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国旗到了临海市后,干了几份工,最后一份工作,是在一家煤气公司干送煤气的活。每天要送三十来个煤气罐。送一瓶煤气,公司给2元钱,运气好的话,客户会给几元小费,这样加起来,每月可挣差不多600元。这个数字在老家三年也挣不到。但开始时,郎国旗觉得这活很累,还有,由于刚到城市,很多地方不熟悉,找住户地址就要花不少时间,一天送不了几瓶。有一阵子,他不想干了,但想想每月能挣那么多钱,他咬咬牙,坚持下来了。
一天,他把三个煤气罐捆在在自行车后座上,送完了两个,剩下一个是住在六楼的一个住户的。这个住户的主人是个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何娟,独自带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儿子生活,郎国旗一次也没见到过她男人。何娟她家什么都有,彩电,冰箱等,屋里摆设豪华。郎国旗猜想,这个女人的男人一定给了她很钱,要不,她什么工作也没干,却出手大方,每次郎国旗给她送煤气,她都给他5元钱,说是小费。郎国旗开始不敢要,何娟说:“你做这行很辛苦,这点小钱对我来说不算啥,你拿着吧。”郎国旗就收下了。
这天,郎国旗把煤气罐给她放到厨房安装后,准备走人,这时,何娟给他50元,他不敢接,这可是他送25瓶煤气的收入!何娟说:“你干活很辛苦,这是给你的小费。”说完,何娟用异样的眼光看他,郎国旗还没碰过女人,但自从到了这个沿海城市后,他跟工友们一起闲聊时,经常听他们说起过女人的事,送气工晚上躺在床上,都是聊女人。这时,郎国旗体内那股积蓄已久的东西本能地开始疯长,男女之事只差一层纸没捅破。他看出了何娟的意思,这个女人可能很长时间没有男人的滋润。郎国旗看看屋里没其他人,便问:“你儿子呢?”
“他在幼儿园,家里就我一个人,你放心。”何娟给了郎国旗一个媚笑。
何娟让他去洗手,两人来到卧室,在何娟的指导下,郎国旗成为一个男人。“哦,真舒服。”何娟躺在床上喃喃地自言自语,她双手抱紧郎国旗,生怕他走了。
“你是处男吧?你喜欢我吗?”何娟问他。郎国旗不知道什么叫处男,便问她什么意思。
“呵呵,你这个傻子,处男就是没有跟女人做过爱的男人。”
郎国旗憨笑了一下。他想,何娟是结过婚的女人,要不她怎么有个儿子。他则是从没谈过恋爱的小青年,比她要小好几岁。他涨红着脸,说,“我喜欢你!”
“你不会骗我吧。”何娟看了他一眼。
“我没有骗你。”
“那你以后每周到我家一次。”
“好,好,我每个星期都来。”郎国旗想,自己在这里举目无亲,不妨跟她多交往一段时间看看,反正自己什么也不会失去,正值青春期的他,也需要女人。
天色不早了,何娟要去接儿子回家,两人告别,何娟起身吻了郎国旗,这让他感到有点尴尬,但刚才为何没有这样的感觉呢,是不是****主宰了感觉?
郎国旗回住处时,看到路边有个福利彩票点,有好几个年轻人正买彩票,其中一个说,这彩票真难中啊。另一个说,要是容易中,谁都来买,人人不都成大富翁了。郎国旗近来手头比较宽裕,加之何娟又给他不少小费。他想,试试运气吧。他买了三注福利彩票,自己选了一注号码,其余两个机选。他把彩票随手地放进口袋里,往租住的地方走去。
郎国旗忽然想起,今天轮到他做饭,他们送气工几个租住在一套房子里,几个工友商量,每天晚上,他们轮流做饭,这样比在外面吃快餐也划算。中午来不及做饭,就在外面随便吃点。
他到菜场买了菜,加快速度,很快到了住处。还好,几个工友还没回来,今天他们的生意一定很好吧。他想。边唱歌,边做饭,郎国旗今天的心情特别好,就是想唱歌。“嘿,郎国旗,你今天捡到金元宝了?”
郎国旗一听口音,就知道是老黄回来了。“做梦呢,我能捡到金元宝,太阳从西边出来。”郎国旗笑着答道。说话间,几个工友都陆续回家。他们把自行车锁好,进屋,洗手,上厕所。然后,他们围在一桌吃饭,好香啊,工友中年纪最大的老李说,他是湖南人,今年51岁。“干了一天活,吃饭哪有不香?”一旁的小陈接过话茬。
“你们说好吃,我也放心了。”郎国旗生怕时间来不及,手忙脚乱,火急火燎的,没把饭菜做好。
晚上没事,他们到附近一间小商店看电视节目,他们商量过要买一台黑白电视机的,但又担心在这里干不长,一旦离开,那钱不是白花了?他们的顾虑多,这事就没成。只有挤到外面附近的小店看。人家看什么,他们几个就看什么,反正是消磨时光。后来,他们几个人打扑克,斗地主,锄大地,争上游;再后来,他们到那个小店里打麻将,一张牌2元,小店有三张麻将台,如果去晚了,就没位置了。谁知道,这麻将很上瘾,他们每天晚上都要摸上几圈,不然就不知道干什么,也睡不好觉。
郎国旗起初不懂怎么玩,也不想玩。他牢记父亲的话,远不赌,近不嫖。自己远离家乡,到这里来是为了赚钱,不是赌博。但经不住工友的左劝右劝,便上桌了,开始几天总是赢,但从第四天晚上起,他几乎再也没赢过。虽然输赢不大,但手气差,让他很恼火,最近几天心情很不好。
何娟见到他,就问他怎么回事。他支支吾吾,最后在何娟的追问下,他说自己晚上打麻将手气差,天天输。何娟劝他不要赌博,如果感到无聊,就到她家来玩。他当面答应了,但一到晚上,工友一招呼,他就上桌了,以为今晚一定会赢。结果还是输了,而且今晚输的数目朝过一百元。以前基本上都是几十元,今晚是怎么啦?好长时间不胡牌,胡牌也不中马。而别的工友小陈、老李,老黄,还有小马,他们很快自摸,中马又多。
散场后,郎国旗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想到自己的运气为什么那么差,为什么不听何娟的劝阻,父母的叮嘱一一浮现脑海。这一晚,他失眠了。第二天上午,他送完三瓶煤气罐后,准备再去送第二轮时,他腰间的传呼机机响了,是他住处附近那家小店老板老方传呼他,郎国旗将老方的电话告诉家里人,有事就打他小店的电话。他拿起电话打回家,原来是他父亲过世了,母亲要他立即回家奔丧!
郎国旗的父亲郎福天——也就是郎月华的二伯父,在儿子去临海市之前就已经患病不轻,他得的是食道癌,不能吃任何硬东西,每天只能喝一点流质食物,而且喉咙疼得要命,身上仿佛又万千蚂蚁在啃噬他的骨头,让他痛不欲生,于是在一个中午,乘人都睡觉时,自己拿了跟绳子,到后山一棵梨树上了断生命,终年68岁。
郎国旗去临海市前看到父亲虽然病重,但精神还不错,而仅仅过去几个月,便与父亲阴阳两隔,他不禁悲从中来,含泪埋葬了父亲,在家陪母亲十五天后,郎国旗便又奔赴临海市,回来后,他彻底远离麻将台。默默地干活,整天不言语,工友劝他不要太悲伤,何娟也说人死不能复生,但他似乎都没听进去。
他想,如果不是自己到临海市来打工,在家可以照顾父亲,但在家挣不到钱,给父亲看病需要大把钱啊;这选择,并没有错呀。但他又自责,为什么不经常给家打电话询问父亲的病情呢,有空只知道打麻将,想不起给家打电话,可那时家里没电话机呀,这样一想,他对自己的自责就小了很多。于是他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态,但麻将台,他是不上了,无论工友们怎么拉他,他坚决不上台,晚上,他只看电视剧,这里的人喜欢看港产剧,他也跟着看,并学着说这里的方言,他想融入这里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