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眶里溢出了大颗的眼泪,嘴唇也微微地哆嗦了起来。对于她来说,父亲只有一个。而且父亲已经这么惨了,她怎么忍心……想到这里,她挣脱他的手,手指几乎要被他捏断了,抬起手背匆匆地抹去脸颊上滚落的泪珠。
“你今天还跟不跟我回去?”冉佐思铁青着脸,不悦地说道。他看到她的泪水,心弦一震。
“不去!”她断然地拒绝。
“你会后悔的!”冉佐思的脸寒着脸,生硬地对她说道。
她转身便返回到房里。如果她的父亲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不会原谅他的!当晚她在娘家住了一个晚上。
清早起来的时候,她看到厨房里何李忙碌的身影,不觉鼻子一酸。
何李听到背后的响声,撇过脸来见到她,蔼然地说道:“海桃,我做了早点,你吃过之后再回家去吧。”
她愕然,继而摇了摇头:“我不回去……”
何李警觉地看了看她的脸色,轻声地说道:“你跟他又吵架了?”
她看着何李那憔悴的面容,眼底的倦色,她又怎么忍心向自己的母亲大倒苦水。白家的顶梁柱已经倒了,何李出人意料地代替了他父亲的位置。
“海桃,你已经不是个小孩子子。以后你总归要回到冉家去的。乖,听我的话,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跟他吵架,即使你们两人发生了争执,你也不要动不动就跑回娘家来。”何李拧开水龙头,拿了一把翠绿欲滴的青菜放到下面冲洗。
她的目光移在了何李那满是黄斑青筋突出的手上。她的母亲当年也年轻过,也跟她现在一样青春无限。
“妈,我来洗吧。”两颗泪珠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忍耐着不在何李的面前哭出来。
“不用了。我都洗惯了,你去喝点粥,桌子上还有热好的包子。”何李温柔地微笑着。
她忙转过背,用手按了按眼角,怕自己的泪水夺眶而出。
吃过早饭之后,在何李的催促之下,她回到了冉家。冉家的别墅足有几千尺,可是她却感到寂寞与孤独。这里究竟是不是她的家呢?她不知道。
曹妈听到了客厅里的动静,扎煞着双手走出来,看到她的脸如雪一样惨白地站在门口,便迎上前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声:“少奶奶。”
她像是没听到一般,她对于这个家完全已经死心了,对于冉佐思更是心死了一百倍。她木然地抬起脚,踏上那一格格的台阶,华丽的扶手,整个别墅都装修得富丽堂皇,在外人的眼中她是冉家的大少奶奶,可是谁又能想到,她白海桃嫁给冉佐思以来,连她的家人都没有见过,连婚礼都是草草了事。这样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埋下了隐患,埋下了复仇的种子,只是她被蒙在鼓里。
她走上楼,四肢像是断了一般,仰天地睡在床上。她躺了一会儿,觉得有一点不对劲,她闻了闻那被子,觉得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她仔细地凑近嗅了嗅,果然不是她的错觉。这床有人躺过,那香水不是她平常所搽的那种。昨天晚上……她伶伶地打了个寒颤。一种绝望的感觉立即将她包围了。
她跳下床,将被子床单统统地扯下来掷到门口,放开喉咙喊了起来:“曹妈!曹妈!”
曹妈应声而至,见到堆在门口的床单被褥,惊讶得不知所措。
“曹妈,昨天晚上我不在的时候,少爷是不是带女人回来过夜?”她恼怒得满脸通红。她可以容忍他一次又一次,可是他带女人回家已经不是一次二次的事了,他要搞女人可以去外面搞,为什么要带回家来。
“少奶奶,昨天我不知道啊,因为前几天我就向少爷告假。”曹妈嗫嚅着。
“我要换床单,把这床上所有的一切统统地换掉!”她盯着那堆皱成一团的被子,眼睛里燃烧起愤怒的火焰。
曹妈看了看她的脸色,试探地说道:“可是少奶奶,这床单两天前才刚刚换过啊。”
“我说了,我要换床单,换掉这床上的东西!”她跳着脚说道。
曹妈如临大敌,快速地从地上收拾起这些被褥,匆匆地跑下楼去。
她冲着曹妈发了一通脾气,泪水同时也无助地流了下来,心里就像被一双无形的双手扭绞成一起。这一整天她窝在房间里没有出去,期间只打了几通电话询问娘家的境况。
冉佐思下班回来,走到二楼,在楼下曹妈已经告知他海桃已经回来了。他走到二楼的房间却发现空无一人。走进去一细看,看到她站在露台。穿了一件蓝色的轻纱似的长裙子,也不怕冷似的,脊背挺得直直的,寒风忽忽地吹起她那长长的,拖到脚踝上的裙袂,她那披散在背上的那一头乌黑闪亮的头发迎风飘荡着。冉佐思的心里起了一种异常的感觉。他悄悄地走近她,看到她的双手伏在露台的边沿上,指甲被冻得发紫。
他轻轻地扳正她的身体,发现她脸上的泪痕,那泪光融化了他结冰已久的心。
她却像是被蝎子螯着了一般惊叫起来,那被水雾所迷住的眼睛惊惶而又陌生地望着他。
他动了气,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常常会被她的态度所影响。而他本来是一个不喜形于色的人。
“你怎么了?现在连碰都不能碰你一下了吗?”他满脸愠怒地说道。
她一言不发,连瞧也不瞧他一眼,转身便走。
他眼明手快地扯住她的胳膊,寒若冰霜地说道:“怎么?你现在长志气了,不屑跟我说话了。那你还回来做什么!你一向不是喜欢回娘家的吗?你干什么要回来?”
她咬了咬牙,怒目地朝他逼视过来,但是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他慢悠悠地说道。“因为你不配!”
她还是没有说话。她连话都不想跟他说了。她还要跟他说什么呢。她的娘家已经破败了,她从来就不是冉佐思的对手,从来都不是!可是她却不想再忍受下去!
他的眼底升起了两簇阴郁的怒火,她用沉默来抗议她。他伸出长手臂将她箍在了怀里,用胳膊夹着她的下巴。她倒也不挣扎,因为挣扎对于他来说没有意义。她更多的挣扎得来的是他更冷酷的对待。
他用力地将嘴压在她那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嘴唇上,她冷漠地对待。既然她怎么做都是错,那么就按她原始的本能来吧。
他吻了她好久,直到她眼眶里滚落下来的温热的液体,像火灸着一般将他烫醒了,他猛地推开了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代表你现在完全听从我了吗?不管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不再抗议也不再跟我顶嘴了吗?”
这女人的态度令他懊恼。他情愿像以前那样,她还会反驳他。可是她现在只是流着泪,摆出一副任凭他处置的态度,这使得他的心情沉郁起来。
“我告诉你,白海桃,你是斗不过我的。你是我花钱买来的一件摆设而已。我在外面有多少个女人,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昨天晚上我不在的时候已经有女人来过了。”她抬起一双泪眼,轻描淡写地说道。
“对!”他搔了搔雪白的头皮,镇定自若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在我的心里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是一个妻子……”
“复仇的工具嘛。”她咧开嘴微微地一笑,笑得很凄楚。
他瞪着眼,看着她掯着泪微笑的样子。那模样像极了乐霁。曾经两人交往了一年多的样子,他突然厌倦了这份感情,想跟她分手。他写了一张明信片,从英国伦敦寄过来跟她说分手。等他从伦敦回来了,却看到乐霁若无其事地站在接机厅里等她。那张写了分手明信片的事她只字不提。直到两人和好如初又过了很久之后,偶尔一次乐霁提到了这件事,原来那时的她收到明信片时整整哭了一天。随后又绞尽脑汁,想尽所有的办法才从他的朋友地方打听到他回程的航班。
他记得那天乐霁眼角流下的泪水。她是一个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女孩子。他用吻轻轻地舐去她眼角晶莹的泪珠。可是现在他居然也很想这么做。他是怎么了。
他这么一想,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地击中了后脑勺一样,他头也不回地侧过身子朝门口走去。她是仇人的女儿!他暗暗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她全身快要冻僵了。她走进房间里,窗外的暮色已经暗淡了下来,屋子里漆黑一片。
“曹妈,快点开饭,我快要饿死了!”楼下传来他冷峻的声音。
“少爷,我先上楼叫少奶奶下来吃饭吧。”曹妈的嗓音低低地响起。
“不必了,她爱吃不吃!吃过饭之后我还有事要出去。”
“好。”
楼下终于安静了。她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突然震耳的手机铃声将她炸醒。她跌跌撞撞地跑向床,中途却被椅子给绊倒了。铃声还在执拗地响着。
她从手袋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天色已经暗得看不出屏幕上的字。
“喂……”她声音颤抖地说道。
“喂,是海桃吗?”手机里传来何李焦灼而又悲痛的声音。
“是!妈……”刚喊了一声妈,她的泪水就滑落到了唇边。
“你爸出事了,你快点回来吧。让佐思也一起回来,知道吗?”何李说毕就挂了电话。
“妈……”她悲凉地叫了一声,只听到嘟嘟机械的声音。
冉佐思车子发动引擎的声响震荡着她的耳膜。她跑到露台边刚好看到他的车子疾速地冲出门口。
算了,还是自己去吧。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出了口,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她匆匆地振作起来,洗了把脸,又扑了扑粉。哭过的眼眶周围微微地肿起着。
何李一般不会晚上打电话过来,眼下既然她这样打过来,那肯定是因为发生了很紧急的事。只要一想到与她爸爸有关的事,她浑身的神经就绷得紧紧的,心里暗暗地祈祷爸爸千万不要出事情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