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陈美兰纸条后,不见回复,在教室或校园遇到陈美兰,梅昌超都觉得不方便当面问她,虽然在内心里,他知道凶多吉少,但他不死心。他琢磨着,一定要陈美兰当面给他一个答复。
放寒假回家后,梅昌超觉得很无聊。有一天,他突然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去陈美兰家,寻找确切答案。
在泰武庙中学时,有次跟她聊天,梅昌超大致知道陈美兰家在那里。梅昌超跟陈美兰的家都在双港公社,相隔虽说不算近,但只要早早出发,一天来回应该没问题。不知道路,就沿途询问吧。
梅昌超下了决心,他把这个想法告诉陆建明时,后者认为此举属于突发奇想,说不定会打动陈美兰。陆建明也想如法炮制,他相信王美兰对他有好感。她那天晚上不是说谁考上大学就嫁给谁吗,我陆建明学习成绩在班上数一数二,现在虽然不能考大学,但将来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一定考上名牌大学给她瞧瞧!
梅昌超,陆建明,苟中华三人同一个村子,又是同班同学,从小到大,一直是好朋友,现在,梅昌超喜欢上了陈美兰,竞争者是同班同学王国红;而苟中华和陆建明则喜欢上了同一个女生王美兰。
梅昌超,陆建明瞒住苟中华,他们在腊月二十那天出发,之前,他们各自从侧面打听了陈美兰和王美兰的家住在哪里,知道了一个大概方位。他们各自带了一刀腊肉和一条腊鱼,到心仪女生家里,总不那能空手吧,何况要过年了。他们还带了一瓶茶水和一些花生、蚕豆就上路了。想到就要见到心仪的女生,他们非常兴奋,荷尔蒙在他们体内野蛮生长,他们把学校的规定抛诸脑后,不是放假了吗?我们去女同学家里,学校管不着,老师和同学也不会知道。
要去陈美兰和王美兰家,有很长一段路是相同的,梅昌超跟陆建明两人相约,无论结果如何,太阳下山时,他们在岔路口会合,一起回家。
在岔路口,他们相互祝愿对方成功,然后梅昌超朝北边走去,陆建明朝南边走去,开始两人还不时回过头来看看对方,直到最后看不见了才作罢。
梅昌超很幸运,跟陆建明分手的岔路口不远处,就是陈美兰的家。这是一个只有10来户人家的村子。放眼望去,周围还有很多村庄,像棋子一样散落在有些像平原的土地。陈美兰的家所在的村子叫下陈村,既然有下陈村,那一定有上陈村,名字有点怪异。梅昌超不敢直接进村,一来怕有狗,他很怕狗,只要一听见狗叫,他的心就狂跳不已。小时候,他有次被一直大狗追着跑,不小心被一根藤蔓绊倒,眼看大狗就要咬他,幸好,此时有人经过,赶跑了大狗,从此,他见到狗就心跳加速。二来他担心贸然到陈美兰家会引起她和她家人反感。
他在离下陈村还有几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看到,这个村子周围栽了不少柏树,一条小路通向村子,路的两边都是稻田,三三两两的鸭子在稻田里觅食。
梅昌超这时有点后悔了,今天怎么会想到要来陈美兰家呢?如果被她拒绝,在同学面前会抬不起头来,当然她不会跟同学们说这事,可在一个班读书,低头不见抬头见,那多尴尬!算了,回家吧。他往回走了几步又停住,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吧,见机行事,把事情说开了也好,免得憋在心里难受。
梅昌超给自己壮胆,走上小路,往村子里走去。这时,从村子里走来了一个中年妇女,梅昌超向她打听陈美兰的情况。农妇告诉他,陈美兰家在最东边。“她家有什么人,现在在不在家?”梅昌超问。
“哎呀,我只知道她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当然还有爸爸妈妈,她在不在家,我就不知道了。”农妇告诉他。
“谢谢你了。”
梅昌超走近村子,按照农妇的指点,陈美兰家在村子的最东边,应该很好找。他边走边看有没有狗。还好,只有几只小狗,懒洋洋地躺在地上晒太阳,也没叫唤。梅昌超快要到陈美兰家时,突然看见有个非常像王国红的年轻人出来倒垃圾。他惊出一身汗!天啦,王国红捷足先登了!再定睛一看,真是他!
梅昌超本想给陈美兰一个惊喜,可现在自己首先被惊出一身汗,这是沮丧的汗,耻辱的汗!
难怪陈美兰一直没给自己答复,她是铁定了心跟王国红,可她为何不直接跟我明说呢?是担心我受不了,还是留点希望给我?
梅昌超快速转过身去,以免被王国红看到,他急速地往回走,他决定回家了。手里提着的腊鱼腊肉,来时觉得很轻,现在却觉得越来越重了,真想将它们扔掉,可是想到这是父母艰辛劳动所得,耗费了很多柴火烟熏,他为自己的念头感到汗颜。
再也不去想陈美兰了,此时,他有点责怪她了,既然你铁了心跟王国红,你就应该早点告诉我,让我死心,为何只字不提?可这能怪陈美兰吗?要怪就怪自己,谁让你喜欢她的?你在泰武庙中学为何不跟她明说,让王国红抢先追到了她!
梅昌超来到跟陆建明约定会合的路口,天还早,他找了个有草的地方坐下等他。想到临走前,父母问他去哪里,他说要去一个女同学家,父母都不同意,理由是家里一贫如洗,人家不会看上你这个穷小子。可梅昌超执意要去,父母就由着他。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陆建明唱着歌一路小跑过来,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难道陆建明也没见到王美兰?梅昌超得到一丝安慰,同病相怜嘛。可他为什么还唱歌呢?
“昌超,怎么样?跟陈美兰谈得如何?”陆建明脸上洋溢着兴奋。
“嗨,见到她了,她说要考虑考虑。”梅昌超不想在陆建明面前丢脸,就撒了个谎。
“那就是有希望呗。她不是跟王国红在谈恋爱吗?他们的关系如果还没确定下来,你就有希望。”
“算了,不说我了,你怎么样?看你高兴的样子,一定是王美兰答应做你女朋友了?”
“王美兰没想到我快过年了去她家,给了她一个惊喜。我们谈得还不错,她父母很开明,就是她三个哥哥有点烦人,他们轮番问我有什么本事,将来怎么给他们的宝贝妹妹幸福生活。”
“那你怎么舌战她三个哥哥?”
“我哪敢呀?他们个个身高力壮,我只有小心说话,我们说我没有雄心壮志,但我会加倍努力,只要我有一口饭吃,就让王美兰先吃。她三个哥哥很感动,不再反对。”
“王美兰不是跟你和苟中华说将来要嫁给大学生吗?”
“我跟她说,我将来一定会考上大学。她说,等我考上了再跟她父母求亲。”
“祝贺你,小明。”
“你也有希望吧。”
“我们赶紧回家吧,天要黑了。”梅昌超提起塑料袋,他们往家走去。
“这是陈美兰家给你的东西?”陆建明看到梅昌超的塑料袋与他带来的那个一样,有点疑问。
“哪里呀,我把腊鱼腊肉给她,他们不收,说他们家很多这样的东西,无论我怎么说,他们就是不收,我只好拿回家。”
“原来这样,我的腊鱼腊肉,他们收下了,我走时,他们给了我他们家做的腊鱼腊肉,我说这不是以物易物吗?他们要拿我回去尝尝,看味道是不是一样。”
“腊鱼腊肉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烟熏的吗?”
“不一定,同样的东西,比如鱼,地方不同,人不同,做法和味道肯定不一样。到时我家做好了,给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