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川水库的工程进行得很顺利,但就在快要完工时,星明大队会计王春平来到工地,郎福州见到他,“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是路支书让我来叫你回去的。”
王春平今年58岁,在星明大队当会计20多年,经历了好几任党支部书记。郎福州问:“叫我回去是什么事请,你知道吗?”
“他没说,我也没问,反正他请你回去,总是有事情吧。”王春平对领导一向非常尊重,领导叫他干啥就干啥,从不多问,这是他能够在大队干部的位置干那么多年的法宝。
郎福州知道从他那里问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情况,便不再询问,他简单收拾一下,行李也没拿,拎起一个包就跟王春平踏上回程。一路上,他跟王春平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聊,王春平话不多,郎福州问一句,他答一句。郎福州想,肯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事情,不然,在工程还没有完工时,不会把他这个实际上负责协调工地的副组长召回去,这等于是临阵易帅呀。虽然没说不让我回来,但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对了。是不是跟罗春凤的事有关,上级要处分我?一想到这里,郎福州就沮丧起来。
到了大队部,郎福州看到路才柏跟几个人正在打扑克争上游。路才柏看了他一眼,说,“老郎回来了,辛苦了,你坐一下,我们这局马上就完。”那几个打牌的人也跟郎福州打招呼,说,“大队长回来了”
。郎福州从路才柏的眼神里看到了不祥,他接过王春平给他泡的茶,坐下来,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掏出烟盒,慢慢地抽出一支,递给路才柏、王春平,还有几个打牌的人,那几个人郎福州都认识,是附近村子的年轻人。
一根烟还没抽完,牌局结束了。打牌的几个年轻人散去,王春平也说有事走开了。剩下郎福州跟路才柏两人。路才柏说,“老郎,叫你回来,是有重要事情跟你说,区政府调你到区土地公里办公室任调查员。”说完,他从抽屉里拿出区政府的调令给郎福州。他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区政府经研究决定,任命星明大队大队长郎福州同志为区土地管理办公室调查员。另一个文件是双港公社党委签发的,免去郎福州同志星明大队大队长职务,另有任用。任命星明大队会计王春平同志担任星明大队大队长,免去其现任职务,日期是昨天。
郎福州的心一沉,在大队干了这么多年,现在就这样要走了,真有些舍不得。他装着没事的样子,“好呀,我服从上级的安排。”见上面没有注明何时上班,他问,“我什么时候走?”
“三天后,今天你休息一下,明后两天请你跟王春平交接工作。后天,我们大队所有领导为你送行。”路才柏说。
“不用吧,区土地管理办公室离我们这里很近,5公里都不到,我随时可回来。”
“那不行,你在星明大队干了那么多年,没功劳有苦劳。今后,还得请你在涉及到我们大队的土地问题时,多帮忙。”
“那是应该的啊。”郎福州以前听说过区土地管理办公室的工作性质,凡区里任何个人或单位动用土地,必须先经过办公室同意,就是村民盖房子,也要经过批准。办公室主任他还见过一面,他名叫李春林,也是从部队转业回来的。
“我们准备杀一条猪,到时一醉方休。”郎福州跟路才柏分手时,听到他这样说。
看到丈夫回家,郑福英抬头跟他微笑,“回来了?”虽然痛恨丈夫的不忠,但夫妻多日不见,郑福英的心还是向着丈夫的。郎福州跟她说:“过几天我就不当大队长了。”
“那你去哪里?”郑福英吓了一跳,以为是因为乱搞女人被上级处分免职。多年来,丈夫当大队干部,给家里带来了不少好处,不然,凭自家的能力,养不活7个孩子。如今不当大队长了,那怎么办?
看到老婆急得不行,郎福州安慰她说:“我去区政府土地办公室当土地管理员,说不定那里的收入比我现在当大队长还要多呢。”听丈夫这样说,郑福英高兴地笑了,“那就好。”看来,老婆已经原谅自己跟罗春凤的桃色事件了,郎福州想。
这次没跟我谈话就调动我的工作,是不是因为跟罗春凤那件事有关?大队长是个比芝麻还小的官,任命也就是上级领导一句话的事,但无论如何,也应该事先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吧。当然,如果是个小年轻,那也没什么,可自己在这个岗位上干了20来年,年纪也不小了,就算是尊重老同志,也应该派个人跟我谈一谈吧。郎福州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有了怨气,但自己必须服从上级党组织的安排。
郎福州回家的第三天,星明大队干部为他举行了送别晚餐。王春平按照路才柏的吩咐,买了一条肥猪宰了,请厨艺比较好的师傅,做了一顿好吃的饭菜,大队所有干部参加,几个生产队队长也都被请到,路才柏给足了郎福州的面子。
晚餐开始了,路才柏首先赞扬了郎福州在星明大队工作期间的能力,为大队的发展做出了极大贡献。他说,“老郎要高升了,到区土地管理办公室工作,站在全区的角度,管理土地。你们知道,土地对我们的重要性。其实,任何人,离开了土地就什么事也干不成。但土地上的事情也很复杂,矛盾也多。我想,区里调他去,是看中了他的沟通能力,老郎很会说话,搞土地管理工作,不会说话就干不好工作。当然,老郎的政策水平也很高,搞土地管理工作,没有政策水平更不行。老郎各方面的能力都很强,他的调任对我们星明大队是一个很大的损失。但我们只能为他的高升高兴。来,我们敬老郎一杯,大家干了!”
郎福州很少听路才柏说这么多话,还很有水平,以前这么没发现这点呢?今晚路才柏的一番话,让郎福州对他刮目相看。郎福州的酒量不大,但第一杯还是干了。
接下来,郎福州讲话,他说,“感谢各位对我工作的支持,尤其是路才柏支书对我的帮助,说实话,我舍不得走,在这里生活和工作几十年,我对家乡的每一个角落都很熟悉了,对这块土地有很深的感情。但是没办法,我是个党员,要服从组织调遣。新单位离家乡也很近,欢迎大家随时去那里找我,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请大家千万不要客气。”说完,他端起酒杯,“来,刚才大家敬我酒,这杯我敬大家。”他一饮而尽。
路才柏说,“大队长讲得好,我们都干了。”
“你怎么还称我大队长呀,路支书?”郎福州听到路才柏还称他大队长提醒他。平时,郎福州称路才柏为柏支书,而路才柏则称郎福州为大队长,有时也称他老郎。“哦,对了,老郎要高升了!”路才柏笑着说,“今晚痛快,咱们多喝点!”路才柏端起酒杯,与众人一道敬郎福州。
新任大队长王春平也讲了几句话。他说,“我水平不高,不会讲话,今后我将在路支书领导下,认真做好自己的工作。这几天,乘老大队长还没去上班,我要抓紧时间多向老郎请教怎样才能当好大队长。”王春平没想到自己在快要60岁时竟能当上星明大队的二把手。他激动地说,“我先敬大家一杯,然后再每个领导单独敬一杯。”
大家轮流向郎福州敬酒。豁出去了,郎福州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干。郎福州本来有些郁闷,但事已至此,只能往好的方面想。在喝酒中尽情释放之后,郎福州感到轻松了许多。
郎福州的眼睛有点迷离了,眼前似乎在冒金星,他看到他们在划拳喝酒,自己便倒在椅子上打个盹