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天在2008年所经历的IPO被叫停和之后的闪电融资在郑南雁的推动下一起引发了7天的一次内部自省运动。在2008年7天第三季度的内部会议上,郑南雁抛出了10个问题让7天所有管理人员进行辩论,郑南雁意识到此时的7天员工正经历着IPO未果所带来的失落,以及重新融资后带来的庆幸等多种情绪,于是,郑南雁的这些追问适时地让7天上下重新回到公司本原问题的讨论上,这次会议在7天内部被称为打了鸡血的内部会议,其意义在7天历史上影响深远。
而在2009年,郑南雁在7天发起的“新文化运动”,更是被盛赞为惊天妙笔,郑南雁钦点公司创业元老、首任营销总监李春田开始接管7天内部负责企业文化的独有部门——快乐营。李春田在7天内部有战神美誉,很多时候都是被郑南雁用来作为各个区域业务激活和重启的利器。郑南雁对李春田的此番调用可谓一石二鸟:一方面,文化运动的确需要李春田这样的对7天有深刻认识和深厚感情的人去推动;另一方面,有着赫赫战功的李春田作起文化宣讲来,对于销售的支持和推动作用也是立竿见影的。
无为而有为
郑南雁喜欢读书,他每天早上6点起来读书,并且什么书都读,但最喜欢读的书是老子,最喜欢谈的话题也是老子,一谈起老子,其兴致总是能提高8度。他还喜欢北欧宽容的社会环境,“发自内心的宽容,人人平等。并非儒家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因为儒家是强势群体对弱势群体的宽容,前提是水还是要在舟下面”。
郑南雁的观点是:“如果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其结果就是什么事情都搞不定。我和7天每一位员工都是平等的,除了我的办公桌大一点。”
对应的事实是,郑南雁的办公室不锁门是种常态,各个部门都能随意使用里面的会议桌。我们为本书的创作在对其他高管采访时也多次借用郑南雁的办公室,有一次,采访还未结束,郑南雁回来了,他看到后,只是笑笑转身走出去。
郑南雁其实是个有为青年,他在一些时候也会忍不住想动用CEO的特权去推动一些事情,但最后都忍住了。对此他的解释是:“公司有许多我不喜欢的事情在做,我又能怎样?要么我自己花时间去改,如果我没时间,当事人又认为应该这样,就只能允许它们存在,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郑南雁确信只要能建立起一个自动自发的体系,也就是他经常提到的海星模式。那么,即便犯错,7天也不会在错误的路上走太远。在7天,只要愿意,任何一名基层员工都可以发邮件给其他员工,这样一来,不论正确还是错误的决策都能迅速得到反馈。
自由并没有引发混乱。曾有一位基层员工在内部邮件中爆出一个很热门的话题,并发给全体员工,引发热烈讨论,郑南雁的邮箱几乎爆掉,一打开就有100多封邮件。这种情况下,郑南雁也不着急,他知道肯定会有人提出反对。果然另有基层员工提出,这样发邮件太影响大家的工作,几番自由大辩论之后,众人自动找到了平衡点,除非必要,不会随意发邮件给全体员工。那么,什么是必要的事情?必要的前提是发邮件的人觉得这件事情是大家的事情,而且是必须马上解决的。
在7天,很多事情都靠类似的“自然法则”解决,其公关总监来韵竹透露,管理成本低,是因为开放邮件组制度打造了一个更强大的监管队伍,每一位员工都在帮7天监督管理,也就是说,每个人的决定都要能经受质疑和拷问。
拥有计算机信息技术背景的郑南雁一直强调系统的力量,这个系统不仅仅是指7天颇为自得的信息系统,也是指7天的行事原则和管理文化所融合而成的系统,在这个系统中,每个人都有相应的位置,郑南雁承认每个人的作用都是不可替代的。公司放权于每个员工,让他们可以自主发挥,只是对放权和收权的尺度需要定好原则而已。
郑南雁一直想经营一家好的公司,但开始时并不知道什么是好公司,有一天他突然明白了,好公司就是能让更多人受益的公司。同理,好的决策并非管理者冥思苦想几个月憋出来的,而是要尽量减少主观判断,遵从系统带给他的灵感。
或许不久之后,7天的一个更匪夷所思的政策就会出台。一个新的会议室即将建立,里面最好没有灯,甚至可能没有空调,一旦某项决策出现争议,就把相关管理者都“关进去”,商讨出解决方案再出来,郑南雁只负责最后签字就行。“每个人都从他认为最优的角度提出方案,犹如市场规律,他们权衡的结果,就是自然调节的结果。他们不用揣测领导,也避免因为我的个人喜好影响公司决策。”郑南雁说。
郑南雁对公司的理解更接近管理大师彼得·德鲁克的观点,把公司当成一个社会组织而不是一个庞大的商业机器来看待。因而郑南雁尊重每一个个体,希望让每一个个体充分地发挥作用,同时尊重系统的序位,不管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绝不朝令夕改,如果一定要改动,就要给系统内的每一个个体达到平衡状态的时间点。
做一家比沃尔玛更创新的公司
2009年9月14日正式加入7天并担任首席运营官的张韧之前曾经在沃尔玛(中国)工作过12年,这位1991年从上海外国语大学毕业后曾经想出国的贵州小伙子,因经济担保问题出国未果而到深圳淘金,1993年恰逢百佳超级市场在内地招店面经理,外语背景出身的张韧出于对管理岗位的向往加入百佳,并由此进入零售行业。
张韧个子不高,精力旺盛,透着剽悍和勇武,这与其从小练习武术有关,1995年,沃尔玛进入中国,张韧也在这个当口进入沃尔玛(中国),从底层做起,除中间两年去美国犹他州州立大学读MBA外,张韧每两年就升迁一步,直至沃尔玛中国区营运总监的位置,而他提出辞职的前夜,才得知自己其实是在沃尔玛中国区副总裁的升迁序列之中的。
12年沃尔玛的工作背景让张韧总是自然不自然地将沃尔玛和7天相比,他发现,7天和沃尔玛在很多地方都相同,最突出的一点是对成本的控制和管理。比如7天每个季度的公司例会,有时会请外地的店长回总部开会,负责公司收益管理的林粤舟就会提醒店长们,要住到开房率相对较低的分店中去,虽然这些分店可能离公司比较远,但是考虑到公司的收益,店长应当把开房率高的分店让出来。“如何在上网费用上,一家店一年省出5万元成本来?”“哪些成本可以省下来,而把钱投入到更受消费者欢迎的地方去?”这些都是7天讨论的话题。而在沃尔玛,同样是对成本抠得很细,这与沃尔玛的定位有关——永远最便宜。其实7天也一样,与其他经济型酒店相比,7天的价格优势是令对手胆寒的。
第二个相同点是7天和沃尔玛一样都强调人的能动性,沃尔玛强调家庭式的温暖,希望每一个进入沃尔玛的人都能感受到温情和相互的关怀,这让沃尔玛的全体员工每一个人都能从内心发出微笑。7天在这点上有过之而无不及,7天实行放羊式管理的初衷就是让7天的员工能够自主地工作,员工只有自主才能快乐,而7天更具创新的做法是在每家店里选出文化委员,并在区域里任命专职的区域文化官,这种把文化建立在员工内部的做法保证了7天快乐文化的尽情流淌。
第三个相同点是7天和沃尔玛一样都强调创新。沃尔玛进入中国后有诸多的创新,而张韧基本上都是这些创新的推动者,张韧之前接受职业经理人素质测评时,其冒险精神和创新力都获得了超高的得分,不过,来到7天的张韧发现,即便他在沃尔玛(中国)里以创新著称,7天的创新力也让他印象深刻。
在张韧看来,他的到来并不是帮7天照搬沃尔玛(中国)的做法,这样的话并无意义,他更多是在融合沃尔玛和7天之间的共同之处,只要内核统一了,那么,怎么做并不是问题。让张韧感到有趣的是,7天其实就是沃尔玛2.0,却更草根、更快乐、更创新、更进取,也更有活力。“你说,我加入的是不是一家有可能成为全球创新标杆的公司呢?”张韧反问着,言语中的那种激动和憧憬让人动容,这个时候的张韧其实已经很“7天”了,他成了一个典型的富有激情、充满梦想的7天人。
做一家比沃尔玛更创新的服务类公司,听上去真的很让人为之激动,这是不是当初郑南雁打动张韧的说辞呢?
让每个7天人都成为7天的品牌大使
和7天的创新力相匹配的是7天内部透明公开的议事文化,7天的会议也许是最无法看出等级的会议,所有与会者在讨论事情时都对事不对人,即便是CEO郑南雁和CIO林粤舟这种资格老位置又高的人在场,会场也会以外人无法想象的方式无序下去,当然,最终通过一轮激烈的碰撞后,很快就能寻找到新的秩序。
如果问郑南雁,为什么会如此放权、如此重心下移,难道不怕效率的缺失吗?郑南雁的回答是:“我思考的是公司应该有什么样的体系,让员工不去关注上级或是公司领导而是关注客人,让7天成为客人的朋友。”
郑南雁推荐看《塞氏企业传奇》、《管理大未来》,他希望,他的7天有一天能达到这些书中所写的那样,没有等级,没有位置高低,在一个体系下自行运转,自动自发,而这个时候的郑南雁可以去骑马,可以找人去谈老子。
郑南雁认为,创建7天品牌的,首先是7天人,而不是资本,也不是顾客,更不是上下游的供应链。郑南雁相信,要创建让顾客满意并持续消费的7天酒店,必须聘请对酒店、对服务有热情的人,这些将激情灌输于行动的人,本身就是7天的大使,他们的知识和热情会在顾客中引起共鸣,并将客人再次吸引到店里来,也就是说,7天是靠员工对客人一次又一次的服务来建立起客人对7天的信任和依赖的。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不让这些创建品牌的人更加自主一些呢?既然他们掌握了7天的命运,那么,让他们承担起更多的责任吧。
其实从7天创立的第一天起,郑南雁就在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帮助7天建立起一个系统。所以7天一开始就建立起信息系统,一开始就重视会员,一开始就在谋求一种更加符合人性、更加尊重员工主观能动性的管理架构。
7天当然也重视效率,效率和公平是任何一个组织赖以生存的A面和B面,只是7天希望,在追求效率的同时有更加人性、更加公平的体系与之并存。
7天的模型很显然不是蜘蛛模型,但好像也不是纯粹的海星模型,更像是两者的结合体。更形象的一个比喻是7天的组织结构更接近DNA双螺旋分子结构,即放羊式管理带来的组织活力和文化创新是一条磷酸戊糖链,成长性和业绩要求是另一条磷酸戊糖链,而会员制(C,Club)、系统和集体决策(G,Group)、团队(T,Team)、资产(A,Assets)则对应着组成DNA的四类碱基。
相对来说,7天的对手,即便是已经上市的如家,在组织结构上更多是单一链条的垂直上下,而7天从一开始,就是模仿自然界最理想的分子结构来搭建自己的公司体系,这让7天在一开始就拥有自动自发的基因,并在这种基因的作用下呈现出企业自然生长的良好态势。
郑南雁要做的是,让类DNA结构的7天的发展能够该快的时候快,该慢的时候慢,但这好像就是他的强项所在。对于一个一开始就把系统和节奏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CEO来说,对一开始就有造钟者之心的郑南雁来说,这正是其最强的地方,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