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冰雪无言的走到殷空身旁,看着这个不知经历过何事,从何方而来,背生双翼仅存片翼的少年。
他从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人存在于世,但看着他想要直上九霄却只有单翼,扑腾坠落而下的姿态,任谁都能感受到他的深深的痛苦与不甘。
就是这样一个人,流落在原理故乡的荒岛,也不知尝试了多少次展翅,又多少次狠狠的摔在地上痛得爬不起来,而绝无可能再次飞翔高天,回不了他口中那个天上的故乡。不,就算能回去,他又怎么在同类之中生活下去?不能飞翔的他,就像传说中断臂的国王,早已失去了自己的位置。他一定是一个人在孤岛呆了很久,渐渐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才选择躺在海边石崖上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吧?
不辞冰雪躬下身,伸出右手,注视着殷空,一个字也不说,眼前这个灵魂之音变得嘈杂不堪的少年需要平复情绪。
殷空终于还是自己爬了起来,却没有握不辞冰雪的手。
他默默地低着头走回舱内,埋头蹲在墙角。
……晚饭过后
“你还是打算找个地方自生自灭吗?”不辞冰雪擦了擦嘴,终于开口问到。
“放心,至少不会脏了你的船。”殷空吃过东西,脸色好了些,看起来有了些精神,但内心依旧如死灰一般。
“我很羡慕你。”不辞冰雪微笑着说。
“羡慕我?”殷空不明白,他这么一个失去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最喜欢的能力,连故乡都不能回,想见的人都不敢见之人,哪有一丁点值得人羡慕?生命对他来说已成了无穷无尽的痛苦,全世界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一般。
“你难道不知道吗?”不辞冰雪指了指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从来都不曾飞翔过,而是在地上一步一步,慢慢行走,活到今天的。我不曾飞过,却也能感觉到你的痛苦,但我想,就算我这个普通人,失去了赖以为生的双臂,也是要坚强的活下去的,纵使美好破灭,昔日不再,也该死在寻梦的旅途中,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不是太过草率了?现在,你仍然比世人多一只美丽的翅膀啊!若能在心中带着这份骄傲活下去,哪怕没有翅膀,只有双脚的你,也可以比别人跑得更快站的更高!可只是失去了原本就比别人多的东西,你就活不下去,你的内心,太过脆弱了,仅仅是个一疼就哭的孩童。”不辞冰雪说完就走,不给殷空回话的机会。
殷空将自己关在房内一天一夜,终于走了出来。
外面已经风和日丽,初升的朝阳有点刺眼,他伸手遮挡着眼前的阳光——真温暖。
前方,不辞冰雪聆听着殷空重新平静的灵魂之音,翻身跳下船栏,背对着阳光,向殷空伸出右手,微笑着说:“欢迎在这世上重生!坠落凡尘的折翼天使,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殷空看着轮廓染上金光的不辞冰雪,愣了一下,双手插在胸前,岔开双脚站立:“哼!竟敢说我弱,来打一场吧!打得你满地找牙!”
不辞冰雪愕然,随后哈哈大笑,拳掌摆开架势,勾了勾手:“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实力!”他要帮殷空打散心中的郁气。
“你最好还是拔出剑来。”殷空伸出手掌成爪形,湛蓝光影浮现,形如鹰爪。
“不需要。”不辞冰雪摇摇头,双手周围元子聚敛,形成两道赤色锋芒附于手上,渐渐凝聚,犹如实体。
“哦,有点意思,那我可要上了!”说罢,殷空脚下轻点,便如离弦之箭,身躯射向前方,朝着不辞冰雪就是一爪抓去,他没有使出全力,以防真的伤到对方。
“不错的速度!”不辞冰雪左手格住鹰爪,未退半步,同时右手猛然向殷空刺去,直逼面门。
殷空一歪脑袋,身子与地面水平,在空中旋转着连连出爪,却被不辞冰雪尽数挡住。
殷空左爪一推,后跳而出,他已经对不辞冰雪的能力有所了解,这是一个不输给自己的少年,真是意想不到。他嘿嘿一笑:“看来还真是有得打嘛!”
“彼此彼此。”不辞冰雪显得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那我可来真的了!”殷空再次前冲,突然间,便闪身成了三道人影,对不辞冰雪左右包抄而去。
分身?不对,这是一种玄妙而疾速的身法。不辞冰雪也认真了起来。手足并用,不断腾挪格挡,且战且退,跳上桅杆的横木之上,这殷空身法虽快,若是立足点缩小,看他还能不能一身化三身!
殷空追了上来,越打越兴起,背部衣衫隆起,长长的独翼破布而出,在横木上身法非但没有减缓,三个人影更是化为了九道,仿佛能滞空一般,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不辞冰雪,很快就突破了他的防御,一拳将他打下桅杆。
殷空轻轻跃起,一个旋身,射出一圈翎羽——他要在不辞冰雪将落地的地方画个圈,等他坠落,以示胜利。
不辞冰雪在空中一个翻身,足尖轻点擦身而过的翎羽,再次飞身而上,冲向殷空。
二人在空中又对了几招,殷空却突然翻身扑腾了两下,坠落下去,勉强翻身站稳在甲板上没有摔倒。
不辞冰雪也落在甲板上立定,却见殷空在发呆。
“怎么了。”
“刚才打得太投入,我忘了自己已经没有了右翼……”殷空面无表情的道。
“这……”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情会不会再次低落?不辞冰雪有些担心。
殷空抬起头,咧嘴一笑,剑眉星目神采奕奕:“不过打得很开心!两年了,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还真正活着!”
不辞冰雪放下心来,面前这个悲运的少年,已经真正活了过来。成功挽救他人的感觉令不辞冰雪感到愉快和如释重负,伸出右手:“再次欢迎来到人间,折翼的天使!”
殷空握住对方的手,笑着摇头:“能不能别这么叫我,这让我觉得有点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