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汉王府。
夜幕悄然来临,华灯初放,沉寂了许久的汉王府终于有了一丝活力。这些日子以来,汉王朱高煦过起了近乎禁足的日子,终日消磨在书房里,除了那位东方先生谁也不见,脾气也极为暴躁,动辄大发雷霆,不过短短数日,府内受罚的下人却有一大堆,甚至连两位深受宠爱的小妾也受到了无情的责罚。
紧皱眉头的汉王使得汉王府内阴云密布,下人们更是战战兢兢,如临大敌。今天,随着汉王踏出书房,府内的气氛也松弛了许多,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因为有人看到,汉王虽然表情严厉,眉头却舒展开了,甚至还露出了近日来的第一个笑容。
今晚,汉王更是兴致大发,设宴款待东方先生。为此,冷清的汉王府开始忙碌起来,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几分生气。
晚宴非常丰盛,更有歌姬舞女在柔和的灯光下以动听的歌喉,诱人的舞姿上演一个奢靡豪华的夜晚。客人并不多,只有东方先生在座,与汉王分宾主坐下。
朦胧的灯光下,看着座下欢快舞动的美女,虽未饮酒,汉王却仿佛已有了几分醉意。汉王收回目光,终于举起了手中酒杯,“来,东方先生,本王敬你一杯。忧心操劳了这些日子,我们也该好好放松一下了。”
“谢汉王。”东方先生神情倒不像汉王那般轻松,“虽然咱们有火炮,但有南宫望那等高手在,不知会不会有意外?”
“还能有什么意外?若非火炮威力极大,本王何必花那么大力气拉拢那些地方官?南宫望武功虽高,毕竟是血肉之躯,还能抵挡火yao的轰炸?”汉王满不在乎地打消东方先生的担忧,他又端起了一杯酒,“来来来,这段日子真是糟透了,难得大局已定,不要想这些烦心的事了。”
汉王一仰脖喝干了酒,有些恨恨地道:“那几个饭桶,原本指望他们说服史克栋动用兵力,不曾想史克栋居然倒打一耙,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个仇本王迟早要报。”
“还好汉王早有后着,借云求善之手调动了倭寇,又有火炮助威,既没显露身份,又胜算在握。”东方先生几杯酒下肚,话也多了起来。
“这都多亏了先生指点,事关小儿性命,本王早就乱了方寸啊。想必他们早已在海上相遇了吧,虽然迷离岛难缠,哼哼,火炮发威,难道还救不了小儿?”汉王得意地冷笑,又饮尽了一杯酒,“这次贵教也帮了大忙啊。”
“惭愧,我教出师不利,虽有折损,却没有寸功。”
“先生不用自责,谁能想到史克栋不过一个小小的都指挥使,竟然大胆到拒绝本王的请求呢?”
“史克栋这么明目张胆地与汉王对着干,背后肯定有撑腰的。”
“先生的意思,难道是……”
“正是太子。”
“不会吧?太子怎么会知道本王要利用远在广州的史克栋?”
“当事情没有更合理的解释时,不可能也许正是可能。世子冒充圣手佛心的事,别人可能不知道,以太子对汉王的关注却不可能不知道,重阳大会上我看见了慕容清扬,现在她可是太子的人。世子被掳,太子自然也就算出汉王要设法搭救。”
“这么说来,史克栋的事情是太子从中作梗?”汉王的神色已有几分相信了,“朱高炽,等本王登上皇位,就是你的死期!”
“借世子被掳扰乱汉王您的心神,利用迷离岛牵制甚至打击我们的力量,太子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么说来,要救出小儿,还真的不能过于乐观?”汉王的神色已变得十分难看。
东方先生还没点头,就见一个人影在厅门前伸头向里看,却又磨磨蹭蹭地不敢进来。
汉王眼尖看到,心里正不痛快,不由怒声道:“谁在那里鬼头鬼脑的,有什么事?”
来人忙跑进来,瞟了眼汉王眼色,小心道:“王爷,广州来信……”
汉王见他神色惶恐,心中立时有了不祥的预兆,“怎么了,救出世子没有?”
“没……没救出。”
“没救出?”酒杯从汉王手中滑落,“咣”的一声落在地面,汉王犹不觉,“怎么可能!魔教,倭寇,还有火炮,难道南宫望有三头六臂不成?”
“迷离号也有火炮,八门火炮,口径大,射程远,我们的火炮未及开火,就……就被击沉了。”
“什么?迷离号也有火炮?八门火炮!”不仅汉王,连一向智珠在握的东方先生也诧异了,两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汉王一把抢过密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满脸震惊地望着东方先生,眼神几乎透出绝望。
东方先生接过密信,看了一眼,也同样呆若木鸡。
千算万算,没算到迷离岛也有火炮,而且是火力更为强大的火炮。虽然不可能,可血淋淋的教训证明了这个的无情事实。
“迷离岛,太可怕了!东方先生,本王该怎么办?”汉王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就让朱瞻坦冒充圣手佛心开了个重阳大会,竟会惹来这么大的祸端。以汉王府的实力,纵然能与迷离岛一拼,可是,虎视眈眈的太子怎么办?垂涎已久的皇位怎么办?难道,这个黑虎转世的儿子,真的是自己命中克星吗?汉王一时也茫然了。
“汉王不用担心,此事另有计较。”
“先生还有办法?”察觉到歌舞已停,汉王高声掩饰着自己的失态,“退下,统统退下!”
歌姬舞女等人纷纷退下,只剩下汉王和东方先生两人。东方先生不慌不忙道:“汉王可曾记得,谈小玉答应你的事情?”
“本王前些时候得知麻喏巴歇国的尤里努斯王子在广州,便想利用这个机会打入麻喏巴歇国内部,谈小玉答应本王设法派人混入。这件事情,与救小儿有什么关系?”
“据本教得到的最新消息,南宫望与麻喏巴歇国有莫大关系,如果折花宫的人成功混入麻喏巴歇国,救世子的事情也许会有转机。”
“这件事情要不要赶紧告诉谈小玉?”
“谈小玉应该已得到营救世子失败的消息,以她的聪明,我们能想到的她自然也能想到。”
“如果有别的办法自然更好,以迷离岛的实力,如果硬来,即使救出小儿,也会令我们实力大损。如此,营救小儿的事情,还请先生和贵教多费心。”
“汉王不用客气,凭本教和汉王的交情,也不能坐视世子被掳而不管。”
“谈小玉那里,还请东方先生关照。唉,本王自来到乐安就未与谈小玉相见了。”说起谈小玉,汉王语气里似有些遗憾。
“想当年,汉王可是折花宫的常客。”东方先生似有些感慨世事无常。
“谈小玉这个女人手段高明,不愧是贵教的财神爷,有她相助,本王也放心多了。现在看来,想从南宫望手中救出小儿,光靠蛮干不行啊,就试试谈小玉的办法吧。”
“汉王也不用多虑,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迷离岛的人似乎有所顾忌,不敢乱杀中原的人。”
“哦,先生从何处看出的?”汉王眼中顿时多了几分希翼。
“汉王你看,无论南宫孤还是南宫望,以他们的武功杀几个武林人物自然不在话下,可是奇怪的是,至今没有一个人死在他们手中,南宫孤如此,南宫望也是如此,似乎是刻意而为。”
“听先生这么一说,倒真是如此。南宫孤当年逼迫那些小帮派退出江湖时,也只是将人打残或废除武功,出手非常克制,没有伤了一人性命。南宫望屡次遭群雄围攻也只是出手震慑而无杀人之意。嗯,这确实不是偶然。”
“虽然不知道原因,对我们来说却是好事情。”
“正是,能保住小儿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汉王长吁了口气,神色也镇定多了。
“虽然这次本教折损了不少人手,如果汉王需要,我向教主禀报一下,再派些人手前往海外。另外,看看一路上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多谢先生费心。”汉王露出一副感动的神色,连连道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