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让千寻说着了,不出几日果然起了战事,但不是外乱,是内讧。
天昭七百九十八年正月初八,落华的通化、长白两地相继掀起了叛乱。
通化的郡守被守城都尉所杀,长白郡守与都尉一起叛变,两郡的青壮年被强制征召入伍,很快就各自纠集起了一支六万和七万人的队伍,一路攻打附近的城郡,很多周围的居民为了躲避战乱,避免被征召纷纷向着离城涌来,一时离城人满为患。
云桓当上太子的十几天内,就是在落华的一片混乱中度过的。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本来应该昭告天下,祭奠先祖,祈天祭告的盛大的册立仪式,就被一切从简地举行了。
朝堂上也是每日争执不休,围绕着是否继续让平民入住离城,派谁去平乱,是否应该立云桓为太子几个中心问题,每日口水战到将近中午。
因着忽起的战事,今年的上元节也是草草举办,上元节后三天,皇帝正式下令,任命千寻和云归做平乱将军,各领十万大军前往镇压叛乱。为了避免给别国可乘之机,还特意调兵驻守在两国交界一地,不过这次方崇威被留在了离城坐镇,也向众人传递了云桓仍会是太子的这一讯息。
至于来到离城的平民,朝廷最终还是决定接收,在郊区搭建临时的帐篷供他们居住,毕竟如果对他们放任不管,他们可能会加入叛军,就相当于削弱了己方的力量。但是要在寒冷的冬季接收一大批人,意味着国库的支出又要大大的增加,但是在特殊时期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正月二十二,在云昭不安的表情和盛长德担忧的目光中,千寻还是按着皇命向通化方向进军,临走时向他们保证一定会尽快消灭叛军,早日回朝。他们的担忧也是可以理解的,现在朝中方崇威坐镇,他们手中没有兵权,若方崇威真想找他的麻烦,估计也不是件难事。
其实千寻倒是觉得她这个时候离开正正好,可以激化方崇威和云昭云敬两派的矛盾,而且方崇威应该还是占优势地位的。再说朝中还有景培,石明彦这次也没跟着她,她走的时候交给他一张盖着她印鉴的信,让他万一有什么情况的话能够帮助云桓,他听了她是站在云桓这边吃惊了下,但立刻就点头同意了,也没多问。
行军三天后,大军抵达了函谷,前面的探子传来消息说叛军已经打到了八十里外的平罗,现在平罗告急,随时可能被攻破。千寻让士兵们稍作整休,就向着平罗进发。
行了几步,又有探子来报:“将军,前方发现了叛军的探子。”
“恩,”千寻骑在马上点点头,“传令下去,不要追,让他把消息带回去。”
旁边戴子期奇道:“这是何故?行军打仗的时候不应该是隐藏自己的行踪,让敌方无法发现,从而出奇制胜吗?”
“很好!”千寻笑道,“难得你能够记住这些,进步了,我记得你一向最讨厌看书听课的。”
戴子期别扭地别过头:“和我一起来的大家都在努力,我可不想差大伙儿太远。”
一旁刘文听着这话笑了,千寻看着他的样子也颇觉好笑,但知道他性子别扭,没笑出声,继续刚才的话题:“你知道平时行军一天可以走多少里吗?”
戴子期挠挠头:“急行军也不过是八九十里吧。”
“那你觉得咱们的队伍一天可以走多少里?”千寻继续问。
戴子期立马得意道:“咱们自然比他们强上许多,将军你让我们每日都练耐力和速度,大家也都很拼,我觉得咱们的话走上个百二十里也没多大问题。”他突然顿住了,恍然道,“我知道了,你是想误导叛军,让他们以为我们要明日这个时候才能去了!这也是出其不意!”
刘文摇头晃脑道:“孺子可教也。”
数月的训练,现在成果终于凸显出来了,千寻领着大军是上午从函谷出发的,按常理快也要到第二天早上才能到,他们为了打敌人个出其不意,晚间也没歇着,又事先找好当地人带路,不到子时就抵达平罗外的林中了,随即所有人都藏身在林中,等着前方传来的消息。
“将军,叛军现在的将领是原通化的副都尉杨建,正领着八万左右的兵力在猛攻平罗。战况激烈,敌方似乎认定了我们明日才到,要赶在明日清晨拿下平罗,叛军基本倾巢出动了,他们的营地在平罗的北面。”奔过来回话的这个年轻男子叫司徒望,他是在实施了新的军规后选出来的专门负责统领暗探斥候、刺探情报的那支小队的首领,是个少说话多做事的人。
“八万?”戴子期惊道。
千寻却是挑眉一笑,看来叛军在不到五天的时间内就把队伍又扩大了许多,但总归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惧,正好给她训练的将士们练练手。
“传令下去,绕到平罗北城门,从后方攻击叛军!”
大军突然袭击,打了叛军个措手不及,他们的八万人根本无法和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十万人相抗衡,战事起后,不到三个时辰,和里面的守城军里应外合,叛军就被打得溃不成军,多亏了杨建是个眼疾手快的,及时下令停止攻城,迅速整备好剩下的残军向北方撤退了。
“将军,末将愿领兵前去追击。”营中的一个年长些的参将王玉荣道。
“现在天尚未亮,我们昨日奔波赶路,晚上又是打斗,将士们都已疲惫不堪,再加之我们对这一块不熟悉,不可追,先进城整休,晌午时再向前突进。”千寻下令。
平罗的郡守和都尉都迎了出来,看他们满身疲惫,就知道肯定是快坚持不住了。
“幸亏将军及时赶来,否则平罗怕是要落入叛军之手了。”郡守姓李,看着千寻老泪纵横。
“为何我们接到的消息是清晨大军才会赶到?”那都尉奇道。
“这些容后再说,现在先安排将士们休息,晌午还要行军。”千寻吩咐道,两人马上领命离去。
走了一整天,刚刚又一番战斗,千寻也是浑身发软,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澡,就躺床上去了,几乎是一贴着枕头就睡着了。大约睡了两个时辰,外面天已大亮,她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因着还有事要问郡守和都尉,不得不早起一会儿,她容易嘛!
千寻命人去请他们两个,没等她喝完一杯茶,两人就一齐来了,着装整齐,面色恭敬,就是气色看着不大好。
“这几天辛苦两位大人了。”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哪里哪里。”他俩赶紧说着。
“其实本将军是有些事想请教两位大人,我这儿也就直说了,现在叛军是个什么情况?”司徒望那边大老远打探的消息肯定不如他们就近得到的精准。
“叛军已经攻下了五座城池,每到一处,就强制招兵,现在不算昨夜来的八万人估计也还有五万人左右吧。攻下的五座城池每座都换上他们自己的守军,现在叛军的大本营是在平罗北面的阜城。”这个刘都尉估计早就想好了,一番话噼里啪啦就说完了。
“那你们对最先反叛的通化都尉有了解吗?”
“这,”李郡守满脸惊慌,“将军明鉴,我们对此事可是一无所知,平日里和通化也是素无往来。”想是怕千寻误会,他赶紧撇清关系。
“我是问他的为人性格那些如何?”千寻解释。
“是,”李郡守擦擦脸上的冷汗,“我们平罗和通化只是偶尔有茶叶买卖,下官也没有和通化都尉何守真见过面,只是有一次我们的茶叶运到通化的时候,被何守真不由分说就扣下了,说是违反律例,当场把运茶的商人关入了大牢,后来那两个商人就死在了狱中。下官也是在商人的家里告到衙门来后才知道这件事的,后来下官就派人去找通化的郡守傅大人说明此事,因为茶叶买卖我们两地早就签订了协议,都是与律例没有冲突的,但是派去的人来报,说是傅大人好像对何守真颇为忌惮,此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说了一大通话,他停下来咽了口唾沫,小心斟酌着措辞:“所以下官想他大概是个张扬跋扈,目中无人又贪图钱财之人。”
更可能是个有背景的人,千寻在心里补充。
怎么看这次的事件都像是事先预谋好的,通化长白两地都是听从某个人的命令行事,而这个人最有可能就是二皇子云敬了,他大概在那天早朝把皇帝气倒后就想好了后招,离城有重兵把守,所以他就选择了从外面引起战事的方式来分解各方的力量。
如此看来他现在在离城肯定会有所动作的,不过千寻倒是毫不担心,就算他要对付,也一定是方崇威,而不是被他看不起的弟弟云桓。
“好的,多谢两位,我就不打扰了,告辞。”千寻站起身。
“将军你现在就走吗,要不要带上平罗的一部分人马?”刘都尉问。
“不必了,他们那些人成不了气候,现在的兵力就绰绰有余了。”
当下千寻就传令召集起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往北开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