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国兴没当上星明大队党支部副书记,但吕胜利安排他当了大队会计,算是给了表弟杨进面子。大队会计虽不像其他大队干部那样经常下乡,检查工作,但也算是大队干部,陆国兴也知足了。原先的大队会计王春平接任郎福州的大队长一职,大队党支部副书记这个职位空缺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次吕胜利还是让它继续空缺。
吕胜利在跟陆国兴交谈时,发现他很精明,便安排他做大队会计一职,他认为这有助于管好集体的资产。陆国兴觉得杨进尽力了,也没怪他。他知道,如果杨进不帮他,大队会计也没得做。从生产队长到大队会计,应该说是上升了一个台阶,陆国兴是高兴的。
陆国兴的弟弟陆星城这几年把在河里捞的鱼拿到集市上买,赚了些钱,每次他很费力地转车,倒腾几次才赶到市场,有次因为在路上耽误时间长了,赶上大热天,有些鱼死了,还发臭。现在,古河的鱼也越来越难捞了,由于经常有人炸鱼,还用“鱼精”闹鱼——往古河倒入“鱼精”,将鱼药晕,鱼儿吃这种液体药物,无论大小,都像醉汉一样,飘在水面,人们轻易将它们捕获,于是,古河的鱼越来越少了。
陆星城突发奇想,如果自己买台车载客,那不是更赚钱吗?他对陆国兴说:“哥,我们周围几个村的人到国道要走半个小时,有的甚至要走一个多小时才能坐客车到城里,我想买个旧车跑运输,你看怎么样?”
“这事我也不大清楚,拉客的都是公家的车,国家是否允许私人来做这行,我也不清楚,你去问问福州叔,他跟我们是一个生产队的,在区土地管理办公室工作,消息比我们灵通。”陆国兴给弟弟建议。
“你说得很对,如果万一国家不允许,那我们就不能干。”
陆星城来到郎福州的办公室,看到他正与人谈事,他等在门外。这几年因为国家政策开放,有些村民赚了点钱,农村盖房子的人逐渐增多,郎福州他们有时忙得不可开交。主任李春林规定,接到每一个申请盖房的报告后,都要去实地查看,以免出现不必要的失误。
那个村民走了,又来了一个递交申请的人,陆星城看这情形,如果等到福州叔办完事,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直接进去对郎福州说:“福州叔,你好。我有件事情想问你一下。”
“哦,是你呀,什么事,你说。”郎福州也很直接。陆星城便把自己想买车载客的事简单讲了,郎福州说:“说实话,我也不十分清楚这事,但我觉得国家没有规定,就是允许,但你不能违法载客,另外,最重要的是安全,人命关天,你的车子和司机都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我肯定会遵守国家的法律,不会做违法的事。”陆星城觉得拉客人怎么会违法呢。
“那可不一定,比如,你的车子一次只能拉10个人,但你为了赚钱,多拉7、8个,万一出事故,那就麻烦大了。”郎福州道。
“您说的这事呀,我还真没想到,有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但你提醒我了,我就会注意,不会超载客人。”陆星城觉得姜还是老的辣。
“另外,司机要选好,是你自己开吧?”郎福州又问。
“是我自己,开始就请请司机划不来。”陆星城如实说。
“那你有驾驶执照吧?”
“还没有,不过我会去学的。”
“这还差不多,开车技术一定要过关,人命关天。”郎福州郑重地告诫他。
陆星城从一个卖鱼时认识的朋友那里买了一辆二手面包车,拿到驾照后开始跑运输。最初,客人不多,慢慢地,生意红火起来,去城里做买卖的,去外面打工的,都坐他的车往返。
陆星城是星明大队第一个跑个体运输的,生意好得不行,渐渐地,陆星城的腰包鼓起来了,他琢磨要把旧房拆掉,盖一栋新房,而且要盖三层楼房。为什么要盖三层呢,他说,我有三个儿子,将来他们长大了,结婚后,一人一层。说干就干,不长时间,陆家村第一栋很有气派的三层新楼房耸立在生产队打谷场旁边,
随着时间的推移,国家的政策越来越开放了。看到陆星城跑运输发了,郎月华的堂弟郎国强想学他,四处借钱,买了面包车跑运输。还有人买了三轮车、摩托车拉人,但生意比不上面包车。
郎月华的堂弟郎国旗初中毕业后回到家里帮父母种田,看到别人跑运输发起来了,也心向往之,但他没资金,他想去外面打工。不久,他听说沿海几个城市设立了经济特区,他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有的是力气,家里的农活不用他干。但当他跟父母商量时,得到的却是一致反对。
患了食道癌的父亲郎福天说:“我们祖祖辈辈从未有人去过广东,听说那里经常遭遇台风,把大树和房屋都吹翻了,那人还能比得上树和房?很危险。不能去。”母亲也说:“国旗,你想去那里打工挣钱,是好事,但就像你爸说的,那里很危险,还不如在家里想点办法,也可挣钱,为什么一定要去那里呢?”
“爸妈,你们不用担心,沿海城市有那么多人,他们在那里住了那么多年都不怕,我怕什么?再说,如果台风真是那么可怕,那些地方的人还不早就搬走了。最近,听说那里设立了经济特区,实行很多优惠政策,投资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如果早些去那里,遇到的机会肯定多,比在家里强。”郎国旗坚持要去,父母不再阻拦,嘱咐他凡事要小心,如果在那里混不下去,就回来。千万不要觉得没脸见人就赖在那里。
后来,郎国旗告别家人,自身前往刚设立经济特区不久的临海市,在那里开启了自己人生的黄金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