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此次下江南是为了给皇宫里的嫔妃们需找到一种厚实的绸缎,为她们做冬装。其实这趟差事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急。因为今年冬天后妃们的衣裳从去年便开始做了,这个时候早已经做出来了。父亲找来的布料其实是为了后妃们明年冬天做衣裳。
离开薛府,我被直接送到了船上。船是早上上官管家雇得。跟随父亲一起出去们的大夫为诊脉后开了一张新的药方。上官管家按药方抓药,然后将药给了春桃。
我依旧卧床不起。船在码头停了三天,父亲才登船。此行匆忙,春桃她们根本没有时间准备我出行时需要的东西,离开京城三日后,船靠岸春桃将一张单子给了上官管家让他上岸买了些东西。
离开薛府,我的心情好了许多,病情也好转了许多。不过还需要卧床休息。春桃跟婉儿每天都炖各种各样的补品给我。有了她们四个的精心照料,我的病好得更快了。
父亲只是急着离开京城而已,所以出了京城后,船速便慢了下来。只要我们在明年春天之前回京复命就可以了。
离京十几日,我可以下床活动了。已经是八月末了,北方的天气日渐转凉。南方却温暖如春。我常靠在窗边看着运河两岸人家,或者是岸边山峦叠嶂的群山。差一点我就看不到这番精致了,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得到有多么的可贵。
为了避嫌父亲没有回晋州,找二哥买绸缎。而是在晋州停留了两日后,继续南下,到了真正的江南水乡。
在晋州停靠的时候,父亲没有下船。二哥带着几位嫂子上船给父亲请安,听说我病了。新嫂子送了许多补品给我。还特别要庙里求了一个护身符。我很是感动。二哥打算让我留在晋州二哥府里,这样也有利于我调养身体。可是父亲没有答应。我猜想父亲是有他自己的安排。
在晋州拐了一个弯,又走了一个月后。我们到了江南水乡元州。我不是第一次来元州,只是上次来是在我十岁的时候,所以记忆已经模糊了。在元州父亲有以为好友,是江南富商夏老六。
说起夏老六此人也算是本朝一奇人了。夏老六是江南金商夏天宗的小儿子,也是夏天宗的老来子。老来得子原本是好事,可是这夏天宗老爷因为太高兴竟然在夏老六的满月酒上笑死了。
夏老六的四位姐姐是夏天宗原配妻子生的,在夏老六出生前便已经出嫁。见父亲死了,将亿万家产瓜分后将夏老六的母亲与姐姐赶到了街上。刚刚生产没多久的夏母因为无法接受一连串的打击,没过多久便病死了。夏老六的五姐,也就是他的同母姐姐为了养活自己还在襁褓中的弟弟不得不沿街乞讨,为弟弟讨来百家奶。夏老六的父母去世前是给了夏老六取了个小六的小名。当时只有十岁的夏五姐为了让自己的弟弟要养活,给了他起了夏老六这个大名,还给他打了耳洞,寓意天生天养。不知道是否真的是这贱名和耳洞起了作用,还在襁褓中的夏老六竟然靠着百家奶活了下来。
夏老六称姐姐为姐娘。除非是外出经商,否则早晚必去姐姐屋子里请安。夏五姐为了弟弟一生未嫁,吃了许多常人没吃过的苦,也被世人称赞。大概十几年前,有位大文豪听说了夏五姐的故事,重金相聘。却被夏五姐婉言拒绝了。
我依稀还记得夏五姐的样子。当时她应该不到四十岁,只是看起来要苍老许多,终日都是笑呵呵的。好像永远都没有什么烦心事儿。
夏老六的发家史让人唏嘘,成年后聪明伶俐的夏老六考中秀才后便没有在进学,而是与几个同窗好友做起了商人。不出几年竟然成为江南数一数二的富商,比起的他的父亲夏天宗。家业是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父亲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与他在商场上结识的。
“上官兄别来无恙。”码头边,夏老六双手抱拳笑着说道。他身体略微发福,头发乌黑,红光满面。
“夏兄依旧是红光满面啊!”父亲也抱拳笑着说道。
江南虽暖,可冬季多雨,潮湿。我披着斗篷站在父亲的身后。
“这就是上官丫头吧?”夏老六笑着指着我问道。
“明月,快来拜见叔叔。”父亲笑着转过头对我说道。
“明月拜见叔叔。”我上前一步行礼道。
“这丫头长这么大啦?”夏老六惊讶地问道。“上次见时,她还是桌子高的女娃娃呢。”
“是啊,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父亲笑着说道。“你我都老啦。”
“是啊!”夏老六感慨道。
“老爷,江边风大,还是请上官老爷先回府吧。”夏家的管家说道。
“上官兄请。”夏老六十分豪迈地说道。
父亲推让,可是一旁的元州当地官员也请父亲先走。父亲只好不在谦让了。
我乘坐的马车跟着父亲的轿子后。驾车的是王车夫,他是坐船跟来的。我的身体已经痊愈了,只是大夫说我得的是心病,需要静养。
元州是江南重地,比晋州要繁华许多,人口百万,据说这里夜里也是灯火通明知道第二天的清晨。
“小姐,元州比起十几年前要繁华多了。”云清看着窗外的熙熙融融的街道说道。
“是吗?我不记得了。”我回答道。我突然想起,云清就是父亲在元州买下来的。“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我叹惜道。
“是啊,十几年前,老爷就是在这条街上卖下了我。然后我就跟着老爷小姐上船离开了元州。”云清也叹息道。
“云清你是元州人。”柳儿有些吃惊地问道。
“是啊,老爷就是这这条街上买下的我。”指着窗外说道。
“是吗?”听了云清的话,柳儿连忙往外看。“就是这里吗?”
“前面有家酒肆,就在哪儿。”云清说道。“我一辈子都会记得那天的。”
“云清你说说,那天是什么样的?”柳儿怂恿道。
“嗯。”云清沉思了一下。“那天下着雨,我被雨水淋湿了。肚子很饿,那个人贩子躲在酒肆里喝酒,我就站在街边。一辆大马车停在了我面前,上官管家给老爷撑着伞,老爷看了我一眼,然后问酒肆里的人这个姑娘是不是要卖的。那个人贩子说是的。老爷给了他十两银子,然后将我抱上了小姐的马车。”云清娓娓道来。
我的记忆突然都回来了。我记得因为一直下雨,回京的时间被一拖在拖。最后实在是不能在拖了,父亲决定冒雨赶路。离开夏府后没多久。车队停了下来。父亲将一个浑身湿透的小女孩送进了我的马车里。王妈连忙找出干净的衣裳换下她已经湿透了得衣裳。
“既然云清是被人贩子卖给老爷的,那云清的父母很有可能还在元州了?”春桃说道。
“他们都不在了。”云清悲伤地说道。“我出生后母亲就过世了,继母对我不好,父亲过世后我便离开了家,然后就被人贩子抓了去。”
“云清。”我扶着她的肩膀。
“小姐,我没事儿,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要是其他的孩子我想早就忘记这些事情了。”云清眼含泪花地说道。“小姐,到了夏府后我能去祭拜一下我的父母双亲吗?”
“当然可以,倒时我们陪着你一起去。”我笑着说道。
“我还想去看看我们家的老房子。”云清说道。
我笑着点点头。
“没事儿了,你还有我们啊,我们是好妹吗!”柳儿抱着云清说道。
“柳儿你真好。”云清说道。
“就柳儿好,我们就不好啦?”我笑着问道。
“都好,小姐好。春桃姐好,婉儿也好。”云清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