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快马回到营中时已近子夜时分,墨子言抬头看了一眼跪在下方交回披风等物就准备汇报军情的段成开口问道:“她人呢?”
“……她……独自回城了。”
“你说什么?”
“她……在城中无意听到有人诋毁容宗主,应该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身边一阵风声掠过,墨子言抄起下人手中的披风就奔出了营帐。段成赶忙起身去追,却见他一路狂奔至马棚前牵出赤雪当即翻身上马。平日里一马不侍二主的赤风弩今日却格外听话,前蹄一扬即刻向着仓同镇的方向奔去。
“殿下!殿下!”段成在身后急的大叫,随手牵过一匹马就要跟上去阻拦,却被一旁跟出来的秦笙伸手拦了下来。
“老大!殿下不能去啊!他……”
“阿成!”秦笙打断:“殿下这些年过的够辛苦了,就让他任性一回吧……”
“可是……”
“他若真要做什么,你去了就能拦得住吗?”
“我……”他牵着马缰的手终于缓缓的放了下来,是啊……殿下要做的事,谁能拦得住呢……
秦笙看向墨子言刚刚离去的方向,眼中不知是喜是忧。
皇上,如果是你的话,也会让他去的吧……
赤雪快马疾奔,在暗夜中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般驰骋在去往仓同镇的道路上,而此时的梁梦正倚靠在一棵树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从一更宵禁前出城到现在她已经跑了两个多时辰,此刻实在是累的不行,只能停下来歇一歇。
她借故离开队伍后就一路疾奔了回去,借口主子的东西丢在了城里派她回来寻,城门口的守卫记得她,并没有过分为难就放她进去了。
这半日她找到了三个中午在城中吃饭时遇到的武将,因为怕引起骚动破坏墨子言的计划所以并没有直接将其击杀,而是给他们的酒杯茶盏中加了一些好料,在暗处看着他们喝下去后就离开了。其中两个聚在一起小酌的人她用的是“醉眠”,服下后两个时辰就会开始神志不清昏昏欲睡,形如酒醉继而一睡不醒。另一个在妓。院。寻。欢作乐也就是大骂“狗屁玉陌宗主”的人她用的则是“情欢”,服用之人死后看上去会如同纵欲过度暴毙而亡。
其实玉陌传人虽善医术药理但一般不大制作伤人的毒。药,只有在情非得已之时才会做出极少的一些只够当时使用的剂量,但容靖安自从她在赤陵城险些被人一刀刺死还被发现身份后就开始研制这些东西了,从可以使人即刻暴毙的至阴之毒到杀人于无形的各种延期发作的毒。药,还有她之前弹到几人身上化为粉末的“梦遥”都是他那段时间的作品。
“梦遥”是一种弹开后近乎透明的粉末,极其细微,肉眼难以分辨,只有在遇到陌香散时才会发出淡淡的微金光芒,而这种光芒也会在一个时辰后逐渐消散。这是容靖安在那次烈焰突然惊走,他遍寻梁梦不见后特地制作的,让她无论如何也要带在身上,说这样的话无论她走到多遥远的地方他都能照着痕迹找到她。现在她时刻将这弹丸带在身上,有时还会刻意打碎一两个沾染到衣服上,但是那个说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的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梁梦在树下喘着粗气咬了咬牙,今日四人还剩最后一个,如若不是时间不够眼看宵禁便要开始她一定要将那人也找出来杀了不可!不过没关系,反正早晚而已,那张脸已经牢牢的印在了她脑海里,终有一****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她并不知道正是因为最后一人没有杀成所以日后城内查案时才将“几人曾于午时同赴某酒楼用饭,邻桌有两户逃亡途中的商贾人家”这一重要线索忽略了过去。所以,有时正是巧合引导了日后事情的走向,导致了最后的成败。如若查案人员没有将这条线索放过去很可能便会抱着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念头将两家富户连根拔起斩尽杀绝,这样即使不能将晁国安插在他国内的暗桩全部拔除,但对对方来说也绝对是个不小的损失。而拔除过程中如若走运发现了蛛丝马迹,就很可能会发现晁国这多年以来的布置,他们应付起来也就会从容的多,不会像之后短短数年间损失了近半国土,最终难挽败局,一朝倾塌。
并不知道自己走运的梁梦稍作歇息后便又向着大军所在的方向奔去,她从昨天傍晚开始就没合过眼,这一日来又不停的在各处奔波。特别是离队后就没有了马匹只能徒步前进,因为怕赶不上大军拔营,出城后便又是一路狂奔,奔至寅时她已经两眼发晕有些看不清前方道路了。
昏昏沉沉间,只听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脑中顿时一片清明,在路边装作夜间赶路的行人,但一手却紧紧握住腰间长剑,眼睛半眯,在夜色中努力分辨前方来人。
马蹄声越来越近,前方身影也渐渐清晰,白色骏马身形挺俊奇快无比,四蹄间隐约的赤色看上去就如同踏着烈火而来。马背上一抹月白色人影,身形修长,墨发飞舞,恍惚间正是……
“靖安……”她握紧长剑的手缓缓松开,出神的看着前方来人。
那人快马奔至近前,马匹尚未停稳就猛地翻身而下,紧紧抓住她两条手臂就是一声怒吼:“你疯了吗!”
吼声震耳欲聋,吓得梁梦一惊,这才回过神来看清眼前之人。
“殿……下……”又惊又吓之余她一时间也忘了行礼,愣愣的看着他嗫嚅着吐出了这么两个字,刚说完就反应过来于礼不和,膝盖一弯就要跪地行礼。
墨子言愤怒的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不许叫我殿下!不许给我下跪!”
梁梦两眼直直的看着眼前之人愤怒的神情,眼神中有疑惑,有不解,有探寻,似乎想从他的双眼看到他的心里,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低下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