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邪从山颠醒来已是第五天，大黑这次居然又在身边！毕竟年少，身体恢复力惊人。经历了那晚的梦以后，他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当然他并不觉得那是一个梦，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天仿佛都塌了，他不知道烧掉自家房子，杀害双亲的人是谁？甚至连对方面儿都没有见着。一想到老爹留下的那团血他瞬间感觉浑身冰冷！但是他在坟前已默默发誓，一定会为他们报仇雪恨。
回头看了看大黑，它一直在身边未曾离去，或许它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同样对未来充满了迷茫。除了这片大山，他竟然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
大黑是他目前最大的安慰了，看向远方，他伸手摸了摸大黑那没有多少毛的背，沙哑地说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如果知道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等了很久没有得到回应，他才发现这黑狗早就趴在草间睡着了。摇了摇头，莫邪站起来环视了下四周。发现这个圆形的草堆有点儿不一样，甚至只能用鹤立鸡群来形容。
明显里面的草初长的位置要比外面的低很多，但是圆形轮廓里的草比外面的草还要高出好几倍。难道这个地方有能让草疯长的神奇力量？这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呢。
莫邪正想着这怪事，忽然听到身后莎莎的响，一转身便又呆立在原地。
眼前的草地上站满了飞禽走兽！鹧鸪、山鸡、兔子、麋鹿、山猪，甚至还有一只蹦跳的小松鼠！说站！因为他看见队伍最前年迈那只老灰兔居然靠两只脚在走路！而且瞧它们的眼神，好像对大黑身下的草堆也充满了渴望！
莫邪很多天没吃东西了，看着这么多的野味就在面前，他立马伸手左右摸索起来，嘴里嘀咕着弓和刀呢？
两只胆子最肥的山鸡，现在正被串在木棒上烤的滋滋直冒油。它们还保持着最后惊奇的样子，张大的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以至于见着这幅惨状的飞禽走兽一哄而散！
“嗯，这山鸡真他娘的香！”笑骂声从后面传来，正准备大快朵颐的莫邪吓了一跳！他又像刚那样胡乱的摸索了起来。
这是个长须灰发，看起来邋里邋遢的老头儿。
黑色的衣服上分不清是油脂还是其他污渍，一片混乱。唯一让人难忘的是他的眼睛，不知是因为烤的山鸡太香的缘故，那双眼居然快完放出光来！
“少年，老夫用身上的一件宝贝换你一只山鸡如何？”老头感觉莫邪一定不会拒绝，十分有把握的说道，然后不客气地在他的注视下坐下来。
莫耶见他像是饿了很多天的样子，不置可否，顺手就把手里的山鸡递了过去。他已经吃完了一整只，不再那么饿了，这多出来的一只送给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老乞丐也无妨。
老头见他如此干脆，而且自己东西都还没有拿出来呢！这少年的想法好像没有瞒过他的眼睛，不由微怒，手上的动作便快了几分。
“咦，你这个小家伙。老夫一把年纪了，还能占你一个小娃娃的便宜不成？”
一块黑色的物件儿被抛过来，落到莫邪怀里。他似乎不满少年刚才的不以为意，也漫不经心的接过野鸡，慢慢吃了起来，但随后狼吞虎咽和吧唧吧唧的声音深深的出卖了他。
莫邪拿起这黑色布包裹着的筒状物，拉开口子，往下一倒。掉出来一张卷得很紧的皮卷，他展开看了看，翻来覆去，最后不由有些尴尬地望向老头。
那白发老头见他这个模样，莫名其妙。不由摸了摸满是油的胡须，夺过莫邪手里的皮卷也上下翻看了起来。
“没问题啊！这是逍遥阁的《瞬步心法》呀！没问题啊！”老头一脸委屈的看着莫邪，摊摊手表示很无奈。莫邪更加尴尬了，低着头瓮声瓮气地说“我...那个...不识字儿......”。
“嗨！你这混小子”老头顿时气得胡子乱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像极了某人。
本来他是有机会的，老猎户说过，已经给三十里外的教书匠打好了招呼，等他十五岁的时候便去那里当几年学徒学写些字儿，为此莫老三每次都从猎物中挑最大个儿的给教书匠送去，整整一年，风雨无阻。现如今，他马上就要十五岁了，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不由得握紧了双拳。
老头以为他因为不能识字儿，摆出一副痛苦不已的样子，刚想责备几句又于心不忍。眼睛一转，便安慰道“小子，只要你唤我一声师父，再给老夫磕三个响头，我便教你认字儿，而且还把老夫一身的本事都教给你，如何？”说完便一副世外高人般的捻须不语。
莫邪听了这话不禁皱起了眉，你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糟老头子能有啥本事？他仔细打量了下眼前故作高深的老乞丐；黑色衣服至少半年没洗了吧！满头银发也不曾见打理过，乱七糟八。满手的泥垢，特别是那指甲，满满的全是黑泥。本来就脏得可以，现在居然连胡子都沾满了油！特别是那对三角细眼咕噜直转，再加上满头皱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眼前这就是个老骗子！
等了许久没有回音，老头睁开了眼，看了看眼前的少年，感受对方眼中流露的严重质疑和不屑后，叹了口气，居然没有任何动怒的样子。
“别眨眼”说完这句话后老头徐徐站起身，往左右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在山颠最粗壮那颗树上。
三十丈开外，老头右手抬起，伸出食指往树干一指。天地间仿佛都定格在了这一刻！一股肉眼不见的神奇力道转瞬即至！
“砰“
很轻微的一声闷响，那颗腰粗的大树树干瞬间炸开！树皮化作漫天辇粉飞舞，然后他满意的拍拍手转身，像是做了个微不足道的动作般，埋头继续吃他手里半只鸡。
“哗...哗...哗“
大树后知后觉般从腰间断开徐徐倒向一边！吓得草堆里的大黑跳将了起来。
微风吹来，莫邪满头都是粉末。他的嘴张的就像老头手里的鸡那么大，直到看到大黑的的反应后才回过神来。他努力闭眼又睁开，连续两次，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后才回转过来。
“仙...人！你...你...你是仙人！“他浑身抖得像老娘往常用来筛米的簸箕一样，使劲全身力气才努力从牙间挤出这么一句。
老头似乎很受用这一套，仰着头问道。
“既然知道我是仙人，那你个愣小子还不快点滚过来磕头！”
“师...父，弟子给您磕头了“
莫邪这回倒是学乖了，弯下身躯头如捣蒜般。眼前这老头是仙人！虽然没有一点仙人该有的样子，但他也认了。毕竟那棵树可是隔着三十来丈远啊！就算杵在他跟前他也做不到！是想也不敢想！
老头啃完手里的最后一根骨头，扔给一旁一脸老实的大黑，伸手在身上随意擦了擦。才扶起地上的惶恐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
“莫邪”
“莫论是非曲折，我自邪正心见！好名字！好名字啊！哈~哈~哈~哈”老头拂须大赞。
“为师本名问天，纵横两百余载从未收徒，你我能在这荒山僻野中相遇相逢，自是天意。而且我看你小子颇为顺眼！既然如此，那这本从逍遥阁借来的心法便送你做见面礼了”
莫邪双手接过，当着师父的面郑重收好了皮卷，
“两百载...还余！”莫邪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来，这突然的又来了这么一句，他瞬间感觉后背湿了一大片。想着幸好刚才自己心里想的这老头儿没听见，哦！不是师父！他不由心虚的望向老人家的眼睛，顺便瞧了瞧在一边摇着尾巴的大黑。
“师父您老人家真的是神仙吗？”
“痴儿！你说呢”老头笑骂道。
“为师是修仙者！”
“那师父您什么时候教我像您刚才那种本领？“
“饭得一口一口吃，等你小子先能认字儿了再说”
“那师父您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吗？”
“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死亡，冷血，傲慢，还有尔虞我诈！”
“能详细点吗？”
“自己去看！”
这个冬天，山巅的草堆里多出了一间茅草屋。外面天寒地冻，里面却异常温暖。一老一少还有条狗！老头除了每天教莫邪习字打坐外，更多的时间就是在和大黑比谁打的呼噜更响。莫邪在墙壁上用烧焦的树枝一笔一划的认真写着，那张被老头吹的神乎其神的皮卷。竟然成了他的启蒙书！
夜深的时候，莫邪写完了字总是要走出草屋。向山下的地方看看，如今除了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他知道不久的将来就要离开这个地方，去往外面的世界，对于他来说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和充满希望！
白天，少年矫健的身躯穿梭在山林间，后面紧随着条掉毛的黑狗，满山的野兽总有那么几只会遭了殃。晚上草屋也总会断断续续飘出烤肉的香味和赞美声。
漫长的冬天很快就过去，山间的积雪开始融化。雪水顺着山涧淌下，淙淙潺潺。直到老黄的槐树枝抽出了倔强的新芽，春的气息才姗姗而来。
这一年，莫邪十五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