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张黛阳一反常态,请技术B组全体成员去吃郊区的一家很有名的自助火锅。陈友汕很捧场,帮着撺掇大家都参加。最终,加上张黛阳和李婉凝、技术B组全体成员,一共去了7人,只有邱焱一人没去。宁晓爽本来也不想去,但是一听到火锅就走不动道的她最终还是没能摆脱美食的诱惑,甘愿屈就美食的奴隶。
张黛阳订了个包间,大家可以安心放置随身物件、有服务员帮忙看管。这里的菜品琳琅满目,也很新鲜诱人:有小龙虾、生蚝、鲍鱼、生鱼片等海鲜,也有哈根达斯、提拉米苏、起司蛋糕、乳酪等甜点,有土耳其烤肉、咖喱蟹、味增海鲜汤等海外特色菜,也有鲜榨果汁、现磨咖啡、清茶、红酒等各式饮料。大家沉浸在挑选美食和享用美食的快乐中,整个包间都被火锅沸腾出的水蒸气和欢声笑语熏染得暖洋洋。
张黛阳虽然是今天的买单人,但是他自己却没有过多地进食。他表面乐呵呵,但笑容满面也遮掩不住眼角的疲惫和失落。他是想通过和大家在一起欢乐而消磨自己下班后的时光。他还不想那么早就回去,不想一回去又要看到那个自己不愿看到的人。他看着大家吃、玩得那么开心,自己也能被感染到,心情就会好很多。当然,他不敢看宁晓爽,她的存在对他而言依旧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但是她没有错,不仅没错反而还是帮助了他,但是让他真正能在心理上接受她的“贡献”还需要一段时间——至少目前,他还得继续回避她。
宁晓爽也是心事重重。她不知道自己能瞒魏其嫣多久,也许对方刚离开自己就能找到反驳自己的证据,也许对方很快就要跟自己“污蔑”的敌人开诚布公。宁晓爽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不一口咬定说不知道,为什么不宁可什么也不说也别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即使是自己讨厌也陷害过自己的人。她也不敢接近张黛阳,她不能保证对方没在生自己的气,也许自己跟他这辈子都要这么别别扭扭地共处下去吧?
宁晓爽的座位离张黛阳有些距离,离李婉凝她们倒是挺近。有李婉凝在,赵安安跟白露薇也不像平时那么腻歪,而是优先选择跟李婉凝的互动私语。白露薇有点落单的失落感,于是自然而然地跟宁晓爽近些。在拿菜的过程中,白露薇跟宁晓爽聊起来,首先话题自然是白天见到的张黛阳夫人。
“晓爽姐,你发现没,其嫣姐的衣服和包包都特别漂亮、特别大牌!那个包,我上次在免税店就要买,可惜信用卡已经刷爆了,好遗憾!”白露薇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对魏其嫣的欣赏,“你看其嫣姐多漂亮、人多有气场,我们这些人真是连她的小指头都比不上。”
宁晓爽不想听她叽叽喳喳地说些让自己心烦意乱的话,尤其她还老提魏其嫣,让自己更容易分神。这不,就在宁晓爽涮火锅的时候,白露薇说了什么让宁晓爽分神,后者差点把还带着血丝的肉卷塞嘴里。宁晓爽有点不耐烦,明明自己跟魏其嫣没什么关系和交情,何必非要听到有关她的那么多评价?
突然,宁晓爽心里一动:也许,今天就是个机会,可以把谎言变成真的?于是,趁着跟白露薇一起拿水果的时机,她开始跟白露薇有意无意地透露一些本不该告诉他人的话。最后,宁晓爽“补充说明”道:“你喜欢其嫣姐吧?那你就别把这些话继续传下去。其实我偷听到李婉凝说这些话,就该把这些话都烂在肚子里、不该告诉你,可是看到你这么喜欢其嫣姐,我真心想告诉你更多实情。”
白露薇听傻了:“怎么会呢?其嫣姐那么漂亮、那么亲切可人,怎么会是女同?还有,你说是婉凝姐说的?那可信度还是差很多,婉凝姐喜欢夸张、喜欢追求叙述的效果,她说话你只能信1/3!”
宁晓爽坚决不改口:“就是李婉凝说的啊,她也不是什么话都胡乱说的。一般关系到张经理,她的言论还是挺有可信度。”
白露薇有些懵,她还不是特别清楚张黛阳跟李婉凝的关系,也不是很了解李婉凝对张黛阳的感情。但是说到今天见到的美人,她无法理解那么美艳、那么女王范儿的魏其嫣居然是个les、女同。按说这么美的女人嫁了个这么好的老公,而且家庭和睦幸福,应该是令所有人都艳羡,但是这一片风光的背后却有着这么惊天动地的奇闻。
接着,乘着单独跟李婉凝在一起的时光,宁晓爽把刚才跟白露薇说过的那番话又跟李婉凝念叨了一遍,这次,“谣言制造者”成为了白露薇。显然,李婉凝也是知道白露薇的八卦本性、而且她做梦也没想到宁晓爽有一天居然也会制造谣言,于是压根没怀疑宁晓爽的动机。但是,李婉凝还是很注意保护张黛阳,于是提醒宁晓爽:“这些话你就不要再告诉别人,露薇那边你也提醒一下她,别让她到处说,坏了张经理的名声。”
宁晓爽点点头。自己需要做的事,已经做完。
乘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李婉凝没有再吃东西,而是四处寻找外出半天不回来的张黛阳,最后,她在地下车库入口处找到了张黛阳。张黛阳看到李婉凝很惊讶,问她怎么找到这里,她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
李婉凝笑笑:“咱俩之间恐怕有磁场,因为我感到有一股力量在吸引我来这里,而且刻不容缓。”
张黛阳笑。
李婉凝想到刚才宁晓爽告诉自己的事,觉得还是需要跟张黛阳证实一下,但是,她不能单刀直入地说,不然万一张黛阳不自知,还会认为是自己诽谤他的妻子。于是,李婉凝委婉地问:“张哥,您跟您妻子的感情一直很好吧?”
张黛阳的笑容消失了。以往,每逢有人想从自己这里挖掘一些自己的隐私,他总能掩饰得天衣无缝。但是自从他得知妻子的事,他就不想再在有些女人面前维持自己刀枪不入的形象,自己表现出脆弱的一面,有助于让自己获得对方的安慰和关怀,从而也就能弥补妻子在某些方面的缺失吧?
李婉凝看出张黛阳的失落,感到宁晓爽也许所言不假。她往张黛阳身边挤了挤,声音虽然小,但是距离他的耳朵很近,所以反而能让他听得更清楚。她的声音又温柔又甜软,像一块被太阳烤化了的牛奶糖。她说:“不论您妻子怎么对待你,我都永远等着你。”
张黛阳心里荡漾了一下。李婉凝以前也跟自己表露过心声,但是自己从来都不为所动——一是因为自己真的很爱妻子,不想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二是自己也不想搞出办公室恋情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让大家知道,肯定会影响自己的发展。但是时至今日,李婉凝再次跟自己吐露心意的时机好像合适了许多,因此他有些意志动摇。他痛恨妻子蒙骗了自己那么多年,也觉得自己这些年为了那么个女人拒绝了各色胭脂水粉的“愚蠢”;况且,如今自己在公司的发展顺风顺水,下一步成为公司副总也是指日可待、所向披靡,那么稍微放纵一下有什么不可以吗?
李婉凝见张黛阳仍然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索性自己主动紧紧地抱住了他,并把自己的头使劲往张黛阳的下巴那里蹭,痒得对方呵呵笑,也让对方闻到自己身上更多的香水味——这款迷情香水,她一直希望能派上用场。终于,借着酒劲,张黛阳也就顺势搂住了李婉凝,并半推半就地吻上了她凑来的嘴唇。
李婉凝心里笑开花,她暗暗地感谢宁晓爽:谢谢你这个多嘴的傻瓜,告诉我这么关键的情报。你放心,等我当上张夫人,我会给你一点小恩小惠当做回报的。
而张黛阳心里,却是昏天黑日的惊涛骇浪。海浪如巨型怪兽般阴森凶猛的吼叫声,甚至遮掩了外界的一切声音。他整个人都昏昏沉沉,耳朵里只有来自心底的凶暴的呐喊声,别的什么也听不见。
自从跟李婉凝说了那番话,宁晓爽就很关注李婉凝和张黛阳的去向。这俩人一起失踪了半个多小时,宁晓爽心里开始有些七上八下。她后悔自己不该跟李婉凝透露那么多,可是这件事又必须告诉她。这算是提前做好功课,不然有朝一日魏其嫣问起来李婉凝居然还不知情,那就麻烦了。
等又过了一阵子,李婉凝和张黛阳一先一后回来,李婉凝的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幸福,但张黛阳脸上依旧是乌云密布。宁晓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感觉局势一定是对李婉凝比较有利。那么,李婉凝是已经争取到什么利益了吗?她会渐渐冲到PK魏其嫣的最前线吗?如果李婉凝能自己冲上去,那就无需宁晓爽再费心做任何铺垫吧?
宁晓爽继续留心观察。只见李婉凝跟赵安安开始各种嘀嘀咕咕,接着二人都搂在一起咯咯咯笑,好像是在分享什么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白露薇还是被两人晾在一边,索性就去跟杜天明他们觥筹交错。张黛阳一个人喝着闷酒,眼中亮晶晶的不知是他眼中一贯的星星、还是点点泪光。
宁晓爽突然有种预感:自己好像越来越错。但是自己已经开启的齿轮,自己却无法关停,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带动着越来越多的零件越跑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