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玉将包袱递给青黛,然后走到温怜馨面前,将这几日发生的事说给她听。
“奴婢跟着阮嫔娘娘去了慈宁宫见了太后,随后太后问了奴婢好些奇怪的问题。比如平时除了下厨,还喜欢做什么,女红如何等等。问完话,奴婢便被带到了后厢房跟大宫女洗翠同住。期间除过每日一早爬起来给太后熬药膳外,便没有其它事情。洗翠时常询问奴婢曾在何处当差,厨艺是在哪学的,家乡何处等等。依奴婢看来,只怕是在打探奴婢的底细。”
温怜馨越听越觉得此事蹊跷,却一时也不知这太后打的是什么注意,只得心中暗暗警惕。
“行了,你先下去歇息,这事我知道了,青黛传话给天衡,找人盯着太后那儿,有什么异动,及时禀报。”
两人应诺退出。
青黛送赤玉回了厢房,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青黛便起身离开,准备去御膳房寻天衡放在宫中传递消息的小太监。
正走到长春宫门外的转角处,突然一盆水从天而降,青黛条件反射的运起轻功闪身夺过,但还是被洒了几滴在裙摆上。
“啷当”一声巨响,一个铜盆摔在了地上。
“呀!”一声稚嫩的惊呼接踵而来。
青黛转头仔细瞧去,却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宫女正扑倒在地上,不远处摔落的铜盆倒扣着还在“嗡嗡”晃荡。
“你是哪个宫的小宫女,怎的如此毛手毛脚?”
那小丫头显然被吓的不轻,惨白着张脸,身上水红色的齐胸襦裙全是尘土,看上去好生狼狈。
听见有人训斥,小丫头慌慌张张的爬起来,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对……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不不,奴婢……奴婢是长……长春宫的,是专门伺候生病的采薇姐姐……”
见她手足无措,吭哧半天,才说出个大概,青黛皱了皱眉。
想来是大宫女生了病,内务府送来了个进宫不久的新人先伺候着。弹了弹裙上的水珠,青黛也不好和一个小丫头计较,便摆了摆手道。
“在宫里头行事,切记小心,你这般毛燥,迟早要出事。”
说罢也不再理会她,继续往御膳房赶。
小丫头见她并未追究,长长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她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小腿嘟囔。
“奇怪,刚才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到了,才一下摔了出去……”
就在她还在冥思苦想的时候,不远处的宫墙內,一个黑影探出脑袋,深深看了一眼离开的青黛,转身消失无踪。
等小宫女再次抬了水进长春宫,便看到阮嫔娘娘站在殿外的台阶之上。
小宫女一惊,慌忙跪地行礼。
“起吧,忙你的去。”
“是!”
见她从偏殿转角处消失,阮嫔对身边的宫女吩咐道:“去给太后娘娘回个话,就说事已办妥。”
宫女点头应诺,行礼告退后出了长春宫。
阮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转身回了寝殿。
太清殿,御书房。
夜天煜正在低头批折子,郭公公换了盏热茶端上来。
他瞧了眼沙漏,轻声劝道:“陛下,您已经看了两个时辰了,不如去花园里走走。”
夜天煜捏着朱笔的手一顿,又继续写起来。
收笔将折子放到一边,夜天煜将笔搁下,扭了扭僵直的脖颈,又端起茶盏,吹了吹滚烫的茶水抿了口。
正喝着,耳中突然传来轻轻叩击窗棱的声音,他端茶盏的手顿了顿,随即对郭公公吩咐道。
“去御膳房传个旨,晚膳摆在景阳宫。”
郭公公领旨退出殿外。
影一从窗外翻入,将一张字条呈上。
夜天煜扫了一眼,眼帘微垂,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身边的几个丫鬟都细细的查一查。”
影一低头拱手,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御书房。
放下茶盏,夜天煜眸中晦暗,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轻轻叩击桌面,许久,才深吸一口气起身离开太清殿。
得知夜天煜要来用膳,温怜馨命赤玉多备了些他爱吃的几样小食,又特地换了身蓝袖新制的宝蓝色粉领绣缠枝花纹的齐胸襦裙,衬得她更加粉嫩娇俏了三分。
垂云分肖髻上一套五彩宝石头面,加上精致的桃花妆,额间一朵桃花花钿。
只道:?桃花粉面娇颜俏,钗珠彩玉金步摇,眉扬眼翘春带笑,团扇半掩美人妙。
?青黛一边替温怜馨理着披帛,一边赞叹:“娘娘真美,一会儿陛下见了,定会看呆。”
温怜馨脸颊一烫,拿团扇去拍青黛:“叫你混说,连主子也取笑,真是惯得你口没遮拦的。”
青黛连忙躲闪,嘴里还调笑道:“娘娘饶命,可仔细别把妆蹭花了,咯咯咯……”
“小蹄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两人正打闹,外头传来了小太监通传的声音。
两人忙止了笑,青黛替温怜馨又理了理裙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殿去迎夜天煜。
她冲他嫣然一笑,轻抬小脚,步下台阶来,径自向他走去。她行走的姿态与旁人不同,步伐仿佛踩在音乐地节拍上,自然地摇摆中有一种韵律地美。
她走得柔媚风流,优雅中还有一丝矜持地高贵。
他站定不动,只呆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她仿佛从黑白的墨画中走出,带着令人炫目的色彩,身姿婀娜如风里摇曳的花儿,韵律优美。裙摆如绽放的花朵,将她的美一点点渲染涂抹开。
许久,他从痴迷中醒神,却见她已在他眼前,那么的近,歪着头给了他一个喜悦的笑容。
那笑容纯粹,乌眸里却好似闪过一道粉色的亮光,透出发自内心的欢喜,不禁让他的心情也雀跃了起来。
“馨儿……”
他的念着她的名字,透着浓浓的爱恋与疼宠,似潺潺的春水,将她裹夹其中。
她朱唇轻启,回应似的也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天煜……”
他们就这样,傻傻而立,痴痴相视,似将光阴看透,让彼此的模样,刻在灵魂深处。
许久,她拉起他的手,将自己的小手放进他的大手里。
他视线随着她的动作移到了彼此交握的手上,他第一次察觉到他们的手是如此的契合。
“陛下,怎的,你打算在殿外罚站不成?”
她弯弯的眼中含笑,小声的笑话他的呆样。
夜天煜听到他的调笑,突然猛的将她拉入怀中,一把抱起,惊得温怜馨忙去搂住他的脖子。
夜天煜大笑出声,三步两步便进了殿,然后坐在炕上,又将她抱在膝头,下巴磨着她乌软的发丝说道。
“朕记得上午来的时候,你穿的可是一件烟霞色的裙子,怎的又换了身?”
温怜馨顺势躺进他怀中,又左右扭了扭,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这才回他的话。
“陛下居然还记得,怎的,你还要管我换衣裳不成?”
夜天煜拍了拍她的臀瓣:“老实些,莫非想我此刻将你办了不成?还有,刚才叫天煜,怎的一转眼又喊起了陛下?”
温怜馨吃痛,狠狠瞪了他一眼。
“陛下名讳岂是能随意叫的,若是叫下头的奴才们听去了,指不定皇后斥责我不守规矩了。”
夜天煜皱了皱眉:“她又为难你了?”
温怜馨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他又在她臀上拍了一下:“怎的还替她遮掩起来了,早上那霉布做的夏衣是怎么回事?”
他不提,温怜馨倒险些忘了,却不曾想他倒是上心,还特地查了此事,心中一阵甜蜜。
“你知道啦?兴许是战事刚起,皇后娘娘想带头节俭,为天下做表率,所以便把库里的旧布拿出来了,反正是宫人的衣裳,也不打紧,多洗洗晒晒便是。”
夜天煜扬眉惊疑:“呵,朕的爱妃何时如此通情达理了?”
温怜馨撇撇嘴直言不讳道:“你眼中我是那等不讲理的?嘻嘻,不过此事我觉得有些蹊跷,原想看看是不是另有隐情,倒是让你先入了局。”
夜天煜勾起她的发丝在手中把玩,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哦?何局?”
她向后仰了仰头,将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乌黑如宝石地眼睛看着他眨了眨。
“以皇后娘娘的稳妥性子,明知我是个不肯吃亏的主,怎的还在这节骨眼上送这么一匹衣裳来,岂不是指望我跳起来闹腾?但转念一想,这么浅的布置,只怕是个明眼人都瞧得出她是针对我,便是这衣裳送过来了,打着节俭的旗号,我也要将这口气咽下去,若要闹,便会惹了你厌弃。只是,她定然也讨不着你的好呀,还显得她小家子气不堪为国母的气度。”
夜天煜认真的看着她一张一合的粉唇,也不知是不是听进了耳朵里。
“所以……”
刚要继续,他的脸便开始离她越来越近,她意识到这家伙完全在走神,气呼呼的偏过头,让他的唇落了空,她却转脸一口咬在他的脸颊上。
“嘶!”
夜天煜轻呼出声:“馨儿莫非是属狗的不成,怎的还咬人。”
温怜馨得意洋洋的抬着下巴哼哼。
“哼,叫你不仔细听我说话!”
他无奈叹气:“美人在怀,软玉温香,叫我如何不想入非非?”
温怜馨听罢作势起身,却被夜天煜压回了怀中。
“罢罢,你继续说,我不走神了便是。”
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好处,怎可轻易就放弃?
他又拢了拢她的身子,将她搂得更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