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沿山而上,风景又自不同。但见谷地错落,溪河纵横,造型各异的雪峰在阳光下剔透玲珑。此时正值盛夏,正是冰雪消融之时,只见一股股水流沿崖壁飞泻而下,像一匹匹白练飘落山涧,形成一条幽深的河谷,激流蜿蜓自雪山深处穿林而过,轰然有声。河水冲涮的卵石,清澈明晰,两岸植被繁茂,在雪山映衬下,更加苍翠秀美。沿河溪水瀑布层叠,从峰巅融化的雪水,一落千丈,陡崖成瀑,过浅滩成溪,穿林过岩,清清彻彻地欢跳在四人面前。
顺着河谷上行,气温愈加寒冷,植物也越来越少,山岩处处堆琼积玉,覆盖着冰雪,偶有裸露在外的褐色岩石,多生长着苔藓、壳状地衣类植物,杂乱无章的石缝中零星生长着雪莲花、绿绒苗,偶有杜鹃花傲雪吐艳。主峰扇子陡东侧有一片被植物映得微微泛绿的冰川,雪不白而绿,以“绿雪奇峰”闻名,蔚为奇观。
俯身下望,一片茫茫云海,云涛翻滚,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万道霞光。许多高出云层的晶莹的山峰,犹如一座座海岛,在云雾里若隐若现,仿如蓬莱仙阁。
忽听兰天弃惊喜地尖叫一声:“冰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座冰川横卧在一个硕大的冰水湖面之上,陡然耸立起一堵近百米的冰墙,壮美雄奇,时而有大小不一的冰块掉入清冽碧蓝的湖水中,溅起层层水花。
走近冰川,隐约听见阵阵低沉的轰鸣声,忽然一阵沉闷的轰鸣声似排山倒海般由远及近,只见一块高耸的冰柱晃动了一下,紧接着“咔咔”作响,轰然倒下,湖水顿时飞溅开来,带着冰凉的寒意落在四人头脸之上。
冰湖边矗立着一座又一座数十米高的冰塔,这些冰塔仿佛用汉白玉雕塑出来似的,千姿万态,有的像僵卧的骆驼,有的像伸向苍穹的利剑。冰塔林的剪影倒映在瓦蓝的湖水中,间或有白云飘过,伟岸而又飘忽。
兰天弃穿梭在冰塔之间,忍不住伸手触摸,但觉触手冰凉,光滑如镜。她见山崖边的一座冰塔格外高大,塔尖如一把利剑直指云端,几乎与崖上的冰川齐平,不住地好奇打量端详,又伸出双臂抱住塔身,塔身粗壮,下端足有数丈之粗,兰天弃仅环抱住一角,刚一用力,忽听轻微的“咯吱”声响从冰塔底部传来,接着冰塔居然缓缓朝一边滑动起来,只见白雪纷飞,山崖处露出一个洞口来,宛如古城拱门一般,四人出其不意,皆惊诧不已。
白念宋对此地地理风貌倒是略有所知,当下推测道:“这个洞口应该是冰洞,冰川消融时,当冰面融水沿着冰川裂缝流入内部,就会产生冰内消融。冰内消融可孕育出许多独特的冰川岩溶现象,这个冰洞就是其中之一。”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洞口,又道:“洞口没有水流出,冰川应该早已断流,大约有心人发现了这个所在,便设下机关,我等适逢其会,不妨入洞察看一番。”说着率先走向洞口。
四人鱼贯走进冰洞,洞口斜斜向地下延伸,起先通道狭窄,仅容一人弓身行走,渐往深处,渐渐宽敞起来,走到尽头,豁然开朗,原来别有洞天。四人犹如进入一个水晶宫殿,洞中触目所及,无不晶莹剔透,仿佛蓝色水晶雕就,充满了梦幻色彩。洞中冰柱林立,形态各异的冰钟乳光泽剔透,形状奇特,湿润清新,有的像玉柱从顶垂直到地,有的像雨云倒悬空中,有的像白浪滔滔,波涌连天,真是气象万千,蔚为奇观。洞璧的透明花纹像巧手绣成的最精美的图案,十分美丽。洞中之景,当真鬼斧神工,为人力所不能为。四人目眩神迷,惊叹不止。
又有冰墙将冰洞分隔成几个独立的空间,仿佛天然砌造的房间,细看之下,居然放置着白玉雕凿而成的桌椅床等日常器具,有两个房间门前悬挂着半截冰钟乳悬连形成的“珠帘”,房内有菱花镜、首饰胭脂等物,竟似是女子闺房。
兰天弃虽性格冷淡,在四人中年纪最小,又涉世不深,生性最为单纯天真,见到一方碧绿的翡翠压着一张粉色便笺在桌上,好奇心大起,伸手便要拿来看。
白念宋唯恐有毒,急忙喝止:“且慢!”
兰天弃闻言缩回纤纤素手,冷眼斜看白念宋,美目中似有责怪之意。
白念宋温言道:“恐防有毒。”他轻轻伸手掂起便笺一角,确认无毒后展开便笺,只见便笺写道:
“永乐年间,主子殁,奴婢大痛。十年前奴婢随主子自京师移居至此极寒之地,苦熬时日,只待寻到青珠果解开主子所中之热毒,奈何青珠果半甲子方成熟,其十年长一叶,二十年长两叶,二十五年开花结果,三十年果实成熟。奴婢苦寻五年方觅得青珠果踪迹,其时两叶尚未完全长成,虽此处天寒地冻可延缓热毒发作,然等不到青珠果成熟,主子终热毒攻心而辞世。主子仙逝,奴婢自当跟随。唯恨主子当日临产之时遭人下毒,虽诈死逃出,亲生子却被人夺走,且自己终因毒发身亡,可怜临终辗转呼儿而不得。若有缘人得此笺,请往京城揭开主子之子身世,以了主子心愿。虽宫廷深深,奴婢信天意可为。为表谢意,奴婢以青珠果报答。”
白念宋读到此处大喜,有了青珠果的行踪,银蛇离之不远矣!忙急急往下读去。
写信之人极为认真,仔细画了地图指出青珠果所在位置,又再三叮嘱:“主子之子左侧第三根肋下有一个朱砂梅花胎记,并有半块玉佩为证。”
果然有半块玉佩躺在桌面之上,此物入手温润,乃属极品美玉,两面雕龙画凤,显然不是平常人家之物。白念宋感激写信之人指点,但其似有难言之隐,用词隐讳,没有明言所寻之人出身,虽暗指宫中,真要找起来,当真如水中捞月。
白念宋虽不知如何寻得写信人交待寻找之人,也不忍拒绝,便将便笺和玉佩纳入怀中,躬身拜了几拜,道:“多谢前辈指点!前辈叮嘱之事,白某自当遵从,但能否达成,只有听凭天意了。”
兰天弃等在一旁早将便笺内容看了个清楚,见有青珠果的下落,兰天弃不觉如何,倒是慕容清扬和顾仲阳由衷的露出了笑容,都觉此行不虚。
慕容清扬当即道“白公子,既有青珠果下落,我等可借此寻得银蛇,兰姑娘中毒已有多日,事不宜迟,还是立即动身吧。”
白念宋点头道:“银蛇越早寻到越好,只是此物剧毒,且生性凶恶急躁,我等需小心行事。”
顾仲阳艺高人胆大,不以为意道:“区区小蛇何足挂齿,到时看我的手段。”
慕容清扬凝重道:“蛇性狡猾,义兄小心为上。”
顾仲阳俊脸一红,尴尬地咳嗽一声道:“我等这就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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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遂原路自冰洞返回,仔细封好洞口,按地图所绘方位一路寻来。原来青珠果所在之处位于冰洞西北不远处,入口是一个细窄的山石裂缝,极为隐秘,入得谷来,原来是一个古冰川谷遗址。谷口朝向西南,谷宽不过数十米,两侧灰岩陡壁峻峭险恶,岩石上多堆积了层层白雪,稀稀落落怒放的雪莲花,以及丛生的杜鹃花给这个清冷的世界增添了别样风采。
举目望去,有一处岩壁光滑如镜,直径大约两尺,壁前背阴处石缝里生长着一株植物,在冷风中摇曳生姿,自有一种迷人风情,身后石壁映照着它孤独的身影,更是我见犹怜。这植物生着两片约手掌大的雪白阔叶,莹润如白玉雕成,粉绿色的脉络似精心刺绣的花纹缠mian叶上,浅绿的枝干托着一个碗口大的果子,青碧碧的似水晶般透明,连白色的果核都隐约可见。
白念宋喜道:“果然是青珠果!青珠果刚结果时为白色,越长大颜色越深,看这颗果子,已经成熟了。”
正说话间,山石间出现一颗秀气的三角形的蛇首,两只黑亮的蛇眼带着几分狡黠,只见它懒洋洋的游动着露出全貌。此蛇身长大约一尺,小巧可爱,通体银白,密密长满了细小的鳞片,晶莹玲珑,头上长着一个红色肉瘤,鲜艳欲滴,仿佛戴了一顶皇冠。它不经意间张嘴打了个哈欠,蛇信吞吐间,一团白雾射出,积雪触及纷纷融化,连岩石也“吱吱”冒着白烟。那小蛇却浑不在意,缓缓扭动着身躯蜿蜒朝青珠果爬去,沿着枝干攀爬,盘踞在青果之上。它将身体贴着青果,双目微闭了闭,仿佛甚为惬意,而后蛇首高昂,环目四顾,顾盼之间颇有王者之风。
这银色小蛇,赫然是白念宋等寻找的银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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