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情况真是惊险,”豪华的会客室里,约顿伯爵坐在巫师杰里的对面,一边回想一边述说着,“我差一点就失去了我的儿子。”
巫师杰里听完,默默地点了点头,羽毛笔便自动在悬浮的羊皮纸上记录下了伯爵的话。
对伯爵的这次遇险,巫师塔显得非常重视,才委派了驻守格兰城的杰里巫师过来,详细询问当时的情况。基佐刚回到城堡,就立刻被杰里巫师截住,若不是有李飞元在,大概基佐就要慌乱以致露出马脚了。
根据杰里得到的消息,这次事件极有可能与三眼教会有关。
“三眼教会一直都想要颠覆巫师塔,平时没弄出什么大事,巫师长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居然敢动到伯爵一级的人物,真是太嚣张了,莫非以为我巫师塔真的拿他们没办法吗?”杰里心里藏着愤怒。
他却丝毫不知,这句心里话通过某种玄之又玄的途径,传到了李飞元的耳朵里。
于是在幕后李飞元的指使下,伪装成约顿伯爵的基佐便打蛇随棍上,顺着杰里巫师的想法说道:“当时我的管家基佐受到巫术的诱惑,迷失了心志,竟然趁我不注意,把我那个痴傻的儿子高斯拐走了。”
“幸好我的女儿丽娜及时发现,并告知了我。我就带上一个小部队追了过去。在庄园里,我们又被巫术挡了一阵。后来破了巫术,追到地下室,才发现那里正在举行一个邪恶的仪式,而我的儿子竟然被当作仪式的祭品!”
“于是我带着小队冲进去,和那些邪恶的祭司展开大战。本来已经胜利在望了,却没想到他们召唤出了一个怪物出来。”
“那个怪物非常厉害,竟然很轻易地把我的小队屠杀殆尽。无奈之下,我只能唤醒体内的恶魔血脉,这才把那怪物击杀。”
“战斗结束后,我才发现原来高斯还没有被献祭,我就把高斯救出来了。等我们走了有一会儿之后,回头一看,才发现整座庄园已经燃烧了起来。”
“关于庄园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燃烧,我也想不明白,那怪物和它的祭司们明明都被我杀掉了。而我身上的恶魔火焰,是绝对不会夸张到能烧掉整座庄园的地步的。”
“以上,就是这次事件我的所见所闻。”基佐说完,叹了口气,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看起来疲惫不堪。
而巫师杰里则陷入了沉吟:“原来是激发了恶魔血脉,怪不得他身上的硫磺味道那么重。”
半晌之后,杰里突然问道:“伯爵先生,不知你还记不记得那怪物长什么样子?”
“啊!杰里大人,您不需要称呼我为伯爵先生,您叫我约顿就好了。”基佐亲切地笑道,“当时他们召唤的怪物笼罩在黑烟之中,我也看不清它的真面目。不过么……”
“不过什么?”杰里眉头紧蹙。
“它在攻击的时候,使用的是蓝、绿、黄三种颜色的光线。”基佐虽然疑惑李飞元为何这么胡编乱造,但也十分信任地听从了李飞元的吩咐,把这句话告诉了杰里。
事实上,这也是李飞元在试探。从北巫地最顶端的两个人的名号——“冰霜巫王”和“三眼邪神”的特点,再结合当日那团白色寒光和三色光团,就不难猜出两人的身份。
从杰里巫师那里,既可以验证自己的猜测,又能把事故嫁祸给三眼邪神,简直是一箭双雕。
杰里一听,顿时豁然开朗:“这就对了!蓝、绿、黄三种颜色的光线,这是三眼邪神的标志!”
“什么?不可能吧!”基佐惊道,“三眼真神不是长三只眼睛的黑牛吗?”
他平时也见过三眼教会的传教,他们的神像明明就是一只长三只眼睛的黑牛,从来就没有什么三色光线。
“约顿先生,你可能不知道,那黑牛的形象是三眼教会用来迷惑信徒的。三眼邪神真正的模样,应该是一个长着三只眼睛的铁环才对。”杰里解释道。
基佐这才恍然大悟,看来李飞元这尊大神果然很有本事。
“至于那个怪物,应该就是三眼邪神的分身了。如果是三眼邪神本体,那可不会被你如此轻易地击杀。不过三眼邪神本体想要降临,也需要很大代价,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
“原来如此。”基佐沉声道,“幸好是这样。不然的话,如果三眼真神真的降临下来,对我来说绝对是一场大灾难。”
“不只是这样,”杰里道,“虽然三眼邪神基本不可能降临,但是还有来自三眼教会的报复。”
他继续说道:“在三眼教会的教义中,复仇是最高美德。如果让他们知道你杀了他们的神,他们一定会疯狂报复你的。”
“三眼教会的报复,我想我还是应付得来的。不过,这就需要您和巫师塔多多照应了。”
“哈哈这是当然,也希望伯爵大人今后也和我们多多往来。”
谈话就在皮笑肉不笑当中结束了。
基佐亲自把杰里送到门口,杰里一边笑着告辞,一边腹诽道:“居然没有被三眼邪神的名头吓倒,说了半天废话连个承诺都没给。”
他说出三眼邪神的名头,本来是想借此唬弄一下伯爵,以骗取伯爵的经费和资源。现在一看那伯爵油盐不进,杰里自然心里不痛快。
忽然,基佐喊住了杰里:“哎呀巫师大人,快请留步!有件事我差点给忘了!”
杰里不情不愿地回头道:“什么事啊?”
基佐走近,微笑道:“我有好些侄子侄女,都说对神奇的巫术很感兴趣呢。您看您缺不缺学徒呢,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把他们都收下吧。我想,他们一定会感激您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突然喜从天降,杰里心中狂喜,看着眼前的伯爵也越看越顺眼。
原来,在北巫地,巫师收的学徒都是拿来当试验片的,这是几乎人尽皆知的。如果巫师们真的要找个传承的人,他们会收“学生”而不是“学徒”。
而一个拥有恶魔血脉的伯爵,他的亲戚都是非常珍贵的实验材料。可以说,就算基佐送给杰里一座金山,也不如送给他一个侄子。由于这样的原因,也就难怪杰里会狂喜了。
但是当喜悦的劲头过去,杰里开始冷静下来,却又发现这其中的异常。如果伯爵把他的血亲送给一个巫师做实验,那么这对伯爵的名誉将会是个灾难性的打击。而当地的贵族,对于名誉的重视,甚至要比利益更甚。
“这家伙宁愿自毁名誉,也要牺牲亲属的性命来交好我,这其中一定有问题。看他的行为举止,也不像是个冲动或者愚蠢的人啊。那会不会是他被三眼邪神的名头吓坏了,刚才其实是在故作镇定?但是看这样子又不像,他到底在打的什么主意?”
基佐送的这份礼物太大,反而让杰里不敢收受,脸上也不由得露出犹豫之色。
“杰里大人,您不必有什么顾虑。我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迫不得已啊。”基佐解释道。
“这次发生在庄园的凶险,说到底和我的女儿丽娜也脱不了干系。想想也知道她打的什么心思,无非是觊觎我儿子高斯的继承权。在我的侄子侄女当中,和她打着相同主意的人还不知多少。”
叹了口气,他又道:“经过这次的事件,我才知道我对高斯的爱有多深。尽管他痴痴傻傻的,但是如果继承了我的爵位,那至少能凭着爵位的保护,好好地生活几十年。”
“所以,我决不允许有人伤害到我儿子,即使是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名誉又算得了什么?”基佐说这句话时,是他的真情流露,目光当中的深沉是谁也无法表演出来的。杰里看到基佐的目光,立刻便感受到到了他的真诚。
于是杰里也感慨道:“真是伟大的父爱啊,我却不知道有多少年没见过我的老父亲了。”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笑了笑道:“这次收了你这份大礼,今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三眼教会的事情我没办法插手太多,不过,如果以后有一天,你真的无法再照顾高斯了,那我会尽量关照他的。”
巫师的寿命,比血脉骑士要长几十到一百年,随着实力的增强,甚至可以达到好几百年。所以杰里说要关照高斯,倒也不是信口开河。
基佐听了杰里的承诺,顿时又是喜悦又是感激。他不住地对杰里道谢,又把杰里送到大门外。直到杰里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基佐还在远远地眺望。
一场罪恶的交易,就在父爱的名义下自然而然地进行。讽刺的是,父亲是假的,那父爱却是实实在在的。
“不用再看了,回去吧,那巫师已经离开了。”李飞元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基佐耳边。
基佐回头,发现李飞元已经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了。他感激地对李飞元说道:“阁下,真是多谢您了。如果不是您在指挥,我根本不可能那么容易和一位巫师周旋,最后还得到了他的承诺。”
李飞元也嘴角微翘。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背后操纵,告诉基佐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做什么动作。也是李飞元灵光一闪,才想到了利用杰里巫师,处理掉城堡里最麻烦的一群人——约顿伯爵的侄子侄女们。这些纨绔子弟必定会给他带来麻烦,先找个借口除掉他们,才是最省心的选择。
后来在杰里的怀疑之下,李飞元又想到了用父爱作为借口。果然基佐的一番本色出演打动了杰里,最终即笼络了一个巫师,又处理掉一堆的麻烦。
其实刚才有一瞬间,李飞元也回忆起了自己的父亲。本来以为年代久远,对父亲的印象会变得模糊,却没想到父亲的音容笑貌还历历在目,仿佛昨日。
不过他城府极深,几个呼吸就压下了心底这股悸动。目前强敌环伺,时间又非常紧迫,在这危局中要生存、要发展,都要考验李飞元的实力和心性。洗涤心灵升华心境这些事,还是等日后安定下来再说吧。
李飞元和基佐便回到城堡中,还没坐下,却又有仆人火急火燎地跑来。李飞元身上施了法,仆人看不到他,便对着基佐说道:“大人,外面来了两个奇怪的人,自称来自真神教会,想要见一见您。”
“什么,真神教会?莫非……是三眼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