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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片翼之鸟

一个神色落寞的少年仰躺在海边的石崖上,一身衣衫破破烂烂,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目光无神,两颊凹陷,似是长时间未曾进食,一副快要饿死的样子。

“要结束了吗,我短暂的一生。”少年绝望的想着。

海上风浪剧烈翻涌,雨水倾盆而下,却仍是被狂风吹得横飞。

就在这时,一艘黑色大船,摇晃着驶向了这座海岛——今日的风浪实在太大,必须找个位置停靠,等待风平浪静。

站在船上的不辞冰雪一边施展着元术,使雨水不能沾身,一边欣赏着怒海狂涛。

他看了看海岛,似乎雨幕之中,海岸石崖上有个人躺着,于是运转灵魂咒术,聆听四方灵魂鸣响——怒雨狂风,不安的海浪,沉入海底的鱼;还有,崖上一个绝望的灵魂,的确是个人!这等暴雨天气,这种情绪,他明显是在等死。

指挥着船靠向了石崖,不辞冰雪纵身一跃,跳到石崖上。只见躺在崖上的少年奄奄一息,没有任何反应。

不辞冰雪背起少年,跳回船上,急忙跑入舱内。

..

当少年再次醒来之时,迷迷糊糊的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后艰难的撑着床坐了起来。

“这是哪里?”他从没有坐过船,并不知这里是船舱内部,朝按着透明玻璃的小窗口向外望去,看见窗外翻涌不止的海面,“这就是所谓的船里吧,我还没有死啊。可是……”

舱外的不辞冰雪察觉到少年苏醒,去端来一碗鱼汤开门走入舱内。

“你醒了?先喝了这碗鱼汤,你这一副快要饿死的样子,真是难看,就算意外漂流到荒岛上,为什么要放弃求生,不放弃生命总有机会回到原来的地方,今天不就来了我这只船吗?说实话,你的做法令我看不起。”

“回到原来的地方吗?……已经回不去更不能回去了。”少年低头坐在床上,新换的灰衣穿在憔悴的他身上,就像病服一般。

不辞冰雪皱眉,莫非这少年是亡国流民?发自灵魂的绝望之音之前穿过重重雨幕狂风,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怎样的悲伤在笼罩着他的心?

“你死不要紧,你要是故意死在我船上可就不仗义了,先把鱼汤喝了吧。”不辞冰雪递上鱼汤。

少年想了想,接过鱼汤,慢慢喝了下去,鱼汤暖暖的从咽喉流入腹中,心也似乎暖和了一些。他已经几天不吃不喝了,而这段时间在荒岛上所吃的各种东西更是让他不愿想起。

看着少年喝完鱼汤,神色也稍有舒缓,不辞冰雪继续问到:“你叫什么名字,多少岁了?”

“我叫殷空,十八了。你不用管我,等到下一个岛屿,把我扔下船就好了。”殷空心不在焉的说着。

不辞冰雪抓起他的衣领,斥到:“比我大啊,却任性得像个孩童。你以为自己的生命是什么啊,可以随意丢弃,多少人想好好活着却躲不开死亡,一个人的死又会牵动多少人的心,你的家人,你的朋友呢?我不知道你的故事,可就算他们已去了另一个世界,放弃生命的你,阴阳两世皆不能得原谅。你若敢死,我便将你的灵魂镇封在我的剑上,永世不得超生!”

少年无动于衷,开口说到:“你可曾听过这么一个传说——古时候,有一位国王,英雄无敌,征战四方未尝一败,手持宝剑,可与神灵抗衡。然而在一次与众神的战斗之中,他不幸的失去了强健的右臂,从此再也无法使用自己那把战无不胜的宝剑。王者必须是强大的战士,不能是残缺之身,这是他们国度的法则,人民的信仰,任何伤残之人,都会失去原有的地位,那位国王也不例外,他被赶下王位,坠落成平民。”

不辞冰雪看着浑身上下虽然瘦弱不堪却完好无损的少年,不解其意,他来自传说中那种古代国度?

殷空将腿伸出床边,坐在床沿,转头盯着不辞冰雪,问到:“若你失去右臂,再也拿不起手中之剑,你会如何?”

不辞冰雪伸出左手握拳:“失了右手,我还有左手,纵然左手笨拙,也只是因为用的少,只要肯下决心苦练,左手也可磨练出高超的剑术,岂能因失去一臂就轻生?”不辞冰雪针殷空年前后所说做了回答。

“是啊,你就算失去右臂,左臂也是能挥剑的……为什么是这样的,如果我还能……”殷空居然更加落寞了。

“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残,却尽说些失去右臂的丧气话。”不辞冰雪有些恼怒。

殷空站起身来,对不辞冰雪说,你看着吧,看过之后就会明白。

他慢慢走到舱门前,推开门走了出去。

跟在后面的不辞冰雪看着他高挑而单薄的背影走入狂风暴雨之中,有些担心的跟了出去,正要运转元术为他挡开雨水。

少年侧身对不辞冰雪伸出手掌:“你什么也别做,静静的看着就好,待会儿不要嘲笑我就好了。”

不辞冰雪散去元子,疑惑的看着殷空,他到底要做些什么?

只见殷空单膝跪下,嘶喊着,浑身青筋暴起。

他的背部,有一处突然隆起,片刻后便撑破了衣衫——那是一片有白羽点缀的漂亮黑色羽翼,足有两米多长,尾端的翎羽修长而优美,但很快便被雨水打湿。

不辞冰雪看着这漂亮的羽翼愣了一会,长有翅膀的人?随后他才注意到重点:只有一片左翼出现在殷空背后!

殷空大喝一声,一跃而起,目光直视苍穹,不辞冰雪清晰的听到他灵魂的高歌,一曲满怀凌云念,只欲冲上九重天!

用尽全力跳跃而起的殷空猛力挥动着单翼,然而只有一片羽翼,怎能飞翔?扇动翅膀的他不甘的在空中旋转扑腾了几下,手伸向天空却离天空越来越远,仰面坠落在甲板上。他痛苦的向右翻身,趴在地上,在狂风中沾满雨水的羽翼让他活像一直落汤鸡。

“啊!!!!!!……”殷空嘶喊着,拍打着甲板,“天空,苍穹!我的故乡!我这副姿态怎能回去!为什么剑士失去右手还可以挥剑,而我失去右翼却无法飞翔?”

震惊的不辞冰雪看着在暴雨中挣扎的少年。

怎奈此身残片翼,雄鹰坠落尘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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