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至少在我们一天前见面的时候，他尚且不是这个样子的。
裴照。
我说不出此刻在我面前的这位帝王的感觉。那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才能施加的压迫感，强大、威严、带着天生的骄傲。那不是昨天出现在我面前的裴照，那个谦虚、温良，甚至可说给人一丝懦弱感觉的家伙。
“橙花小姐，要孤王请你进屋吗？”他看着我，居高临下。
我自知不能反抗，跟着他走进去，门吱呀一声便关上了。
「他找我何事？」我心里犹疑着，暗自纳闷。若要说为了苏梨若，他也该去找黎幽才是，能与我何干？
“你一定很好奇、”他看着我，浅浅笑了，不知道为什么，那笑容让我感到非常不舒服，“为什么今天你见到的我，和昨天相遇的时候有这么大的差别。你一定在猜，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
「确实如此...遇见这种事，谁能不生疑呢。」
“不如告诉你吧。”帝王忽然离我进了一步，声音低沉，“裴照这个家伙，是一个没有自我的人。他身后有一个人，他只是依着那个人的指令行事，后来他发现那个人的指令可以帮他达成所愿，所以也就对那个人言听计从。”
“那个人说，你要谨慎谦虚，这个叫裴照的壳子就会谨慎谦虚。那个人说，你要阴险刻薄，这个叫裴照的壳子就变得阴险刻薄。反正他不过是个没有灵魂的躯体罢了，只要可以得到那名女子纯洁美丽的心，他变成什么样，都且不必放在心上。”
我看着这样的裴照忽的有些害怕、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的语调里带着令人无法理解的淡薄和冷漠，带着一种毫无感情的不属于人类的冰冷质感，并不会使人心下悲哀或是凄凉，直叫人心中泛起一阵毫无来由的扭曲难受。
「那个人是谁？」我写，不得不这样追问。简直是被强迫着追问。我的心脏上似有一种沉重黏腻的液体缓缓蔓延开来，逼着我望着裴照冰冷无机质的眼睛。
“还能是谁？”他忽的冷笑一声。
“这个人与我交易，叫我成为所谓的顾公子顾一生，之后迅速开创出金陵顾家的庞大产业，轻易主宰了云空的商界。实际上这个顾家，不过是她肮脏交易的幌子罢了。”
“与此相对，我能得到的，是她分毫不差的指点。我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在暗处，却永远都能看清一切。”裴照转而正视着我，“所以我妥协。我管那么多做什么，我是个没有能力的人，只要她可以帮我夺取我的心爱之物，就算要我成为她的傀儡，又算得了什么。”
我听着裴照的说辞，不觉一阵背后发寒。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以有这样可怕的能力，弄清楚命运背后的轨迹，并加以利用？现在看来，裴照找到我身上，也是因为这个人的指示。这个人为什么会盯上我。我久居山谷，不谙世事，对她能有什么用？
然而即使心下不宁，我必须强装出并不在意的样子，以免落了下风，更容易招来祸端。结果裴照微微笑了，起身走近我，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腰间的配饰刚巧擦过我的衣衫下摆，恍若一种无声的警告。
“她已经猜到了你是这般反应，不过这已无关紧要。”裴照轻声说着，“因为现在，我便会带你去见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