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省泥河湾文化研究会郭洪岐
作者简介：1936年12月生于河北河间。1959年1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57-1961年在河北北京师范学院中文系学习。1961-1969年为省委办公厅、省供销社干部，省直学习班学员。1969-1974年为省革委会财贸组、生产指挥部、财办干部。1974-1977年任沧县县委副书记。1977-1983年任省财委秘书处副处长。1983-1985年任省政府副秘书长、办公厅党组成员。1985-1988年任邯郸地委副书记、行署专员。1988-1990年任邯郸地委书记。1990-1998年任省政府副省长、党组成员。1998年12月任省政府副省长、党组成员。1998年，任河北省政协党组成员、党组副书记、副主席。退休后，亲自组建河北省泥河湾文化研究会并任会长。
我在大学学的是中文。当年只是粗浅地知道人是由猿猴进化来的，“劳动创造了人”，“北京猿人”是老祖先。毕业后大部分时间搞经济工作，怎么也不会想到，在我年近退休年龄时的2001年11月初，看到位于河北省西北部的阳原县泥河湾有不少古人类遗存，而且有的年代非常久远，便对“人类从哪里来”产生了浓厚兴趣。从此，我对泥河湾“情有独钟”，为她摇旗呐喊、奔走呼号，一发而不可收。
一、在肯尼亚惊讶羞愧、无言以对，到泥河湾释疑解惑、寻找答案2001年2月，我率河北省经贸合作代表团到约旦、肯尼亚进行访问。肯尼亚有“人类的摇篮”之称，其展馆珍藏着目前发现的世界上最早的古人类头盖骨化石。导游小姐很热情讲解玻璃橱柜内260万年前古人类脚印模型，还骄傲地说：“你们都是褪了色的黑人，东非人是你们的老祖先。”此时的我感到莫名的惊讶、羞愧和疑惑：“我们亚洲比非洲先进得多，怎么非洲倒成了亚洲人的祖先？”
归国半年后，“我们的祖先究竟在哪里？难道我们真的是非洲人的后裔？”我心里的疑问一直没能释怀。突然有一天，河北省一张小报上一篇不大显眼的文章让我兴奋不已。这篇短文介绍，在张家口市的阳原县有个小村叫泥河湾，在那里已发现多处古人类遗址，发掘出大量古生物、古动物化石，尤其称奇的是发现了大量年代久远的旧石器，其中百万年以上的不少，年代最久远的可达200万年。我如获至宝感到非常兴奋，决心去看一看，寻找答案解开心中的疑惑。
那时我担任着河北省政协党组副书记、副主席，分管提案工作。政协提案一般每年搞两次省内视察活动。下半年的提案视察安排在张家口市，国庆节后成行。省政协办公厅向张家口市政协发通知时，我特意加了看泥河湾的内容。可是，张家口市政协反馈回来说“泥河湾在山沟里，要看得用半天时间”，因时间不够把参观泥河湾的日程安排删掉了。我有些生气地说：“时间不够宁可删掉其他内容，泥河湾不能删，必须看。”
车从张家口市出发，行驶1个多小时，于上午10点左右来到阳原县化稍营镇，先参观了一下省地矿厅设在那里的工作站。工作站很简陋，在两间小平房里，桌子上、水泥地面上摆了不少泥河湾出土的动植物化石、地质资料，也有少量古人类遗存。我边看边想，这么多珍贵资料一旦天灾人祸损坏、丢失了怎么办？这是无法挽回的损失。谁能负得起责任？离开工作站，汽车在山沟里又行走了半个多小时，便来到了泥河湾小长梁遗址。小长梁遗址年代为136万年。登上了小长梁，首先看到的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标牌。放眼望去，群山耸立，沟峡交错。这里没什么树木，多是黄秃的山坡，让人大有荒凉苍茫之感，又顿生崇敬豪迈之情。我随便在地上拣了一块动物化石，小心翼翼地交给秘书，让其带回作为参观泥河湾的珍贵纪念品，也可随时欣赏、研究。离开小长梁，我们又到同属泥河湾盆地的蔚县。它是为数不多的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县，亦有众多古人类遗址。
午饭后，稍事休息，视察团为这次为期一周的张家口视察总结。人们都很兴奋，议论最多的当属对泥河湾古人类遗址群的保护、研究、开发、利用。已是65岁老人的我抑制不住亢奋的心情，慷慨激昂的地讲起那次在肯尼亚受到的“屈辱”和产生的疑惑。讲到这次初访泥河湾受到极大震撼和鼓舞，我十分激动而自豪地说：“泥河湾古人类遗址群出土了大量万年左右直至一二百万年的古人类遗存，它完全可以同东非的肯尼亚媲美。东非是人类起源中心，我们的泥河湾同样也可能是人类发祥地之一。这是张家口的骄傲、河北省的骄傲、中国的骄傲、亚洲的骄傲！对泥河湾的重要意义要开动所有宣传机器，通过各种渠道大力宣传，坚决让泥河湾名扬天下。肯尼亚有国家级公园，泥河湾也要建成国家级甚至世界级公园。”
围绕着泥河湾的保护、研究、开发、利用等，我讲了5条具体意见，首先强调要抓紧立项建起“泥河湾博物馆”。我急切地说：“那么多的珍贵石器、化石就那样摆着，我很担心，因为保不准什么时候什么原因就可能将它们毁掉或丢失掉，那将是无法估量和弥补的重大损失，我们将成为千古罪人。”讲话结束时，我还建议陪同视察的张家口市政协主席张宝华同志抓紧组织人力，尽快起草关于保护、研究、开发、利用泥河湾的文件，一是作为向2002年1月召开的河北省政协委员会八届五次会议的提案，二是作为在这次大会上的发言。为了保证提案和大会发言质量，我还决定回省会一周后再专程返回张家口与起草人一起对文件进行修改，不巧因张家口下了大雪，公路一时无法通行，只好改变计划，让张家口市政协将文件草稿电传过来。在不到10天时间里，我亲自帮他们将文件修改了两次，并两次请省文物局副局长谢飞同志帮助修改、把关。
二、不吃、不喝、不睡，拼全力也要保证泥河湾提案通过2002年1月21日，河北省政协八届委员会第五次全体会议在省会石家庄隆重举行。按照大会议程安排，1月27日进行大会发言。我提早向省政协秘书长打招呼，泥河湾不仅要安排大会发言，而且要安排第一个讲。后因有5位党外省政协副主席要大会发言，泥河湾安排第二个发言，由张家口市政协主席张宝华讲泥河湾。张宝华大会发言后大家反响强烈，效果很好。这时我便想趁热打铁，争取将张宝华的发言转为本次政协委员会全体委员会议提案--省政协参政议政的最高规格。如果以省政协全体委员会议的名义将提案报送省政府，不仅省政府会认真对待，也必将引起全省人民的高度关注。午饭时，我将这个想法向省政协主席作了汇报，得到赞同支持。但这时到第二天上午大会闭幕只剩当天下午和晚上共21个小时，这中间要：（1）征集20名以上政协委员的联名。（2）要经省政协主席会议审议通过。（3）要经省政协常委会议审议并通过。（4）大会闭幕前要经全体政协委员审议并通过。此外，还有一系列具体事务性工作：（1）起草并印制向政协常委会的提案（草案）和相应决议（草案）。（2）修改并印制向本次闭幕大会的提案（草案）和相应决议（草案）。（3）要随时将工作进展情况向有关领导和人员沟通。这么多环节，时间又如此紧迫，难度不小！当时作为花甲老人的我，重新拿出年轻时“不吃、不喝、不睡也要保证按时完成任务”的那种拼劲，从下午13时30分开始极为紧张而有序地进行了一系列运作。
13时30分到18时，我发起并召集22名省政协委员会议，对张宝华发言审议决定。
18时30分到19时，召开省政协主席会议。经过审议并同意将22名省政协委员联名提案提交省政协常委会议审议决定。
19时30分到21时，提案（草案）及相应决议（草案）提交省政协常委会议审议。经省政协提案委主任说明，与会人员审议，付诸表决，一致同意将提案（草案）和相应决议（草案）提交将于次日上午9时举行的省政协全体委员会议审议表决。
21时30分开始，我和提案委员会的同志连夜再次对该草案及相应决议（草案）作最后斟酌修改、印刷、代拟说明稿和大会决议（草案）。
次日上午9时整，闭幕大会如期举行。经过说明、宣读提案（草案）、征求意见、表决，与会人员以热烈持久的掌声，一致通过决议将该提案提交省政府研究办理。
河北省政协第八届委员会第五次全体会议顺利通过了《关于保护开发泥河湾古人类遗址群的建议》的大会提案，引起了强烈反响和巨大震撼，人们说这是本届政协放了一颗原子弹，是河北省政协提案工作的丰碑。泥河湾所在地张家口市及阳原县、蔚县的人们更是欢欣鼓舞，奔走相告。省内外有关这方面的专家、学者无不赞叹河北省政协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将名标史册”。
经过2个月又26天的奔走呼号、劳心劳力，泥河湾的事情总算能够送达省政府研办并开始引起社会的普遍关注，我一时激动得流下了热泪。
三、省长赞成我提案，指出要又快又好地把泥河湾的事情办好同年1月28日大会提案送达省政府，时任省长钮茂生极为重视，29日即作出长篇重要批示：“关于保护开发泥河湾遗址群的建议，已经省政协八届五次会议通过转为大会提案，并决定交由省政府研究办理。对此，省政府要高度重视，立即行动，采取措施，逐项认真解决。为加强组织领导，统一成立省保护开发泥河湾遗址群领导小组，请何少存副省长任组长，请有关部门、地方政府参加。2月4日在阳原县召开省长办公会，听取汇报，研究实施方案。请省政府办公厅协调组织。”
泥河湾的提案进行得如此紧张顺利，主要得益于这件事意义非凡、深得人心，同时也得益于我事先作了细致的铺垫工作。我首先争得了省政协主席吕传赞的支持。早在2001年11月上旬我从泥河湾回省不久，即将关于泥河湾遗址群的情况和想法向省政协主席作了汇报，吕主席赞成我的意见，支持我抓这件事。两天以后，我又向钮省长汇报，并有点“激将”地讲：“您如果将泥河湾这件事办好了，河北人民将永远记住您。”我还直截了当地建议省长投资1000万用新型建筑材料抓紧筹建5000平方米博物馆，确保那么多珍贵文物不丢失、损坏，不然谁都将无法对人们、对历史交代。省长同意后，于12月中旬批给张家口市委书记杨德庆、市长张宝义：“意见很重要，可进一步研究，提出实施方案。”
钮省长对省政协大会提案作出重要批示的第二天下午，我正出席全省人代会闭幕大会，钮省长特意来到我身旁用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小声说：“我2月4日去泥河湾现场办公，你能去吗？”我喜出望外：“当然我得去。”省长亲自到泥河湾现场办公，机会难得。为了取得好的结果，我很快组织了7名省政协委员及省文物局副局长、泥河湾研究专家谢飞等同志，于2月2日晚饭前，提前一天来到泥河湾做准备。2月3日上午，我带领大家用半天时间再次考察小长梁、马圈沟等几处主要古人类遗址，下午大家围绕遗址群需要省政府解决哪些问题，展开了热烈讨论。我考虑和归纳了12个问题较系统地讲了整整一个小时。然后又组织人马，将讲话清样整理出来打印70份，准备次日上午9时省长办公会时发到钮省长和每位与会人员手中。省政协常委、原省政府副秘书长兼办公厅主任郭文书同志2月3日下午听了我的讲话后，认为我讲的12条建议，基本涵盖了关于保护开发泥河湾应该解决的所有问题，已不需要别人再讲什么。这天晚上郭文书将他的意见电话告诉了随钮省长调研的省政府秘书长赵铁练同志。钮省长同意这样办。
2月4日上午9时整，钮省长同省人大副主席白录堂、副省长何少存带领有关省市县三级党政主要领导及有关部门的负责同志一行60余人来到阳原县。大家先参观了泥河湾出土文物陈列，视察了小长梁遗址，之后来到阳原县政府招待所三楼会议室听取汇报和讨论。钮省长一开始即说，省直部门和张家口市、县今天都不用汇报了，先请郭主席讲，然后大家座谈、研究。按照事先准备，我用了半个来小时，围绕着有关泥河湾的保护、开发等讲了12条意见：（1）首先要明确泥河湾古人类遗址群的定位和最终目标，即“世界文化遗产”，“世界人类起源中心之一”，“泥河湾主题公园”。（2）搞一个高水平的保护、开发规划。这个规划可一次完成，分步实施。（3）泥河湾的保护必须尽快提上日程。如保护范围的划定，有关法律法规的制定和颁布，具体组织实施等。（4）尽快建立一个有权威的、能够协调各方的领导机构和办事机构。首次提到要建立河北省泥河湾文化研究会的问题。（5）抓紧把泥河湾博物馆建立起来。大体上建筑面积5000平方米，投资1500万元，争取今年建成、明年投入使用。（6）抓紧建防洪设施。由省文物、水利两家研究论证，抓紧提出意见，报省政府定。（7）抓紧环境的绿化和美化。建议省林业局帮助搞个规划，从今年开始，逐年分步组织实施。（8）抓紧修建通往主要遗址的公路。（9）进一步加强发掘和研究。要紧紧抓住领导如此重视泥河湾这个机遇，争取发掘和研究有新突破。（10）大抓宣传和推介。全国人代会和全国政协会即将召开，争取使泥河湾成为“两会”一个热点，让泥河湾走向全国、走向世界。（11）省文物、国土部门和张家口市要加大投入，争取尽快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确定“世界人类起源中心之一”地位。
（12）明确对泥河湾的投资体制和投资政策，多方面筹措资金，加快有关项目建设步伐。
讲了12条建议之后，我满怀激情地讲了下面一段话：“我觉得泥河湾古人类遗址群是河北的一张王牌，全国没有哪一个省能跟我们争的，谁争也争不过。因为它关系到河北省在人类发展史上的地位问题，关系到以此来激励全省人民奋发向上、建设河北的问题，关系到提高河北省的知名度问题，关系到河北省的开放问题，关系到推进河北省的经济建设、文化建设，非常重要。所以，我们一定要又快又好地把有关的事情办好，争取无愧于祖先，无愧于今人，无愧于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