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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大婚

这一天,乌奴国上上下下都在翘首期待次日太子与花桑公主的大婚,太子府内与王宫更是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紧锣密鼓的为明日的大婚做准备。相比之下,解忧公主暂居的府院则安静了许多,虽也有婢仆不住的穿梭往来,却不是那么喧闹。

位于府院北部的花园更是一处宁静祥和的所在,宛如世外桃源般隔开外界的喧嚣,使人畅享这天地间的宁静,仿佛能听见叶子在空中飘摇的声音。

位于银杏林中央的八角亭与往常有些不同,鲜艳华美的红绸将这亭子从上到下围了个密不透风,只在东北侧留了一人多宽的空隙供人出入。亭内的石桌上摆了几碟点心和一坛酒,碗碟杯箸均是极尽精美。石桌旁边坐了一个水晶般玲珑剔透的美人,一只手臂搭在桌上,把玩着翠玉的酒杯。宽大的衣袖滑到肘部,露出一截嫩藕般的玉臂,连着那修长白嫩如春笋般的纤指,仿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紫色的衣裙大方高贵,美轮美奂,领口处开的很低,露出一片羊脂白玉般的肌肤,隐见丘壑。美人就那么坐在那,一言不发,时而凝神倾听外部的动静,时而陷入遐想,嘴角兀自带着一丝难解的笑容。

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打破了这宁静。听声音,来者有十数人,且应都是高大强壮的男子。

美人站起身迎了出去,婷婷的站在阶上,喜道:“太子来了。”待看到为首男子身后那一干侍卫,忙闪了半个身子到亭子后面,神态间大有避忌羞赧之意。

托木哈先是狠看了那美人一眼,接着便对身后侍卫吩咐道:“你们留在外面,每个方向都要有人看守,这亭子五十步之内都不许有人接近!”

侍卫们自是乖乖的照他的话做,分散到四周值岗。

李云袖待托木哈坐定,娇声道:“解忧怕吹风,所以在这亭子上围了红绸挡风,太子若看着不顺眼,解忧撤去它就是了。”

托木哈看了看石桌上的物事和四周的红绸,又把目光转到她身上。“不用,公主的身子更重要,而且这些红绸围的很好,感觉就像是在公主的卧房一样舒适,公主的心思果然是灵巧细腻。”充满侵略性的目光毫无顾忌的看着她,有着明显的调戏意味。

李云袖谦恭的一笑:“太子过奖了。”接着神情转黯,“本来在大婚前是不应与太子相见的,但解忧实在没有勇气独饮这一坛嫁女酒。太子与解忧名分已定,现在算是解忧的半个家人,因此才逾礼请太子相陪,太子莫要怪解忧是轻薄之人。”话语间轻愁薄绪,楚楚动人。

“怎么会呢,能陪公主饮酒是我的荣幸,求之不得呢。”目光微移,落在她胸前那一片白嫩上。

李云袖打开酒坛,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托木哈。“请太子尝一尝我们花桑最出名的嫁女酒吧,解忧先干为敬!”举杯一饮而尽,酒味辛辣,引的脸上现出两朵红云。

托木哈将目光从她胸前移到脸上,端起酒杯看也不看就灌了进去。

“太子觉得如何?”

“软软绵绵的,没什么味道,不如我们乌奴的酒烈。难道花桑的男人都是喝这样的酒吗,怪不得一个个看起来也软绵绵的,就像那个太子赫连信。”

李云袖妩媚的一笑,扬声道:“太子说得对,我那个皇兄是生的文弱些,那里比得上太子高大强壮,更有男子汉气概呢。不过这酒虽然比较温和,但后劲却很持久,多喝几杯也是会醉的。”又斟了一杯递给他。

托木哈一手接过酒杯,另一只抓住她正要收回的手,貌似认真的观察了一番,道:“公主的手真好看!花桑的男人虽然比乌奴的勇士差劲,但女人却比乌奴的美丽十倍!”熊掌般的大手顺着她的手臂向上摸去,在小臂处捏了一把,极为享受的吁了口气,“如此光滑的肌肤,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摸到,公主真是比黄金珠宝还要珍贵。”

李云袖想要把手抽回,却挣不脱他的控制,心里面早骂了他祖宗十八代了,脸上却做出一副羞不可抑的样子,深深地低下头。

“太子莫要再欺负解忧了,难道太子觉得解忧还不够可怜吗?”

“公主怎么会可怜呢,以后我会当公主如珍如宝,让公主成为最幸福的人。”他缓缓的说着,眼中闪动着欲望和贪念,大手一探,便攫住了她的脸。

李云袖没有抗拒,却伤心地道:“解忧不胜酒力,最多只能喝三杯,如果太子不能把这一坛嫁女酒喝完的话,解忧以后肯定会一生凄苦,哪里还会幸福呢!”

托木哈大笑一声。“别说是这一坛酒,就是再有十坛酒我也能毫不费力的喝完!”

说完拿起酒坛子,仰头对着坛口,呼吸之间就把一坛酒喝的涓滴不胜,然后一把把她拉过来,搂住她的纤腰,迫使她坐在他腿上,便去扯她颈肩的衣物。

李云袖强忍着刺鼻的酒气和心中的嫌恶,轻声道:“太子不要,外面还有人呢。”

“那又如何,他们又看不见!”

“即便看不到,也能听到。”

托木哈只得下令侍卫退到百步之外。

他看着她颈间那一片白嫩的肌肤和优美的曲线,迷醉的嗅了嗅,“公主的身上散发着令人难以拒绝的香气,比酒香还要诱人。”忽的,他撤掉她的衣服,露出一只光滑白嫩的香肩,他沉醉的低头嗅着,吻着,呼吸越来越粗重剧烈。李云袖就那么偎在他怀里,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任他施为,小手在他身上轻轻滑动着,刺激着他的欲念。

托木哈完全沉醉在她给的温柔乡里,忘记了一切,眼里除了这个美人的娇躯,什么都看不到,耳朵里除了美人的轻柔的呢喃,什么也听不到,他也没有发现一支利剑正从天而降,刺向他的头顶。

但他毕竟是乌奴的第一勇士,还是在剑身及体前发觉了。他一把推开怀里的人,侧身避开。但那把剑实在是太快,他躲开了脑袋,却躲不开身子,剑刺在他的肩上,划了一个长长地口子。

他忍痛移到一边,但对方的反应能力令人乍舌,在空中看似不可能的一转,几乎是在他避开的同时,人与剑便在电光火石间改变了方向,如影随形的追到,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托木哈往腰间一摸想要拔刀,却摸了个空,登时汗流浃背。他反应过来,看往李云袖。果然,李云袖正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看着他,嘴边噙着一抹笑,手里拿着的正是他的刀。

他想要张口呼救,但却没有时间。他明白,如果他出声叫人的话,在侍卫们听到的时候,那把剑恐怕已经刺进他的喉咙了。这时只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反抗,尽力逃出这个亭子。只要逃出亭子,他就有把握逃出生天。

但那个杀手出神入化的武功和剑术,使这个希望变得无比的渺小。李云袖这时也收起了笑容,一脸寒冰的拔刀砍来。

一时间,狭小的亭子里刀光剑影,杯盘狼藉。

守卫在百步以外的侍卫间或有听到亭内传来的杯盘碎裂的声音,但都不以为然的一笑,低骂一声“动静可真大,也不怕把那美人给折腾死!”之后便继续留在原地守卫。

亭内传来的声音没持续多久就消失了,周遭重新恢复之前的安静。

没听到声音的侍卫浑然不觉,听到的都在想象亭内是如何的香艳刺激,再加上银杏树的阻隔,没有一个人发现从亭内闪出了两个人影,一晃便消失在墙外。此时正好有一辆马车经过,外表平平无奇,那两条人影脚不点地的跃入马车,慢慢驶远。

马车内,持剑的男子摘掉脸上的诡异面具,露出一张平静无波的俊颜,一张专属于花桑太子赫连信的脸。他的脸上并没有成功后的喜悦,仍是那一副泰山崩于前而毫不变色的淡然,只是眸中深不见底的潭水似有波光暗涌,显出一丝深藏的薄怒。

然那清丽无匹的女子却有些激动,长长吁了口气,叹道:“终于完成了任务,可以逃离那个讨厌的地方。”

赫连信并未答言,只从身旁的包袱里拿出些平凡普通的衣服鞋帽,穿在身上。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出城。”他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也未看她。

“小珠儿和小宁儿呢,她们在哪?”

“元迟已经带她们出城,到川国境内之后才会与我们会合。”

李云袖松了口气:“这样就好。”一瞥眼看见自己身旁也有个包袱,她打开一看,也是些普通人的衣服鞋帽和化妆的东西。她看了看赫连信,问道:“这是给我的?”

“对,出城之前换好。”他简短的答道。

“哦,明白了,这叫乔装,掩人耳目用的。”初次遇到这事,她还有些新奇。看她的样子,估计早已经把刚才在亭内惊险的刺杀行动忘记了。如果那时惊动了外面的侍卫,他们两个肯定不能活着离开那里。

她毫不迟疑的脱掉紫色的华服,卸去华贵的朱钗,换上那些普通的衣服。赫连信非常君子的闭上眼睛,不去看她。

“我换好了!”她笑吟吟的看着他,但对方却并没有如她所愿的看她一眼。

“喂,干嘛不说话,我哪里惹你啦?”她确定他的冷淡是因她而起。

“公主没有惹我。”

“那你干嘛不理我,我哪里做错了?”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委屈的撇撇嘴,打算追问到底。

“公主没有错,错的是我。”

“哦,那你错在哪里?”她发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缠不出结果决不罢休。她就是受不了他对她的冷然,即便他未形于色,但她能感觉出来。不知何时,她能敏感的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尤其是对她。

赫连信看透了她的想法,明智的不再跟她纠缠下去。“按照计划,公主只需要把托木哈引到亭子里就可以,不需要做更多。”

李云袖想了片刻,才明白他话中所指。想起自己在亭子里的表演,赫连信由始至终都在上面看着,脸上不由得一阵烧灼燥热,羞赧不堪。

“我……我想让外面的侍卫退远一点,然后……然后再拿到他的刀,这样我们就不容易被人发现,成功的几率更大一些。”她结巴的解释着,等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小的恐怕连她自己都听不到了。

“所以我说,是我的错,没能让公主对我有充分的信心。”

她呆了呆,低声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赫连信轻叹一声,幽然道:“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做这种事。”初时的怒气已在她的‘低声下气’中烟消云散,化作一片怅然和怜惜。

她蓦地抬头,秋水般的双目看着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这算不算是一句承诺?她窃喜,终于能明确的感觉到他对她的情感。虽然只是一句淡淡的轻叹,但对一向温润如玉、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来说,这就足够明确了。

出城的过程非常顺利,显然托木哈的死还没被发现,否则就不是这一片升平景象了。出城之后,马车便加快了速度,一路向南驶去。

从乌奴都城一直向东走就可以到达花桑,这条路大部分都是平原,只在乌奴与花桑的交界处有一处横亘的山脉,是他们来时走过的。这条路虽是捷径,但却并不安全,平原上难以隐匿行藏,相信乌奴很快就会发现托木哈的死,那时衔尾追来,很快就会发现他们。而从乌奴都城一直向南则是通往川国的路,途中山峦起伏,地势复杂险峻,借着山势可以轻易的隐藏行踪,不容易被发现,即便不幸被发现,也可以依靠复杂的地势来摆脱追兵。

当他们到达乌奴都城南部三百余里的一座山中,与隐匿在此的百余花桑精锐士兵会合,李云袖才舒了口气,亦在心中感叹赫连信计划之周密。

当日赫连信收到皇帝病危的消息后率军返回花桑,万余大军按当日来时经过的路线原路返回,而实际上赫连信在出发的当晚就率十余名精锐亲卫暗中折返乌奴都城,另派百余名勇士潜到南三百里的山中接应等待,若三天之内他们没来会合,就自行返回花桑。

当初赫连信告诉她杀托木哈的时候,她问及计划细节,他只说了四个字:见机行事。因此当赫连信接到消息返回花桑时,她一时间竟真的以为他走了,但又隐约觉得他并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也不会把她扔在这里不管,靠着这一点信念,她才能在这几天内保持着生机和希望,保持与托木哈周旋的心力。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是对的。在他离开之后的次日晚,他又奇迹般的出现在她面前。那一刻,她的一颗忐忑的心才落地,雀跃的就像收到了莫大的惊喜。她喜滋滋的向他报告这两天的情况,尤其是与托木哈见面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当说到嫁女酒以及大婚前一天的会面时,赫连信敏感的察觉到这是一个杀托木哈的绝佳机会,与她商定了细节后,便开始着手安排。这才有了之前亭内惊险的刺杀行动。

的确,赫连信只对她说把托木哈引到亭子内就可以,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他,她只需要保护好自己。而她却并没有听话,反而穿的妖娆暴露的“色诱”托木哈,努力地想把他搞得色令智昏,反应迟钝,然后拿到他的刀,就算知道赫连信在上面一直看着也没能阻挡她进行自己的小计划。如果赫连信因此对她有什么看法的话,她也会死了自己的心,扼杀对他的爱恋。但赫连信那短短的一句话,却使她彻底沦陷,慨叹自己终没有看错人。这样的一个男人,就算为他付出所有也是心甘情愿的吧,即便得不到回报,也会像飞蛾扑火一样,化为飞灰,也认为是得到了一直追求的幸福归宿。

逃亡的生活已经进行了三天。没错,就是逃亡,而不是来时悠闲地游山玩水、闲适自在。乌奴对于太子被杀一事反应很快,而太子是在与解忧公主会面的亭内被杀,事后解忧公主也消失无踪,连随身的两个丫鬟也全都不见了踪影,毫无疑问,此事定是与解忧公主脱不了干系,而解忧公主身后自然是太子赫连信与花桑政府。

此事一出,乌奴立刻派出北路、南路和东路三支追兵,势要将解忧公主与花桑太子抓回乌奴;另一方面,年迈的乌奴国王在丧子之痛下向花桑宣战,紧锣密鼓的整顿军队,战争的阴云不断聚拢。

乌奴虽然国势日下,军队风气糜烂,军心涣散,但仍不乏善于追踪野战之术的将士,任凭他们如何小心翼翼的隐匿行踪,却仍是被发现了线索,衔尾追来。而且对方势力远远大于他们这支百余人的队伍,如果不是靠着对地势、路线的熟悉和巧妙利用,恐怕早已将他们围堵在这山中聚歼。

赫连信早在三年前就开始计划这次行动,在乌奴安插培养了很多耳目,尤其是乌奴都城,在这发生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甚至于大臣们之间的口角夙愿、争风呷醋都一清二楚。若没有这些耳目的暗中相助,他们是绝不可能如此顺利的杀掉托木哈而后逃出城外的。对于退路,更是计划设想了数种不同的方案,每种方案逃脱的路线都是经过了缜密的推理和思考,确保万无一失才纳入其中。正因为之前做的这些努力,他们才每每于险恶的境地中逃得生路,向川国境内的目的地一步步迈进。

十天之后 ,目的地已然在望,这只百余人的队伍也已经损失了大半,但仍然充满了斗志,显得精力旺盛。李云袖拿袖子抹了一把汗,再次感叹这支队伍的强大毅力和不屈不挠的斗志。这些人不愧是赫连信精心挑选、培养的勇士,无一不是智勇双全,以一当百,若不是他们的英勇作战和悍不畏死,她是绝对活不到今天的。经过这些日子的苦难,她已经筋疲力尽了。她虽然武功不错,但体力却远远比不上这些长期生活在军旅中的士兵。马儿虽然有,但更多时候需要依靠双脚来走路,依靠双手来战斗。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只在数天的时间内,便变得形容憔悴,益加瘦弱,但眼神却坚定许多。她并没有注意,她的不俗表现,已经赢得了士兵们一片赞赏敬佩的目光。这样的艰苦旅程,一般的男人都承受不了,何况是一个瘦弱女子。

汗水又一次蒙住了双眼,她脚踩在圆石上,一个趔趄,眼看就要跌掉,身子却被一只手臂及时的捞了起来。赫连信眼中难以察觉的闪过一丝疼惜,默不作声的接过她手上的兵器先行,她则默默地跟在身后。

这些天来,唯一使她感到欣慰的,就是她跟赫连信之间的感情日渐深厚。虽然双方都没有说出,但眼神的交流和默契的配合却早已言明,而且患难之中培养的感情,最是难以割舍。

她始终想不通,赫连信身为尊贵的太子,为什么甘愿以身犯险,与下属同进退。为什么看起来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却有着超越常人的体力和毅力。想到最后也想不出,只能说,因为他是赫连信。

之后,又经过十来天的苦难煎熬,他们终于到达川国的境内,一定程度上摆脱了追兵,不再时刻担心危险的到来。从乌奴南下到川国只有七八天的脚程,但一路上为了摆脱追兵,迂回辗转,或停或赶,多花了一倍多的时间。

此时川国北部和东部已尽入花桑之手,所有大大小小的城池都有花桑军队守卫,因此他们一入川国就有一支两千人的军队前来护驾。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士气大增,一天之后,他们就到达了与元迟约定的城内。这座小城似乎并没有受到战火过多的波及,城墙和城内的建筑都保存完好,街上也比较安静,没有看到百姓流离失所、饱受奴役的场面,百姓们似乎与驻守的花桑军队关系比较融洽,相处和谐。看来,川国注定要亡国了。

在一座小巧别致的府院内,李云袖终于见到了久别的元迟和小宁儿。元迟脸上留了一处刀伤,已快痊愈了,想是本来就砍的不重,肩部和右臂也受了伤,仍然包扎着,看来也是经过了一番力战。而小宁儿则是消瘦了许多,一看见李云袖就扑上来大哭,紧抱着不放手。

李云袖看到她安然无恙也是松了口气,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由得眼睛一酸,但她强忍着,轻拍她的背,“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小珠儿呢,怎么看不到她?”

小宁儿闻言哭的更凶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云袖有些不详的预感,她转向元迟,“小珠儿呢,她怎么了?”

元迟神色一黯,“小珠儿……不幸中箭,没能跟我们一起回来。”

李云袖皱了眉,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过了一会儿,颓然坐在椅上,眼睛里流下泪来。小珠儿才只有十五岁啊!

小宁儿泣不成声:“都怪我,小珠儿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是她给我挡了那一箭!是我害死了她……”

“怎么回事?”赫连信看着元迟。

“我们出城之后便尽快的赶路,没想到第四天碰上了一支两百人的乌奴军队,死了很多兄弟,也连累小珠儿送了性命。公主把她们两个托付给我,我却辜负了公主和太子的一片信任,是我无能,恳请太子和公主惩罚!”元迟说的斩钉截铁,神情显露出深深的自责。

李云袖叹了口气:“不怪你,如果没有你,我也见不到小宁儿,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是小珠儿红颜薄命。

在小城休息了一日,他们又马不停蹄的前往花桑。因为一路上经过的地方都在花桑的控制之内,不用担心安全,心情自然轻快一些。但元迟仍在为小珠儿一事耿耿于怀,沉默寡言,像是在惩罚自己,只间或跟小宁儿说两句话。

李云袖掀起帘子看了看外面,景色入了眼却入不了心。离京城越来越近,心情却总是无来由的烦躁。她明白这烦恼的来由,正因为明白,才无法从中解脱自己。

小珠儿的死使她多了很多感慨和想法,人生匆匆几十年,会遇到很多人和事,但真正在乎的却只是那么几个而已,当你拥有的时候从没想到拥有这些是莫大的幸福,当你失去之后,体验到失去的痛苦,才后悔之前没有好好体味和珍惜。

来到这个时代,有了新的身份和生活,但现在她开始怀念以前,怀念在二十一世纪的日子,那里毕竟是她生长的地方,有她的亲人、朋友和很多记忆,尽管这些年活的糊里糊涂,记忆也都是她的悲惨往事,但来到这里几个月,经历了这次有惊无险的旅途,发觉自己变得容易动情和伤感,怀念在现代活了二十几年的日子。

深究下去,不是她在这里过的不够好,只是付出的感情无处寄托,溢出来,流了满地,呆看着却无法拾取。

她害怕,回京之后是不是就跟赫连信不再有关系。他继续做花桑的太子,她则做回李府的千金小姐,两个人不再有交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将化作如烟的往事,只能成为回忆。每想到这些,她便感到深深的不安和恐惧,思念就像那长疯了的藤,她已经无法控制。

但他们能有结果吗。她已经成为解忧公主,名义上已经嫁过人,人们会接受一个妇人与高贵的太子结合么,何况还有一个太子妃在那摆着。她不会计较名分,但害怕舆论会带给他们无法承受的压力和痛苦。

天哪。

她长叹了一口气。原来认真的感情是如此的折磨人。

“小姐,有什么事就说出来,让小宁儿帮您分担一些,不要憋在心里,小心憋出病来。我可不想小姐回到之前的样子,还是开开心心的好!”小宁儿忍不住说出心里的想法。

开开心心?难道她看起来很不开心吗,她只是在烦恼而已。自怨自艾,自我怜悯吗,她才不会!

她向来是洒脱的性子,不会为此要死要活的,但要真正放开也不是这么容易。人总是期待和要求的更多,得不到之后才会沉迷在痛苦里。如果她不期望得到和占有,那所有的痛苦都会被幸福替代吧。

是了!

她深深呼吸,瞬间为自己决定了未来。把握现在,潇洒来去,她会在这个时代逍遥一游。

漫天的繁星,照着庭院中一个单薄踟蹰的影子。

她已在外面站了很久,一直盯着那个始终亮着灯的房间,一个读书人的剪影映在窗上,岿然不动。她凝视着那个剪影,目光专注而迷离。

良久,她终于挪动了身子,轻轻叩门。

“进来。”

李云袖推门进去,站在门边。

赫连信抬起头,看到来人后有些愕然,但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等她说话。

李云袖突然感到有些局促,默然低了头,呆立了一会儿,又迎上他的目光,缓缓走到书案前与他对视。

“袖妹有事?”他率先打破沉默。

她忽然妩媚的笑了,“嗯。”婷婷的绕过书案,飘到他身侧,一直到将要碰到他才站定。

赫连信不语,只是看着她的目光探露出询问。她复原之后总会有一些让人想不到的奇怪举动,所以他现在决定静观其变。

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刻,她的纤手抚上了他的肩,他的身躯明显的一颤,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她亦感觉到他的身躯在她触到的一瞬间变得紧绷,嘴角不自觉地生出笑意。看来她今晚的计划很可能会成功。

“袖妹……”

她双手抓着他的手臂,轻叹了一声,“再有几天就到京城了,难道……你没有一点烦恼吗?”

他看着她烛光下的娇容,维持着一贯的冷静自若。“我的烦恼自知即可,不必对公主说。”他改称她公主,显然是一种拒绝和暗示。

她有些气,但不会就此放弃,一旦她决定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她的涵养功夫没他那么高,有话不能说她会憋死的。“不管你有没有,我只想告诉你我有。我烦恼的是回去之后就会和你回到之前的样子,纵能见面也是天各一方,你不觉得痛苦吗?”

赫连信站起来,低头看着她,神情温柔了一些,“袖妹,你是个好姑娘,如果我说没对你动情,那是大大的谎话,但这份感情我只能埋在心里。回京后,我会向父皇禀明此行的来龙去脉,给你择个好夫家……”

“为什么只能埋在心里?难道因为你的身份是太子,我是所谓的解忧公主吗?”她打断他,指出他的顾忌。

他只看着她不语。他的位置,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很多。他十几岁就学会用冷静的态度处理任何事,即便他心中已经波涛汹涌。

看着这个男人,这个万人敬仰的太子,李云袖竟感到有些心疼,她轻柔的抚上他的脸颊,“我知道你的顾忌有很多,我不会逼迫你,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理解你。 我什么都不要,只想和你度过最快乐的时光,我今晚留在这,可以吗?请你别说不,不要让我无地自容。”她拥着他,脸贴紧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温暖和味道。

她不会后悔之前所做的一切选择,如果没有她之前的执着和霉运,就不会有现在这个时刻,她绝不会后悔今晚所说的话和所做的事。

他想推开她,她却抱的更紧。

他很感动,却也很无奈,“你能付出,我却不能接受,这样对你不公平。”

“我讨厌你说的公平!”她从他的怀里抬起没有瑕疵的美丽脸庞,凝视着他的眼,“不要把我看成一个弱女子,我有头脑有武功,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是在追寻我的幸福,请相信我。回去之后,我会活的很好,会接受朝廷的任何安排,但我会永远记得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

她的纤手轻抚着他的脸颊,深深的凝视着,把他的样子铭记在心,微微踮起脚,贴上他温热的唇,挑逗着他的冲动。“求你成全我,好吗?”

赫连信闭上眼,闻着她的馨香,无法克制的回应她的吻,缠绵久长,他的心失常的悸动,在这个小女子的面前,一向驾驭自如的理智和自制力逐渐崩塌,沉沦到她无尽的温柔中去。

月华星辉,伴着这一双人儿的热烈,度过这美丽寂静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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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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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丞相大人宠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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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清迟一穿越,就嫁给了大兴国的传奇人物,青年丞相萧羽缪当媳妇。谁可以告诉她,在人前高冷禁欲不近女色的萧丞相怎么就变成了一个情.兽!“夫人,我饿了~”“夫人,来陪我睡觉觉~”“清迟,我想你了~”墨清迟扶额,就想给自家丞相大人纳几房小妾,“夫人,我此生,只要你一人就够了……”这个男人深情起来,格外的勾人!看来,她墨清迟这辈子是要和他绑在一起了!
  • 重生之写轮眼都市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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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尽别人白眼的凌天,一气之下跳了楼。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并没有死,只是自己带着前世的记忆投了胎。此时的凌天出生在名门望族;凌家。等到凌天八岁的那一年,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竟拥有只有再【火影忍者】中的写轮眼竟奇迹般的在自己的身上发现,就是因为这写轮眼让凌天的生活便的不再平凡。让我们一起和主角凌天一起走向他世界的巅峰。
  • 爱过,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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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有时候就是很奇怪,有时候明明心里很在乎,可就是口是心非的不肯承认,决口不提“爱你”两个字;有时候,很想守在她身边就这样的地老天荒,可是还是找了一些堂而皇之的借口,离开了她远行天涯。我们在人生的路上往往是向左爱,向右行,左爱右行一路错过。--情节虚构,请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