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的中央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惊扰到了一般轻轻荡漾开来，一颗带着五色长须的龙头从中央部位挤出，和巨大的法相不同，龙头只有正常人的一半大小，玲珑小巧，异常的精致，但异象并未结束，龙首奋力向外拉扯，仿佛被墙壁束缚住了一般。
孙武犹豫了一下，上前拉住飘荡在半空中的两根五彩半透明长须，和人的尖锐感不同，龙须的质感十分有韧性，柔和而不失硬度，凑近来看，孙武才发觉龙须上的五色光彩只是流转与长须上的流光，龙须本色同玉一般的无暇，飘扬而温暖。
“疼疼疼！”
龙头嘴角抽搐，相比较起来很是巨大的龙眼紧紧闭起，龙须的根部连接的皮肤被孙武扯起一个小小的凸起，轻微的痛呼从龙嘴中自然发出，但龙头似乎没有拒绝孙武的做法，除了痛叫不断，倒是没有摇头挣脱。
在孙武的眼中，龙头背后的墙壁都微微变形，被两股力量拉得微微突出，连接龙头的部分更是出现不规则的褶皱。
“波！”
随着一声古怪的轻响，孙武立即松手连连倒退数步，然后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墙面的流质猛地回收如同滴水回归大海一般没有激起半点涟漪，然后龙头却没有像孙武一样站定，在孙武松手的时候就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
落地无声，但孙武已经没空闲在意这些小异常，他颇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龙首人身，手持玉色巨斧，腰间绑着一柄三尺长短奇异武器的经典形象，小声叫道：“盘？”
“诶。”
那龙首人身的怪人答应了一声，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他龙嘴一裂，如同黄铜大钟一般的大笑在四周回荡。
“哈哈，你是我见过所有人里第一个一眼认对我真正名字的人，不错，不错！”
盘将握在手中的玉斧插回腰间的藤条腰带上，对着孙武笑道：“比起那些见面就叫我盘古老祖宗和以为我是小小盘王的家伙好多了。”
“神话的历史太过繁多，有没有一个整体的体系，我也只是看到你手持玉斧，又腰负苗刀，才猜你是盘，毕竟盘瓠是犬头人身，而盘古又是三国时期才传下的盘古氏族，更何况，巫人的历史本就不明，我也难以判断出你究竟是谁。”
“巫人是在燧人氏还活着的人族初期诞生的，你说帝喾的手下盘瓠和三国的传说盘古会是我吗？”
盘满不在乎迈着大步围绕着孙武看了一圈，惊喜的点了点头：“诶，还是道体，天赋不错嘛。”
“你能看出来？”孙武问道：“仙和巫的体系不是截然不同吗？”
“殊途同归，这是大道最基本的道理，究竟是谁告诉你巫和仙截然不同的？”盘有些气愤在孙武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解释道：“最初巫的诞生，是众部族信仰众多神兽，将其作为自身的图腾以得到他们的力量加持，而仙则是自然生成，那时天地间没有任何驳杂的事务，拥有道体的天骄便会在自然变动的影响下自然开始修行。”
“我明白了。”
孙武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擦：“以人族自强不息能屈能伸的争斗心，当属于部族内部仙的力量变多变强，人就不会再拜倒在那些图腾之下，而这个时候，你应运而生。”
“不错。”
盘没有惊异孙武的表现，在他看来，拥有道体的天骄就该有这等能力：“当时我也是仙道中的一员，而且我生来高贵，为一个强大部族的首领之子，当时部族中的图腾已经感应到了自己的危机，所以到处屠杀人族寻道者，但我身份特殊，得以保全，还受到了本族图腾擎天的教导。”
“擎天？”
孙武手指的摩擦停止：“那是什么？”
“擎天，就是龙族的始祖。”盘骄傲的说道：“在我修成之后，我杀了他，他玄色的热血浸满我的全身，当时我浑身燥热，难受的要死，但是我最终还是熬了下来，将那股让我难受不已的力量全部逼到了头部，然后，我就从一个纯粹的人，变成了这个样子。”
“所以有了你的开头，各地积蓄的仙道力量一同爆发，斩灭了绝大部分的图腾，并获取了他们血脉中的力量，由此，巫诞生了。”
“嗯。”
盘认真的点了点头：“之后他们将我斩断擎天头颅的玉斧奉为创世神器，认为我创造了一个新的时代，并将我供为先祖，那时候人族除了寻道者外，几乎所有人都去参与了血脉力量的夺取，这也就造成了现在巫人的数量远胜于寻道者的缘故。”
“而鉴于巫人的力量是夺取来的，并不完整，这才使得巫道力量在被融会贯通前比不过寻道者的根本缘故。”孙武推理完，当即对着盘问道：“请问前辈，您究竟是一个虚假的幻象，还是一道残破的意志。”
“都不是。”
盘摇了摇头，抽出腰间的苗刀，这柄苗刀长三尺，刀背随着刀锋弯曲，两边都有着深深的血槽，似剑非刀，整体显得简易、古朴而危险，正是传说中的苗刀之祖。
“我是盘故意遗留在这柄苗刀上的一道念头，我，很完整。”
“弟子孙武，希望能奉您为师！”
孙武躬身深深一拜，言语之间无比诚恳，在听到这些远古史实时，孙武就明白，他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位巫道合一的修行者，而有一位此道师尊，将会对他自己形成难以估量的影响。
“这大概不行。”
盘拒绝道：“你的天赋很好，若是我本体在此，应该会收你为弟子，但我不过是一道只能停留在法殿之中的念头，不方便成为你的师尊。”
“这无需师尊操心。”
孙武依旧没有起身，继续劝说道：“只要我来此之时师尊能点拨一二，孙武就已经感激不尽。”
“好……吧。”
话到此处，盘也没有了拒绝了心思，一般人从他一开始没能认出他的真名，他就已经不想理会，而在一开始他艰难离开墙壁束缚的时候，更是少有人帮他，即便有人有此心思，也不敢轻易拿捏他的龙头，对于那些人，盘都会装作自己是和法相一般没有情感的幻象，唯有孙武，让他第一次不再熟悉自己不知多少年来才适应的孤独。
“那么，你今天进来是？”
“原本是打算学习吞食的观想修行，但既然有了师尊您，那我就有了新的想法。”孙武见盘答应了，也不客气，直接开口问道：“我想知道，我的巫道两方力量会不会相冲？”
“会！”
盘果断的回应道：“我一开始也以为将两方力量分开，巫道的血脉力量在头颅中，仙道的力量留在人身之中，但没过多久，在一次战斗结束后，两方力量突然暴走，震碎了我的脖颈，差一点将我直接杀死，好在当时天地间神妙作用的药物到处都有，有着神农氏一族的帮助，我活了下来。”
孙武眉头紧皱：“那你可想到处理的方法？”
“想到了。”
盘的回答让孙武才高兴数秒，就被盘的下一句压了下去。
“但是那已经不完全算是巫道合一了。”
盘用苗刀指着腰间的玉斧，只见玉斧开始轻轻抖动，似乎想与苗刀一战，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玉斧和苗刀的体表闪耀，孙武立即明白了盘的意思。
“你将力量的源泉转移到了兵器之中！”孙武双眼微眯：“真是疯狂而鸡肋的想法。”
疯狂，那就是说虽然盘的力量还在他的体内，但他已经无法单独调动他，必须借助自己的两柄兵器中的任意一件，也只能是任意一件，才能安全使用他那强大的力量，孙武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的追求。”
“这同样不是我就追求。”
盘不甘的说道：“我的念头被封印在玉斧和苗刀之上，直到不知何时神州大地上形成一个巨大的守护意志时，我才完全清醒过来，我走出了两柄兵器，并融合一体，形成如今的我，但我不能在外界呆太久，在神州大地之中，我的力量会被那股守护意志摄取，迟早会被吃掉，无奈之下，我只能躲藏在两柄兵器之中，没过数百上千年出来一次看看四方的巨变。”
盘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当时那无趣而单调的日子：“后来，似乎是神州大地秦朝的时候，法殿诞生，我被当时的五岳之主找到，然后放入了法殿之中，直到现今。”
“五岳之主？”孙武低声念叨了一声，虽然疑惑，却没有出生打断盘的回忆，继续仔细的听着盘的叙述。
“在进入法殿后，不久，我就与那五岳之主有了一场交易，他们在法殿之中开辟出其他维度的空间供我永恒存在，而我替他们管理巫人的各种典籍。”盘摇头一笑：“现在想来自己真是单纯，什么要求都没提就答应了，那五个老家伙也早就死去了吧，真的，挺怀念他们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