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声惊叫着从梦中惊醒,却看到阿雅趴在我床头,双手托腮,一脸好奇的在看我。
“做噩梦了?”她说,不知道她那样看了多久。
我捂住头,感觉头疼欲裂。
“你一直在尖叫,到底梦到什么?”阿雅说,她瞪大眼睛,眼睛里云雾缭绕。
我梦见我变作了一个倚栏卖笑的青楼女子!
“摄魂梦里的东西都是曾经发生过得,一些从前记忆的碎片,”她说。
我冲向水壶,给自己到了一杯水,一口气灌进喉咙,好让自己已经发昏的头脑变的清醒一些。
因为我想起的是我本来不可能想起的事情。
……
耳边忽然“嗖”的一声风响,我还没有来得及去看发生了什么,阿雅已经拽着我冲出了屋子,冲进白蒿和艾草中间。
从蒿草中我回过头,看到门口,一个穿着黑色猎装,手中举着青铜剑的男子,站在那里,他的眉心,有一道红色的符咒在发光。
他的长相让我的觉得面熟,我似乎在哪儿见过他。
是的,他曾经将我引入一条漆黑巷子,他的同伴差点在那里杀了我。
“是法师!”阿雅说,“如果被他们抓住,只有死路一条。”
脚步声在我们耳边纷纷的响起,有许多人。
胖子朝我们冲来,却踩着地上的一滩积水,仰面倒在地上。我们趁机翻过院子那座并不太高的围墙,冲进那一片杂草丛生的墓地,冲向大山深处的密林,心里不由得暗自庆幸。
……
萧峰的半山别墅,隐藏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萧峰的书房,四周一圈榉木的书架直达屋顶,中间一套深蓝色的沙发,围着一只椭圆形的榉木矮桌。
当萧峰出现在书房门口,阿雅从沙发上跳起,就如燕子一般飞了上去,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哭的梨花带雨。
任谁都不会对这样一个女子沉下脸,冷漠相待;而萧峰更是用他柔声细语,将春天的清泉注入她的心间,让她很快就变得笑逐颜开。
“那个胖子,我从前见过,”当他们终于从他们的含情脉脉中分开,转身注意到我,我说。
如果是我的错,我应该告诉他们。
“你看到什么,请尽数说来!”萧峰彬彬有礼的望着我,阿雅伏在他肩头,因为刚刚遭遇的危险,对他似乎更加眷恋。
我原原本本的将我怎么遇到法师,怎么与阿雅一起逃走,都向他细细讲了一遍,却有意的略去了遇到邹严的那段。
在我叙述的过程中,他望着我,或者说好像在望我,因为我去望他时,他总是在望着其他的地方,或者地板,或者矮桌,或者是阿雅,没有一次在望着我。我想是我又对他有些想入非非,才会出现了那些不该出现的幻觉,不禁感觉羞愧,又对自己恼火。
听完我所的描述,萧峰站起,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青翠连绵的山麓,沉思片刻,他说,“是鬼影猎人,我们的对头,他们中间有些人拥有寻踪索迹的本领,可以根据物品,找到曾经拥有那件物品的妖。”
他们拿走了我的魂绳,然后用魂绳,顺利找到了我们。
“他们会根据你们留下的物品,得到更多寻找你们的线索,多则三天,少则两天,恐怕会找到这里,”这里也有危险,阿雅从座位上站起。
萧峰转身,望着我,这一次确实在望着我。
“所以得离开这里,去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他说。
离开?可我不能离开!
我从沙发上站起,思忖着怎么拒绝他。
“去哪儿?”阿雅却问。
“蜃岛!去见青龙祭司。”萧峰说。
“千凝!”阿雅忽然变的兴高采烈,她拿眼睛望着我,“青龙祭司擅长起死回生的法术,象断胳膊少腿,象妖力尽失啊,象……”她对我使劲眨眼睛。
妖力尽失?
……
不管做人做妖总得先活下去,为了找回那些我丢失的妖力,我决定去蜃岛。
那天晚上,当白色的雾气在朦胧的山脉中层层叠起,一个人和一辆车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是一个衣冠楚楚,鞋子铮亮的家伙。
“在下林森,奉命迎接两位!”那家伙恭恭敬敬的说。
萧峰没有跟我们一起,因为我告诉过他,不想看到他在我面前出现。
林森弯起嘴角,对我笑的奇怪,“千凝!你看来是把我忘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阿雅先自已经笑了,指着他,“朕!”
我恍然大悟。
那一次在妖川受刑,和我们关在一个笼子里的,就有他。
当我们吓得失声尖叫,只有他没事人一般的淡定。
“就是个笼子,对朕来说,不足挂齿!”
看着那些鱼,他说,“你们来咬朕啊,朕不害怕你们。”
或者说,“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朕体力有限。”
他那些饶舌的自娱自乐,让我们在铁笼里度日如年的一天一夜,变的轻松了许多。
那一天一夜,我冻僵七次,阿雅冻僵三次,他冻僵五次。
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只要有一个冻僵,另外两个就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搓腿和搓胳膊,直到冻僵的那个解冻,那是一种相濡以沫,患难与共的友情。
所以最后,我们三个都完好无损的从那里走出来。
而其他笼子里面的摄魂,要么被鱼咬的少了胳膊,要么被冻的脸上起了四五个大泡,要么满身都生了烂疮,要么变成冰人,举步难行。
但他此时已经不复铁笼中的狼狈,头发染成银色,一只耳朵上还挂着一枚白金耳环,衣着光鲜,举止从容。
“变帅了!”我说,那是实话。
“你也变漂亮了!”他说,这是恭维话,
“你要为了撩她,让车这么停着,我就告诉你师父!”阿雅在旁抱着胳膊,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林森吓了一跳,连忙发动车子,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他很害怕阿雅,在妖川的铁笼里,阿雅曾经发过一次很大的脾气,并且将他当做泄愤的沙包,又打又骂。
……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在行驶。
“需要几天?”我问林森,蜃岛位于海中,先将车子开到岸边,然后坐船,应该需要不少时间。
“不是太远!”林森说,车子忽然开进一个隧道,从隧道出来,眼前的景致忽然全都变了,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灰白色的沙滩,干净就像被吸尘器吸过一般。
我目瞪口呆。
“这里就是他们称作蜃岛的地方了!”阿雅说,朝我眨了眨眼睛。
岛上崇山峻岭,绿树成荫,路旁栽种各种奇花异草,走入其中,仿佛走进人间仙境。
车子穿过一片树林,在一个被棕榈树环绕的小院前,方才停下。
院门前早已经站了一只妖,黑色丝绸的衬衣,黑色裤子,十分普通的打扮。
看起来慈眉善目,面容和蔼,
但他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气场,似乎只要他站在那里,周围的一切就都跟着他一起,被送入了一种不能摆脱的静谧之中。
我们几个站在他的面前,也都不由自主的变的小心翼翼,不敢说话。
“参见封大人!”阿雅这样叫他,对他行礼的时候,脸上显出惴惴不安的表情,又是一个摄魂里面的大佬,象萧峰一样,传说中的青龙祭司。
“好久不见!”那人说,淡淡一笑,忽然将视线转向我。
“这位应该就是千凝了!”他说,我连忙又向他施礼,刚刚虽然已经跟随阿雅行过礼,但他的眼睛,却让我感觉害怕,所以我宁可再低一次头,也不想让他的眼睛看着我。
等我抬起头,他还看着我,只是那种表情很怪,是看着我,但似乎又不是看着我,好像是看着我,想起了什么人。
小院不大,两层六间的小楼,坐落在院子的西北角,一块两、三米宽一米多高的巨石,被摆放在院子正中的位置,四周一大丛一大丛的蝴蝶兰,白的、蓝的、紫的,让院子才看起来有了写生气,有一些花就放在石头上,看着好像从石头中长出来似得。
我和阿雅被安置在两个靠近花园的房间,正好门对门。
房子都是彩绘牡丹的天花板和朱红的地毯,古色古香的家具,看得出修建这栋房屋的人,对那些逝去的时光充满了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