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你来……”白露已经听出来她的意愿，“是想问问父母的下落？或是以往的宿敌，寻个方向去查？”
沈竹嫣点点头：“如今他们二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唉……”
“要说宿敌，沈怀谦这个名字你在江湖喊一声，八CD是想杀他的人。”白露摩挲着面前的青瓷茶杯，指尖微微划过纤薄的杯口，苍雁用眼角瞥着，这一下一下，却似乎在挠他的心。
“听说你被上次那藏金阁小子刺了，不就是因为沈怀谦么。”她意味不明地笑起来，盯着沈竹嫣好一阵端详，“看来下手不重，如今已好得差不多了呀。”
“你倒是消息灵通，不知是如何知道的？”
“死在树下的姑娘，叫叶诗。她可不是什么普通草寇，你也真是不长眼，怎么就把毒针扎进她身上了。”纳兰白鹭抬手将碎发别向耳后，“现如今你义父可不只是江湖正道的素敌，恐怕官家有些人也得而诛之。”
“对了，”她想起了什么，从腰间掏出那块碎玉，“我在谷中捡到了这个。”
纳兰白鹭缓手接过，端在手心仔细查看，许久，像是发现了什么，“将你身后那卷书拿来，”她抬手点了点苍雁身后，微微笑着。
苍雁老老实实地放下茶杯，在身后的书架里拿起她要的那卷。
那卷书上画满了各式各样的图样，她手执着碎玉，利落地翻开其中一页，指给沈竹嫣与沈苍雁看：“喏，这便是了。”
“玄决教？”沈竹嫣一字一字念出那纸上写着的东西来，“我怎么没听说过？”
白露把玩着那碎玉，爱不释手：“这玩意儿上的花纹尽管断了一半，但还是能看出来这上面雕刻的就是玄决教的图腾。玄决教位于西域，教中弟子多是女子，若干年前曾在中原闯出过一些名堂来，芙蓉剑史涞、游扬七鸣剑游大夫子等等英雄豪杰，皆折损在她们手上。然而，本以为她们会进而扫荡中原，可居然见好就收了。这让一群霍霍擦掌等着除魔卫道的正派人士坐不住了，竟然自己送上门去追击。可惜啊可惜，都是自不量力。这群人里，就有当年意气风发的沈怀谦和我爹。”
总算听到义父的名字，沈竹嫣竖起耳朵。
“虽然未能如愿铲除这人人口中的‘魔教’，但爹与沈怀谦也算不辱使命，重创了教中一位护法，凯旋而归。呵……”她突然冷笑一声，“也是可笑，玄决教护法单刀赴会，他们却两个打一个，本是打赢了也不光彩的事情，却弹冠相庆好不乐哉。”
“因此便结下了仇？”
“不止。魔教不仅损了一位大员，教中奉为圣女的日月图兰，因沈怀谦雄姿英发竟也跟着跑了，奈何沈怀谦意志坚定，她始终不得志，最后在中原销声匿迹。新仇旧账，魔教自然不能放过他。”白露将那碎玉依依不舍地还给沈竹嫣，“所以他们上门找麻烦，我看也不稀奇。”
“那……”
“你们可见过，那群刺客什么模样？”
“十二个人。黑衣，黑刀。”沈苍雁眼观鼻鼻观心，将自己所见精炼为八字。
纳兰白鹭挑了挑眉：“玄决教教众的武器中，便也有黑刀。他们教坛在西域，若他们撸了人立刻回去，恐怕也得耗上十天半个月。”她合上书卷，“可若是带了人，决然快不过你们轻骑。若从巴蜀取道，直取宁戎，或许能在蒲昌泊前截到他们。”她顿了顿，“只不过……他们人多势众，武功又诡谲怪异，恐怕，你们也不是对手。”
“那、那我该怎么办？我该如何去……”沈竹嫣懊恼地一锤桌面，面前的茶杯倾覆过去，茶水洒了一桌。
“上回你从东剑拿走的石头，下落如何了？”她拿起火炉边干净的丝布，覆在那滩泼洒的茶水上。
“那石头……”她大吸一口气，江湖传言里的那块石头，谁若拥有便有如神助，能使武功精进百倍，若有了那石头，何愁打不过那些混蛋。只是……只是义父与白露不是都说过，那石头是假的吗？
“真玉佩叫做莲阴佩，说起来也真是荒谬，藏珍阁里的假货明明与真货大不相同，只因为见过的人太少。这玉佩丢失年头太久，再找回时阁中的元老要么不再过问世事，要么早已死去，而剩下的一些，为了光复东剑，也罔顾了本心，让那假货轻易进了门。”擦干净案几，她依旧不缓不急地说着，仿佛那是件遥远的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我听说，东剑有一个专门验玉的模具。”
“是有，但那模具，必然做了手脚。如此粗浅的道理便不用说出来了。”白露扁了扁嘴，“可惜，这掌管着模具的元老，姓慕容。”
慕容？她联想起自己的生母慕容英。
“没错，正是慕容英的父亲，你我的外公。若你去找他问个明白，恐怕也只有下九泉了。”她掩嘴笑了起来，声音如铃儿般刺耳。
“你笑什么？”沈竹嫣皱起眉头。
“我笑你傻。原本那石头虽然是假的，但也总能唬住不少人，何必给他人做嫁衣裳。”白露为二人续上茶，“总好过如今真的莲阴佩同你义父义母一般下落不明，后继无力得好。”
“白露，你能不能别说这些风凉话。”竹嫣瞥一眼苍雁，他脸色已变，连忙出声断了白露的话。
纳兰白鹭却没说话，手在案几上轻轻拍了几下，两重两轻。沈竹嫣正疑惑她此番举动为何，只听咔塔一声，她面前竟跳出一个暗格，抖落出一把古旧的钥匙来。
“这便是慕容外公院子的钥匙，他过世多年，又因为女儿的叛逃，那院子早已没有当年的精巧华典。我也不知那院子中有没有你要找的东西。那地方破落不堪，你若有求你便去，我可不想沾染了不干净的灰尘。”
“灰尘？”收好钥匙，沈竹嫣低头笑了出来，“可你袖脚还粘着红色的香粉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