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难得遇上好天气,家恩开着车带他们一起去跳蚤市场买卖二手货。所谓的跳蚤市场,其实只是郊区的一大片空地,不过现在绿色的草地上已经摆满了五花八门的东西了。家恩把周禹一个人留下来顾摊位,因为要是让周禹去乱逛,那他们今天带回家的二手货一定会比带来的更多,而下个礼拜家恩又会不得不再来一趟跳蚤市场把这周周禹买回去的东西都拿出来卖掉。
宝茹看中了一对复古的珍珠耳环,淡粉色的珠光,小巧而别致。不过她很少戴耳环,带这么精致的东西,只怕会被说成丑人多作怪吧。她在摊位前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默默放了回去,改选了一条实用的苏格兰格子的羊绒披肩,很大,抖开来几乎可以当毯子用。付了钱,宝茹把披肩裹在身上取暖,回头去找家讴。家讴就在离她不远的一个摊位上,宝茹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看什么?”
“随便看看。”家讴一边说着,一边把他在手里摩挲的一个普鲁士蓝的打火机放了回去,又拿起一个很古董的相机把玩。
“你也抽烟吗?”宝茹低头扫了一眼他放回去的那个打火机。印象里,她并没有见过他抽烟的样子。
“会,只是比较少而已。”家讴淡淡地说。
原来家讴也是抽烟的啊,宝茹抬头看着他英挺而漫不经心的侧脸,发现自己真的不太了解他。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他很多了,现在才发现那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你喜欢那个打火机吗?”宝茹也很喜欢那个普鲁士蓝色的打火机。
“我不缺打火机。”家讴把相机放下,淡淡地说,“走吧。”
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果然不一样啊,女人买东西的时候只会在乎想不想要,才不会在乎缺不缺呢。
路过一个卖香水的摊位,宝茹突然想起来问家讴:“你用香水吗?”
“不用,我想,我用消毒水的时间比较多。”家讴一本正经地说。
“那……”原来他是不用香水的,那他柜子里怎么还会留着那瓶香水?宝茹欲言又止。
“什么?”家讴疑惑地看她一眼。
“没什么,”宝茹笑眯眯地说,“好巧啊,我也不用香水。”
只是都不用香水而已,用得着这么开心吗?家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家讴、宝茹,快来帮忙!”家恩在另一头叫他们。她买了一个实木书柜,沉得很,让他们过去一起搬到车上。
“你们知道吗,这么好这么新的柜子,居然只卖7.5英镑,实在是太划算了。换了外面的商店里,大概25磅都买不到呢。”家恩一副家庭妇女捡到小便宜的样子。
宝茹和家讴一头黑线。
“正好那户人家要搬家,才贱卖的,不然肯定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家恩兴奋地刹不住车。
“可是,家里不是已经有一面大书柜了吗?”宝茹忍不住打断她。
“哦,这是给我未来的儿子准备的,你们不觉得这个size很适合小男孩吗?”
这么中规中矩的书柜,似乎并不适合放在儿童房吧,再说,谁能确定家恩生的一定是男孩呢。要是换了她,肯定不喜欢自己的房间里有这样一个一点都不可爱的书柜。宝茹很无语,没想到EQ140的生化女博士也会有头脑发热的时候。
家讴咳嗽一声:“以7.5英镑的价格来说,的确是个不错的书柜了,至少很耐用。”
家恩很高兴有人赞同她:“我就说吧,估计还可以留给我孙子用。”
嗷,宝茹还是很无语,感性的人类们和理性的人类们果然不是同一群人类。
他们在跳蚤市场待到中午,果然不出意料地,回去时的东西比来的时候要多很多。开车回去的路上,家恩已经开始盘算着把哪些东西再次列入要出售的二手货中了。
“对于闲置无用但又舍不得丢掉的东西,你一般会怎么处理?”宝茹忍着笑转头问跟她一起坐在后座上的家讴。
“当我决定买那样东西的时候,它对我来说应该就不会是闲置无用的了,”家讴想了想说,“如果的确是闲置无用的话,那么不如趁早丢掉。”
“丢掉多可惜啊,如果不想出售,不如转手送给别人也好。”
“那对别人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负担。他说不定并没有那么喜欢,或者他也没有用来储存的地方,更可能那件东西已经超过他的消费能力,只是因为要承受你的人情才不得不收下来。那对彼此都不是愉快的结果。”
“你总是用这么扫兴而厌倦的角度看问题吗,”宝茹看着家讴问,“你似乎总是很怕给别人带来麻烦,也不需要别人来给你帮助。”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只是在谈论二手货吧。”家讴淡淡地掀起唇角。
“我们并没有不在谈二手货啊,”宝茹摆出让人无法拒绝的微笑,她最近在上一部分心理学方面的课程,“不过换个角度来说,至少你是个专一并且洒脱的人,你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对于你不需要的东西,你也不会因为曾经拥有过而念念不舍。”
家讴不置可否,只是礼貌地笑了一下然后把脸转向窗外,他总是一脸波澜不惊,那双忧郁而迷人的眼睛此刻沉静如古井,却变得更加深邃难懂。
不过稍晚一点的时候,宝茹却收到了礼物。
一对复古的珍珠耳环,淡粉色的珠光,她洗完澡出来,就放在她的床头柜上。
宝茹惊讶地丢开了手中擦头发的毛巾,缓缓从黑色天鹅绒的盒子里拿起了那对耳环,正是她白天犹豫了很久都没有买的那对耳环。此刻在台灯柔和的光线下,那种淡粉色的珠光衬得耳环更加精巧美好。
是家恩送给她的吗?宝茹看着耳环怔怔地想,虽然很喜欢说风凉话跟开玩笑,但家恩的确是一个很细心也很关心她的人。
可是,宝茹突然想起另一种可能,不过没等这个念头成形她就自己先断了念想,不可能,像家讴那么冷漠又木讷的人怎么可能送礼物给她?
第二天宝茹起晚了,匆匆洗漱完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家恩和周禹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去上班。宝茹穿着睡衣赶在家恩换鞋去取车前拦住了她:“谢谢你送我的耳环。”
家恩疑惑地看她一眼,然后说:“我没有送你耳环啊。”
咦?不是家恩送的吗?宝茹大吃一惊,可是看家恩的样子并不像在说谎啊。
家恩似乎已经明白了,好笑地回头看了眼坐在餐桌上的家讴,意味深长地说:“圣诞节还没到哦,看来有心人已经出动了。”
宝茹一头雾水地回到餐桌前,家讴坐在她对面,已经吃完了他的早饭——烤土司和麦片粥,正在看一早送来的报纸。
“耳环是你送给我的吗?”低头喝了两口牛奶,宝茹终于开口问道。
“是……”家讴看着报纸,并没有抬头,但也没有否认。
原来真的是他,这也太神奇了吧,家讴居然会送她东西?宝茹吞了吞口水,忍不住好奇道:“你为什么要送给我呀?”
“你不是很喜欢吗?”家讴抬眼瞟了她一眼。
“所以昨天你都看到了……”宝茹觉得尴尬,却又很高兴。
“就当是努力学习的奖励吧,你喜欢就好。”家讴淡淡地说。
“谢谢。”宝茹由衷地说。
“你应得的。”家讴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很烂,他看起来也有些言不由衷,宝茹却还是美滋滋的一点都不在意,她真不敢相信,家讴居然送她礼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