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漆黑,路边的树影层层叠叠,没想到皇宫的晚上竟是如此寂静。穿过一个园子又一个园子,玉堂殿虽说是个小宫殿,可对子夫来说,也是大的可怕,走了许久也没找着后花园。其实这些日子,子夫心中还是有些失落的,皇上确实日日来陪她,却从不在她这过夜,甚至,他们至今还没圆房。好在玉堂殿的宫女都是新选进来的,按汝曦的话说,皇上似乎特意让王夫人挑过后才放进玉堂殿来服侍她,都是些乖巧心眼正的女孩,至少还没学会欺主。
安全地走过走廊,子夫松了口气,后花园算是到了。左右望了望,虽说是晚上,但这后花园倒是亮堂的很,树上,亭子上都挂着不少灯笼,已是初夏,各色娇艳的花开着,阵阵花香随着微风直入鼻孔,子夫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心中的阴霾也扫去了些许,这才露出了一丝微笑。这几日,刘彻都不曾来过玉堂殿,子夫当然知道她不能霸占皇上,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旭尧交错在宣室殿和玉堂殿当差,旭尧只知道这几日皇后身体不适,缠着皇上不肯放,太皇太后也叮嘱皇上定要陪伴在皇后身边,所以这才没来见子夫。汝曦虽然一再的安慰她,很快皇上就会来找她,并且一定会将她视为珍宝,如今只是碍于太皇太后这才没来见她,可子夫心中还是有些不快。
子夫忽然心惊,她竟然感到不快。她告诫过自己多少次,决不能为了后/宫的任何一个女人和皇上有了间隙,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一天的,只是没想过会这么快而已。她告诉过自己多少次,能陪伴在皇上身边就是好了,什么都不要妄想,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打破自己的承诺呢?
正这时,突然一阵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子夫竖起耳朵一惊,赶忙回过头,正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
“皇……皇上……”子夫看清来人,赶忙慌张地跪在了地上。
终于还是来了。子夫凝望着刘彻,只觉得他的眼睛深不见底,什么也看不清。
刘彻亦凝望着她,“我去你屋内找你,却不见你,旭尧说你独自一人来了后花园。怎么,夜深了,却还在这?”
方才还让子夫觉得深不见底的一双眼睛,现在却已满是温柔与担忧。刘彻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温柔如水,即便那日对着阿娇寒意凛冽的一双眼,转向她时,也仿佛深雪渐融,那种眼神让她觉得刘彻将她视如珍宝,可为什么……往事浮上心头,不过区区三个月不到,期待,欣喜,失落,思念,百般滋味俱全。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子夫紧抿着唇角,耳根却发热。
刘彻允许当他们单独一起的时候,便可以你我相称,这算是对她的特别么。
刘彻目光一凝,随即笑了,“我这不是来了么?”
笑得那般开心,好像听了什么好笑的话似的。连一句辩解开脱都没有,子夫不禁语塞,咬了咬唇,反正她是嫉妒了,事已至此,刘彻也必定是明白的,便微微撅起了唇,“你可有话对我说?”
“你想知道什么?”刘彻还是笑容朗朗,却说出这么一句让子夫颓然一片空白的话。
子夫看着刘彻笑容,心中竟涌上一股怒气。他已经好些日子不来了,她就这样等着,却从不曾怪过他,她不在乎刘彻能给她什么,也不曾妄想他会弥补什么,他是天子,他有纳全国美女为己的权力,可这么快,她就要面对他的冷漠了吗?她出身卑微,什么都没有,却还有尊严。
收回思绪,子夫扬眉浅笑,低声道:“奴婢不敢过问皇上的任何事。”
刘彻略微一愣,笑容不减,“是臣妾才对。”
“臣妾告退……”子夫俯身行礼,转身便要走,低着头不看刘彻一眼,深怕眼泪就会这样夺眶而出。
刘彻上前一把抓住她,便也收起了笑容,“这是怎么了?”
子夫想挣脱,却挣脱不了,使尽全力也无法脱离刘彻的手,只能哽咽低吼着:“皇上,您弄疼臣妾了!”
刘彻一愣,赶忙松开了手,子夫却还挣扎着,手一挥,脆生生地一掌,不偏不倚掴在了刘彻的右颊上。子夫随即一愣,转过头看着眼前的刘彻,目光灼人地看着自己,脸上渐渐显出泛红指印。
这一掌,任谁也没想到,子夫直视着刘彻,只觉得手掌火辣辣的,不等刘彻发怒便屈膝跪在了刘彻身前。
“若是我惹得你生气了,那么如今我们便两清了。”没有想象中的怒气,刘彻唇角微牵,蹲下身握住子夫泛红的手掌,翻过来看了一眼,似笑非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让女人给掌掴了,连阿娇都不敢打我。”
子夫窘迫,只能低低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那就不生气了。”刘彻索性也坐在了地上,将子夫拉进怀里,断然道:“我知道你气我这些日子不陪在你身边。”
“不气你这些。”
“嗯,那就是气我方才的话了。”刘彻从背后环住子夫,低声笑道:“我没在阿娇屋里过夜,也没碰她,只不过母后和皇祖母夜夜要去阿娇屋里,我才在她那呆得久了些,不信你闻闻,我身上可一点胭脂味都没有。”
子夫未经人事,哪会想那么多,可刘彻却将身子靠了过来,忙恼羞道:“我,我才没想那些事……”
刘彻双臂一紧,俯身贴近子夫的耳朵,低低道:“我不让你侍寝,只是不希望把你当做单纯侍寝的女人,我原想等给了你名分……可我怕等不了了。”
子夫愣住,忽觉得口干舌燥,似乎周身都烫了起来,刘彻没有再言语,静静地抱着子夫,温热的气息暖暖地拂过子夫的耳根,她才结结巴巴道:“我,我从不曾……去想过这些事……”
“水袖。”突然,刘彻沉沉唤着子夫过去的名字,语音低哑温柔,“我已经错过了你两年。”
他的唇落在子夫的耳垂,轻轻贴在她的耳畔,沿着颈项一路细细问了下来。子夫紧紧地闭上眼,不敢动弹,甚至不敢喘息,心头剧烈地跳动着,一颗心似乎就要跳出胸口。
只感到被刘彻一把抱起,匆匆地走过走廊,当她被轻轻地放在被褥之上时,她才敢睁开眼,昏暗的房间,带着淡淡地熏香,没有开灯却带着微弱地光足以让她看清眼前的人。
子夫看着刘彻俯下身,薄削的双唇落在她光裸的项颈上,滚烫灼热。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仿佛沉落在一汪温暖潮水之中,忽起忽落。呼吸渐渐急促,几乎都要喘不过起来,感觉这从对方身上带着些许颤抖的气息,环在她腰间的手缓缓上移,修长的手指挑开她的衣襟,隔着一层薄薄的丝衣,掌心暖暖地覆了上来,极轻极柔,子夫忍不住喘息出声,低低地唤着刘彻的名字,手指紧紧地与他交缠。
缓缓地睁开眼,痴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头发,他的眉目,他的唇,无处不令子夫流连,盼了多久,想了多久,这个进入她心扉的男人,此刻就这样近的在她身边。子夫抬起手,盘上他的脖颈,指尖轻轻地滑过他薄削的唇,捧着他的脸,抬起头,轻轻地吻上……刘彻手臂猛然一带,将子夫揽倒在臂弯中,不似从前的温柔,只是狠狠地,占有地吻住身下女人微启的双唇。
长发,早已散落,如丝绸一般铺满他的臂弯。刘彻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子夫,目光缠绵而迷离。衣裳被层层解开,再无了最后的遮蔽,他像一个仿佛从不经世事的少年一般,温柔又带着些许粗暴,吻去子夫眼角滑落的泪,低声安抚着,呢喃着,仿佛面对一个珍贵的宝物,生怕弄坏些许。直到一切如狂风暴雨般再不可抵挡,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迎接着这属于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子夫的泪水沾湿了枕巾,因疼痛,因欢愉,这个与她成就了夜月花朝事的男人,便是她的一生,她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