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无语,墨子言抬头发现梁梦仍旧站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怎么?”
“为什么不杀了他还反倒要帮他立功让他将功折罪?他不是武兆的大将军吗?杀了他对方军心必然大乱,对我们岂不是更好。”
他看着她戴着铁面的眼中露出的无限杀意,心中微软,嘴上却仍旧冷冷的道:“武兆兵马骁勇善战你是知道的,他们军中像方建义这种人也不在少数,随便一个普通的将军拉上来都能代替他的位置。在战场上杀了他或许能够动摇他们的军心,但对于他们国内的军队却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的。所以,与其现在就杀了他,不如让他占着这个位置回国再折腾一番。他这个败将必定不甘心就这样被拉下马,而国内其他将领肯定也想趁此机会踩他一脚登上他的位置,这样一来他们朝堂上就有的乱了,总比他一死武兆皇帝立刻就提拔个其他将领上来的强,万一找了个比他聪明的人上台那我们岂不麻烦?”
梁梦听他这样一席话才明白了他的用意,不禁咋舌,这人心思真是百转千回。
“那……当初在战场上也是有意放他走的?”
“当然,不然就凭他那点儿残兵败将还当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能从我数十万大军包围中逃脱?”墨子言不屑的说道。
“可是……粮草……”
“他烧的只有包裹在外层的一部分是我们当时从他们那里得来的粮草,其他的……蒿草而已……你不会真以为我会拿自己几十万大军的粮草开玩笑帮他立功让他重回军中吧?”他说着嘲讽的牵起了嘴角,眼中颇有些戏谑的看着她。
“我……”梁梦有些尴尬无语,她一心想着要杀了那人才好,竟没有注意到粮草有诈,还真以为他就放心大胆的让人烧了自家粮草呢……
而座上的墨子言看着她尴尬的神情心中越发柔软,那方建义就是当初潜入晁国的那支武兆人马的首领,对容靖安下手也是他亲自示意,她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保持清醒服从命令没有将他一剑杀之而后快已是难得,一时没有想通其中关节也是情有可原。
段成这时从一旁倒了杯茶递给了他,墨子言颇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
“嘿嘿……殿下以前交代任务从来不解释,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而且还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怕您口渴,给您倒杯水!”
秦笙在一旁憋红了脸,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声来。墨子言的脸色则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要不是梁梦在场估计他现在就要命人拔了段成的舌头了。
梁梦并没有将他们的对话放在心上,将事情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又想了一遍,彻底明白了墨子言的用意。
方建义此次战败逃出后必然不甘心,定会前往青岐山方向与那十五万武兆大军汇合,试图夺下天金矿。然而他刚刚战败,看到青岐山的“无数”兵马纵然想到其中可能有诈也会心有余悸不敢贸然出兵。而就在他犹豫之时,自己国内又传来了诸城被夺,速回救援的消息。天金矿固然重要但能不能拿下还未可知,而国土此刻却是当真危急万分,他再怎么觊觎天金矿也不得不先回国救援。可是在武兆这种极重军功的国家他一介败军之将一旦回国必然要面对巨大的压力,很有可能就此倒台一蹶不振,所以他一定要先立下一件足以将功抵过的军功才有可能保住地位,而烧了他们三十万大军的粮草再联合国内大军围困将他们一举拿下就是最好的方法。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逃离墨子言给他布下的局,他的一举一动尽在他掌握之中,从未逃脱。
想到这里梁梦不得不佩服墨子言的思虑周祥,这样一来不仅天金矿所在有假的消息没有暴露,仍旧能够起到迷惑敌军的作用,那十五万武兆大军也在数次的来回奔波中消耗了大量体力,一时半刻恐怕都难以恢复过来,只要他们找准时间出击,对方定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想通了其中关节的她赶忙沉声道歉,说不该怀疑殿下决策,此后定当鞍前马后唯首是瞻为殿下效犬马之劳。说完便转身回自己帐中去了,没有注意到身后墨子言的脸色难看之极。
段成赶紧借口说伺候他新主子便追了出去,秦笙未免殃及池鱼也行了个礼守到帐外。帐中的人紧紧握着手中茶杯似要将它捏碎一般:谁要你鞍前马后唯首是瞻!谁要你效什么犬马之劳!可恶!
梁梦刚刚回到帐中没多久就接到了出兵的指令,墨子言命她率两万轻骑赶往方建义逃跑的方向前去骚扰从青岐山赶来的十五万武兆大军。
一万轻骑丝毫不掩饰自己身形随梁梦一起来到了武兆大军一箭之距以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并不做任何攻击的动作。武兆大军虽然只见一万骑兵在前,但已经在庸平关吃过大亏的他们恐防其中有诈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两军对峙阵前谁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武兆大军正莫名间,只见那一万骑兵纷纷从马背上拿出了锣鼓铁锅等物,扬手就敲击了起来。一时间各种纷杂的噪音不绝于耳,混合在一起吵的天翻地覆,扰得武兆军中一阵恼怒,这才明白过来他们的意图,摆出阵型便要追击。奈何那一万轻骑机动性极强,一看他们有追击的架势即刻收起锣鼓就打马后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方建义在军中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心思微动,向率领这支大军的扬威将军说晁军狡诈,派出送信的信使可能也会像之前庸平关中那样有去无回还被人利用,不如还是他亲自率人将战报送出,以尽快和国内取得联系,里应外合将晁军一举拿下。那扬威将军本就对这害得他们东奔西跑的败军之将多有不满,但碍于他的军阶比自己高却又不得不听命于他,此时见他自己要走自然乐得如此,眉开眼笑的就将他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