时候,每次征回来的新兵都是些身体素质不咋地的,要把他们练成一支强悍的军队,着实是要花费不少心血和精力,若是能以朝廷的名义办上个些类似这样的武馆,在闲时教人们些自保的功夫,既是如他所说有个防身技能,又能让以后训练新兵的时候省下不少功夫,委实不错。

瞧着没什么热闹可看了,千寻又拉着无忧一起跳下去,刚刚落地,就听见身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你们是做什么的?”

千寻和无忧回头,见是两个身穿舞狮服的青年,两个看上去俱是一表人才,开口说话的年纪大点,估计和千寻差不了多少,另一个站在后面的少年和无忧年纪相仿,手里犹自抱着刚刚的狮子头,两人俱是一脸严肃地盯着千寻和无忧看。

“我们看你们舞狮了,那又怎样?”那人口气不太好,无忧少年心性,忍不住便和他们杠上了。

“那怎么不和其他人一样在下面看,这样偷偷来又偷偷地走,安得是什么心!”那人又道。

千寻听得瞠目结舌,这哪跟哪,难道他们看起来这么像恶人,不就是下面人多跑到房顶了么,怎么还有人来兴师问罪的。

“谁偷偷的了,”无忧大声反驳,“我们看的时候是光明正大地坐下屋脊上看的,喝彩的时候也是高声喊出来的,反倒是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是偷偷摸摸的了?”千寻又一次被震惊了,印象中的无忧有这么犀利么?那人也是愣住了,一时没了话,无忧又道,“我听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必说的就是这样的了,对吧,姐姐?”他满脸天真地回头看千寻,似乎真的很疑惑这个问题。

千寻一方面为他精彩的表现暗声喝彩,另一方面也被他的这一声“姐姐”叫的心也软了,呆呆地看着他,印象中,虽然她一直是以他的姐姐自居,但他本人却从未承认过,更别提喊她了,谁知就这么一下姐姐叫来,却是听得她心中感慨欣慰万千情绪无以言表。

“还有,你们也不过就是开一家武馆而已,这么紧张兮兮的反而会让人想到是不是真的还有什么别的猫腻!”无忧不客气道,随即又看着千寻,“姐姐,我们走!”说完竟是再不看那两人,当先扭头走了。

千寻张着嘴看着无忧离开,转头看刚刚那两人,开口说话的男子和千寻一样呆住了,他后面站着的少年一脸幸灾乐祸:“丢脸!”

这两字虽不高,但吐字清晰,绝对能让人听见,男子登时就红了脸,暴跳着回头:“闭嘴!”又看着千寻,咕哝一声,“抱歉!”就转身迅速离开了,少年看了千寻一眼,点点头,也跟着离开了。

这些人,看他们的身手都不是普通人物,刚刚这两个且不论他们的内功剑术,看来的时候的悄无声息,轻功定是了得,而先前在人前讲话的那个中年人更是目含精光,声沉有劲,武功绝对不会在她之下,这样一群人怎么会在润城这个除了每年这个时候热闹一点,其他时节都是偏僻荒凉的小城来,而且是开武馆?刚刚无忧的话说的很对,单看他们的态度就知道了,这么紧张兮兮的,他们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不过这个时候千寻也无心去管这些,刚刚无忧的几声姐姐喊的她已是飘飘然了,反正他们看着也不是什么作恶之人,千寻转身跑着去追上无忧,把这个武馆抛在脑后。

在润城又待了两日,听到坊间都在传闻说越国正式对赵王治下的三明发动了猛攻,仅三天就拿下了三明,现已整装待发直逼赵国的新都城长治,长治告急!

而回疆那边也一直没有新的消息传出来,与秦越两国的联军僵持在安化,没有新的动作,不知是为了消除秦越联军的戒备,还是在做什么旁的打算。

早在千寻和无忧离开离城的几天后,就得到了离城那边以云归为将的五万大军也应秦国之邀出发前往援助秦国了,但现在还没有收到抵达的消息,估计也是时候了,无名前几天还给千寻传过来消息,说云桓是在大军出发后单独上路的,也不知会不会有危险,想到云桓,千寻不禁晃了神,不知他现在可好,没了武功也不能自保,有没有带足人手?

“你在想什么?”无忧突然的开口把千寻拉回了神。

“没什么,没什么!”千寻摆摆手,看着他越发怀疑的眼神,忽然就生出了几分做贼心虚的感觉,再不看他,打马往前走,“快走吧,今天赶赶路,晚上之前就可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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