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蟒堂被群蛇包围的严严实实,个个狂吐蛇信,尾扫横风,群蛇层层叠加,中间的小龙如同困兽般接连反击接连失败。一番咆哮嘶吼声之后,静默良久。
“收紧旋曳阵,龙人要变回人形逃走!”杨郦婉厉声呵斥。
阴风阵阵,群蛇蛇身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蛇信交织,蛇头交错。困在蛇阵中的简狄暗叫不妙,蛇阵恢恢,苍蝇也难逃挫骨扬灰的命运,何况是一个大活人。
蛇阵越缩越紧,紧到令人窒息,简狄呼吸急促,伏身跪地,“母亲救我!”两行清泪盈出。蛇阵疯狂的收紧绞碎了鲜红的裙赏,冷风中款款落地。
苍舒心头一紧,难道是她?
突然,一道青光风驰电掣般袭来,密不透风的蛇阵登时乱了阵脚,飘摇落地者无数。简狄柔声乏力,软软趴在水蟒堂的瓦片上,绿瓦红裳,显眼又凄凉。
迤苍澜眼疾手快,不等众人反应便飞至堂顶,徒手重重擒住简狄的脖颈,简狄没有丝毫力气反抗,双臂静静垂下,落入蛇阵中,她自知生还渺茫,嘴角扬起一丝冷傲的微笑,挑衅的眼神让迤苍澜慢慢加重了力道。
苍舒随之飞到房顶,一招地涌金莲,用上三分内力阻止苍澜,怎知苍澜使出杀手锏霸王鞭,藐视之意明显至极。
“哪个不要命的敢动我徒儿!”一道青影眨眼间飘至水蟒堂上,迤苍澜掐着简狄的手不知被什么重击了一下,闷哼一声后,见是五代长老杨不清,恭敬地拱手作揖。杨不清冷哼,打横抱起瑟瑟发抖的简狄,径自腾云驾雾离去。
苍舒轻舒了一口气,望着杨不清和简狄二人消失在湿冷的夜色中。苍澜紧紧握拳,眼中掠过一丝隐忍却不甘心的怒火。
“父亲……”杨郦婉轻声喊出,夹杂着生分和无奈。
鸦声呱呱,夜色朦胧,爬虫声,叶落声,细语声,轻叹声……声声入耳,过人的听力和体能在此时并没有任何优越感,本该意兴阑珊,却又烦躁难眠。“该死,外公和龙族公主怎么会是师徒?”
夜半时分,一道清扬的箫声传入耳畔,寻着箫声方向,苍舒移形换影,不过须臾,便可清晰听到简狄的声音,略带哭腔却依然冷傲。
“师父,父王说母亲的下落只有您知道。”一声倔强传来。
“龙王他下什么套他自己知道。”杨不清的不羁冷漠早已闻名于龙、蛇两族,即使是自己的徒弟也不曾有过半分笑意。
杨不清眼神诡谲,盯着苍舒的方向若有所思,“苍舒、简狄,龙蛇合璧!”话音未落便扬长而去。
简狄的红裳破烂不堪,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夜露潮湿,浅语低吟,专心弄衣,半晌无语。
“迤苍舒!出来!”简狄冷喝一声。
“不愧是龙族公主,知道我要来找你算账!”苍舒不客气地说道。
“战书我早下了!”娇俏的下巴高高扬起,唇色冷艳,语气狠绝。
“手下败将而已!”苍舒声音虽冷,但嘴角泛起一丝不经意的笑靥。
“以多欺少罢了!”简狄不依不饶,俏脸羞红。
“夜半飞檐走壁,不抓你抓谁?”苍舒眼中陡生暖意。
夜色茫茫,一道诡异传来,却是只闻声音不见人,“公主,云昊公子明天来龙宫下聘。”
“云昊是谁?”平时聪明绝顶的龙族公主此时却一脸茫然。
诡异之声继续:“方士云童仙的公子。”
“知道了,我这就回。”冷傲的公主埋头良久,一言不发,散乱的发髻遮住了半边俊脸,阴森的双眼犹如鬼魅,艳绝之气则更盛。
“15岁的新娘哟,”苍舒满是讥讽。
简狄丝毫没有察觉苍舒话中的醋意,只丢下一句“不可能”便消失了踪影。
苍舒苦笑一声,悻悻离去。
“婉儿,婉儿,”迤子季在病榻前轻唤。
美人冷艳,双目紧闭,如熟睡一般。任凭迤子季如何抚摸召唤也无济于事。
“母亲怎么了?”苍舒问道,声音难得温柔如水。
“龙族公主来蛇宫大闹一场后,你母亲就一直昏厥,脉象正常,却嗜睡不醒,招魂术也无济于事……”迤子季难掩心头悲凉,竟泣不成声。
一连三日,杨郦婉滴水未进,长睡不醒,气若游丝;迤子季未合一下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却仍一动不动盯着爱妻,自言自语念着“婉儿”。
尽管蛇王不理政务,但蛇族上下一心,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将所有事务都交代给迤苍澜后,苍舒向父母辞行,打算请外公回来替母亲治病。
迤子季满脸失落,沉声说道:“15年前,你的外公杨不清突然就对整个蛇族冷漠起来,对你母亲也是如此。”
“我求他。”苍舒脸上冷峻依然,但多了不忍和怜惜。为了母亲,他宁愿放弃自己傲然的尊严。
“早点回来,迤苍澜他……”迤子季欲言又止,苍舒现已如此受苦,何必再给他平添烦恼。
此时,琼珠依窗暗立,平日里温和的双眼杀气蔓延。
子时刚过,苍舒趁着夜色出发了,湿重的露水沾湿了裤脚,苍舒浑然不知。杨不清身为蛇族五代长老,功力和修为远胜自己,硬来肯定不行;软磨硬泡更为老头子不耻。母亲软卧病榻,父亲一蹶不振,蛇族刚刚摆脱龙族的钳制,这个当口,恐怕龙族要趁火打劫了。
时至正午,风和日丽,五月的天已经褪去了春日料峭,一轮暖阳当头。只见前面熙熙攘攘挤满了人,人群中间是长长的押送聘礼的队伍,厚重的檀木箱足足有七七四十九个,每个箱子都雕着绝美的花纹图案,有游龙戏水、二龙戏珠、龙生九子、龙腾九霄、龙飞凤舞……沉重的马车掀起的尘土滚滚飞扬,路面上压出的车轮的痕迹复又被飘落的尘土掩盖。
“来人可是云昊?”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喧嚣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混账,竟敢直呼我家公子大名!”一脸痞气的小厮上前来。
“狗腿子,滚开,叫云昊出来见本姑奶奶!”简狄扬声一喝,一记皮鞭已抽得小厮满嘴鲜血,满地找牙。
众人指指点点,哪知这红衣女子越发刁蛮起来,腾空又是一鞭,轿辇破裂声,人群惊恐声,马蹄奔腾声不绝于耳。
就在小厮们惊慌失措找主子时,众人才发现,轿子是空的。
“云昊,再不出来,这些聘礼姑奶奶就赈灾了!”
“哪来的疯子,住手!”只见一位鹤发老人凌空驰来,落到已经看不出原状的轿辇旁边,厉声问道,“哪家的丫头,报上名来!”
“你要给谁下聘去?”简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刚才的打斗从来没有发生过。
“你……你……你……管……得……得着吗?”一位公子哥模样的人从老者身后探出脑袋。
“饭桶一个!”简狄冷哼,转身就走。
“岂有此理!将这撒泼女子拿住者重重有赏!”老者吹胡子瞪眼,拽出身后的公子哥。小厮一听有赏,顿时来了一股无名勇气,作势便将简狄团团围住。
“不自量力!”简狄蹬出右腿先发制人,鲜红的裙赏随之旋转,一招连环腿,整个“包围圈”便崩溃了。
苍舒暗忖道:“龙族公主竟也干这杀人越货的勾当”,嘴角竟扬起柔软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